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宋雲箐看中的男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讓給彆人!
蘇曼哪裡聽不出宋雲箐的故意挑撥離間,她心裡還是有點酸,看著徐啟峰道:“一百二一件的呢絨大衣,香江過來的鑽石表,牛皮靴......嘖嘖,我長這麼大,也沒穿戴過這麼好的衣服手表鞋子。”
原主衣服鞋襪多,還沒真沒有一件衣服超過一百二的價錢,那可是普通工人四個月的工資!她說得不算假話。
徐啟峰:......
知道這事兒過不去,他立馬表明:“我的行政級彆是14級,每個月的基礎津貼是158元,這些錢,有五十塊錢每月郵寄給那些保護我而死的戰士父母。另外五十塊錢要郵寄回老家,剩下58塊錢,是我自用。除卻基本津貼外,我還有軍部補助、軍功也可換錢票。我向你保證,以後我所有的津貼錢票都交由你保管,你想買多貴的大衣都行。”
也就是說,他之前剩的津貼,自己就留了幾塊錢,其餘全都補貼給宋雲箐,結果人家還不領情,不知足,就把他當個冤大頭。
蘇曼深深歎了口氣:“軍功能換多少錢?”
“要看立的是什麼軍功,立的越大,可換得錢票越多。少則幾塊錢,多則上千塊。”
原來他手裡的一千多塊,是這麼來的。
蘇曼心裡有數了,也沒再這事上斤斤計較。
反正今天的勝利者是她,啪啪打臉的宋雲箐已經灰溜溜的溜了,她心情非常好,懶得跟他計較。
酒席散場後,蘇家人臉色難看的對徐家人道:“要是處理不好以前的爛事,讓我家小曼受了委屈,這門婚事不做也罷,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徐父徐母心虛的點頭稱是,一家人回到小樓後,鄭玉珍召集全家人在一起,開了一個家庭小會議。
鄭玉珍坐在正上方道:“叫大家坐一塊兒,也沒彆的事兒,就是想告訴大家一聲,從今天開始,老三正式組件自己的小家,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多年。我決定,從這個月開始,老三每月就郵寄十塊錢津貼回家,養我跟你爸即可。其餘的錢,都交給你媳婦保管,由你媳婦決定你們家的花銷。”
“媽,這哪成啊。”彭笑萍第一個反對。
徐家的開銷一半用得是小叔子郵寄的大錢,這要是讓小叔子每月隻往家裡郵十塊錢,那他們徐家的生活質量勢必往下降。
彭笑萍在徐家過慣了吃穿不愁,十天半月可以打打牙祭的好日子,誰想過其他鄉下人頓頓吃不飽,穿著滿是補丁衣服,一個個黃皮寡瘦,看起來就很苦的日子,她是堅決反對的。
曾芹沒吭聲,她心裡難得跟彭笑萍一個想法,要是小叔子往後隻交十塊錢到家裡,她們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徐家老大、老二倒沒什麼想法,錢是老三掙得,他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
以前家裡窮得叮當響,全靠爹媽跟老三撐著,他們當哥的沒多大本事,總不能一直壓榨老三吧。
大不了他們辛苦點,以後多乾些活兒,養活自己一家人是沒啥問題的。
徐父則默認老妻的話,他這小兒子看著當上團長,麵上風光,可背地裡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老三不說,他這個在抗戰期間被抓過壯丁的人心裡清楚的很。
老三好不容易成了家,娶得媳婦還是城裡的乾部千金,那媳婦一看就不是個能吃苦的,到時候他們夫妻倆的花銷肯定很大。
他們老兩口子要是一直拽著老三手裡小半的錢兒,老三媳婦指定跟他吵架鬨騰。
他們老兩口子是不願意看到兒子兒媳為了錢財吵鬨,這些年,他們手裡也攢下不少錢,他跟老婆子身子骨還很硬朗,還能下地乾活掙工分,隻要老三兩口子過得好,老三就算不給錢,他們老兩口子也沒怨言。
“哪不成?”鄭玉珍斜眼倪著彭笑萍:“老三這些年往家裡郵寄的錢,多少人一輩子都掙不上。老三從軍十二年,養了你們大房二房至少十年,你們可有往家裡公中交過一分錢?咋?做周扒皮扒上了癮,還要扒我老三一輩子啊!你要是不服氣,從這月開始,你們大房二房也像老三一樣,每月都交十塊錢到我手裡,那就成了!再不服氣,那就分家,家裡的東西分成四份,我跟你爸輪流讓你們養。你們要是覺得這樣公平,那就這樣乾!”
一番話杵得彭笑萍啞口無言,曾芹不敢吱聲。
她們一年到頭攢到手裡的錢兒也就十來塊,要是每月交十塊錢,不是要她們的命!
見父母臉色難看,徐啟耀忙瞪自家媳婦一眼,訓斥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徐啟咣則道:“爸,媽,彆聽她們娘們兒胡說八道,村裡可沒有父母健在就分家的道理。那些父母還在就分家的,都是兄弟姐妹反目成仇,對父母不敬不孝