55.Chapter 55(2 / 2)

酥酥 弱水千流 13869 字 6個月前

費疑舟神色冷靜,手持畫筆看了殷酥酥一會兒,食指處便襲來一陣癢,白蟻噬心一般,鑽心又蝕骨。

不對。

還是有哪裡不對。

總覺得,這幅由他創作的以她為名的畫,美則美矣,卻少了點什麼東西,未達到心理預期的高度。

煙癮洶湧如潮浪席卷,被費疑舟毫無破綻地壓下來。

他又沉默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驀地想到什麼,於是放下畫筆,十指收攏,握住了她的腰。

大概是因為沒經曆過,殷酥酥這個被大公子選中的彩繪模特,當得著實糟糕。她太緊張,也太驚慌,肢體一直是僵硬的,始終不夠舒展,全程緊閉雙眼不敢睜開,連眉頭處的皮膚都深擰成結。

忐忑中,覺察到已經好幾分鐘沒有畫筆落下,她微怔,準備睜開雙眼看看情況。

卻冷不防被握住腰,再然後,便清晰感覺到一陣冷冽的氣流。

“……”殷酥酥臉紅如火,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雙眸猛一下睜開,愕然地瞪圓。

她沒有想到,他所謂的“藝術探索”還有這種環節。

想要說什麼,但話語還來不及出口,便有破碎的輕嚀先斷斷續續溢出。

幾秒光景,整個人便從最初的僵硬如石,軟成了一灘水。

唯有十指比之前攥得更緊,用儘全力揪著身下的白色畫布。

不多時,她便細聲哭起來,淚流個不停,齒尖扣住下嘴唇想要忍住破出嗓的聲音,但根本是徒勞。

他捧她在掌心,深吃而輕舐,溫柔得強勢霸道,毫不留情。

直到她在某一瞬卸力,十指虛脫般放鬆,他才勉強垂憐地饒過她。

淚水從殷酥酥臉頰滑落,將她腦袋附近的畫布浸染成了深色。她完全沒了力,像隻溺水很久才被撈上來的小貓,虛軟地癱倒,發絲汗濕,臉頰耳側脖子根,霞雲層層堆疊遍布。

費疑舟漂亮的薄唇上縈著層很淺的水光,低眸安靜地凝視她,凝視這幅被他以吻渡入了靈魂的畫作。

片刻,他以指尖徐徐勾勒她的唇形,終於感到滿意。

接著轉過身 ,從衣帽架上取下西服外套,蓋在她身上,繼而便將她打橫抱起,往畫室大門的方向走去。

殷酥酥好不容易才緩過來,顧不上窘促,驚訝道:“你做什麼?我身上都是顏料,會弄在你的衣服上。”

“弄就弄上了。”費疑舟沒什麼情緒地搭話,“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殷酥酥瞪眼:“你這些衣服都隻能乾洗,就算是水溶性的植物顏料也很難處理乾淨吧。”

“洗不乾淨就不穿了。”費疑舟低眸看向她,“我損失幾件衣服,總比你光著身子走出去要好。”

殷酥酥沉默。仔細一想,他說得確實也對,便乖乖躺在懷裡不再亂動,任由他以西服將自己裹住,抱著進電梯,回三樓主臥。

費疑舟一直把殷酥酥抱到了浴室門口,然後才將她放下。

她身上本就五顏六色,這會兒又披著他過分寬大西服外套,瞧著頗有幾分滑稽。

他伸手捏了捏她紅潮未褪的耳垂,柔聲道:“你身上的各種顏色,清水就能洗淨。”

“可是……”殷酥酥有點不理解,晶亮水潤的眸望著他,“你花了那麼久才畫好的彩繪,這就讓我直接洗乾淨了。都不用拍個照什麼的?”

費疑舟:“我倒是也想拍照。”

殷酥酥:“那怎麼不拍?”總覺得耗費時間心血繪製的作品,不留個紀念就洗掉,好像很可惜。

費疑舟看著她嬌豔緋紅的臉,回答:“在我的觀念裡,你是個女孩子,我即使再喜歡再中意,也不能對著你的身體拍照留念。這是對女性最基本的尊重。”

殷酥酥聞聽此言,心中瞬間動容,好幾秒才彆開視線,說:“嗯。我知道了。”

“而且……”費疑舟欲言又止。

“而且什麼?”她眨了眨眼。

“這個作品的精華在最後。”他莞爾,指腹慢條斯理輕撚她的腮肉,語調透出幾分懶漫的玩兒味,“那種特定情境下的最佳狀態,很稀有,曇花一現。留不住的,難道不是麼?”

殷酥酥臉更燙,嘟囔著擠出一句“我先洗澡了”便落荒而逃,啪的一聲,重重關上了浴室門。

*

城南某高檔茶餐廳會所。

秋日的午後,太陽懸在天空,和煦陽光將秋風的寒涼中和。幾個穿工作服的園丁進入花園,開始精心修剪打理綠植的枝葉。

下午一點二十五分,一輛賓利車行駛至會所大門前,平穩停下。

穿西裝戴白手套的侍者走上前,拉開後座車門,首先從車裡落下的,是一隻卡其色羊皮小靴。

“好了好了,我已經下車了,就來。”申采麗下車時還在打電話,應付過致電催促的友人,才收起手機在侍者的引領下走進會所。

巴洛克風格的會所,處處都透著奢靡味道。

京城的貴婦闊太們喜歡搞茶話會,隔三差五便要約在一起喝點茶吃點心,美其名曰交流溝通增進感情,其實也就是說說這家的八卦,聊聊那家的笑話。

這種屬性的茶話會,費太太申采麗一貫是不喜歡摻和的。

她平日喜歡鑽研中醫和養生,在她看來,與其把幾個鐘頭的時間浪費在說人閒話上,還不如多看幾本醫書,多給家裡的老爺子熬點延年益壽的補湯。

今天來到這裡,實在是因為好友阮夢實想來聽八卦請她作陪,再三勸說,她耳根子又軟,這才勉勉強強應下。

不多時,引路的侍應生推開了雅間大門,申采麗挽著她的喜馬拉雅施施然入內,瞬間便被裡頭的所有人矚目。

“采麗!”阮夢實招了招手,起身笑盈盈地招呼,“大家都到齊了,就等你了呢。”

“不好生意,路上有點堵車。”申采麗彎唇淺笑,說到這裡,低頭看眼腕上的表,“不過,約的時間是一點半,我應該沒有遲到吧?”

“當然沒有了。”場上另一名闊太笑容滿麵地附和。

“誰不知道你們費家上下家風嚴格,上至豫真老爺子,下至你們養的一隻貓,時間觀念都是強得不得了。”阮夢實打趣,過去牽了申采麗的手,把她領到唯一空著的主位坐下。

申采麗臉色始終掛著一抹得體端方的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開始聽其他太太們聊天。

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無聊的貴婦闊太聚一起,兩句話的功夫不到,就聊到了瓜上。哪家的兒子又不聽話,為個女明星放棄家產繼承權,哪家的女兒又不聽話,非要嫁給一個山裡出來的鳳凰男。

申采麗耐著性子聽了會兒,忍不住給好友發信息:【什麼時候撤?】

阮夢實:【撤什麼撤,聽得正開心。】

“……”申采麗秉承著申家長女、費家長媳的良好品行,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優雅熄屏,繼續微笑。

不料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響起,問她道:“對了費太太,我聽說你兒子小時候也出過一些心理上的毛病,後麵是怎麼治好的?能不能把醫生推薦給我?”

話音剛落,雅間內鴉雀無聲。

申采麗臉色突地變了,喝了口茶,目光望向生源方向。對方是一個麵生人,第一次見。

眾人的目光也紛紛朝說話的人看去。

這名太太衣著倒是挺光鮮,長相靚麗,年紀也輕。但,或許正因她太年輕,嫁入婆家的時間還不久,還未在這個圈子混出一套察言觀色謹言慎行的好本事,因為在場除她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不可能對申采麗提這樁陳年往事的。

一時間,闊太們麵麵相覷,喝茶的喝茶,看戲的看戲,都有些好奇事態之後的走向,好奇申采麗會如何回答。

畢竟,她兒子那件事雖是秘密,有所耳聞的人倒也不少。

圈子就這麼大,傳來傳去,各個版本都有,大家還是想知道最真實的情況究竟是如何。

須臾,申采麗往嘴裡放了塊青棗,緩慢咀嚼,優雅地咽下。然後才朝問問題的年輕女人露出個笑,“你問這個做什麼?”

“哦,是這樣的。”年輕太太倒不像有惡意,難為情地笑了下,說,“我家孩子最近好像也出了點心理方麵的毛病,請了心理醫生來家裡治療,好幾次了,沒什麼起色。之前聽說您家孩子也有類似的情況,就想求教一下。”

申采麗垂眸,沒有過多責怪對方,隻是從包裡取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道:“這是費氏醫院的電話。你直接打這個號,找心理科主任,就說是我介紹的。”

年輕太太麵露喜色,連連道謝。

之後,申采麗便徹底對這場茶話會失去了興趣,起身對眾人打過招呼,挽著包離去。

“采麗!”阮夢實蹙眉,也抓起包跟出去。

總共就八個人,走了倆,剩下的六人沒覺得掃興,反而愈發興致勃勃。

一個染紅色指甲的中年婦人忍不住低聲,對身旁的同伴道:“這個申采麗,教養也真夠好的,換成我聽彆人提這件事,不翻臉才怪。”

同伴聳肩:“都快十年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這個時候還被翻出來,她這個當媽的也夠糟心。”

*

阮夢實一路疾走,到電梯間是才將申采麗攔住。

“采麗。”阮夢實麵上儘是愧色,道,“那是劉景成那廝新娶的續弦,腦子笨不懂事,你彆生氣了。下次再和她們聚會,我不叫你了。”

“沒事。”申采麗怔然地搖了下頭,目光透過走廊的窗落向遠處,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阮夢實知道她心裡難受,上前輕輕握住她肩膀,寬慰道:“好了。阿凝現在已經成家立業了,當年那件事隻是他人生道路上一段很小的插曲,翻過就過了。他現在好好的呢,你啊,放寬心,就等著抱孫子孫女吧。”

申采麗靜默許久,側眸看向好友,說:“你知道他娶的姑娘是誰嗎?”

阮夢實搖頭。

申采麗:“就是當年蘭夏那個小女孩兒。”

“……”阮夢實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壓著嗓子脫口而出:“當年你們花了那麼多心血,用的全是那個年代最先進的治療手段,不應該啊。他又把什麼都想起來了?”

申采麗苦澀地笑,搖搖頭,“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隻能說,目前一切還算好。”

阮夢實沉吟良久,伸手抱了下這位已經不再年輕的老姐妹,柔聲道:“孩子們都大了,咱們也都是五六十的人了,彆操那麼多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交給老天爺吧,一切自有定數。”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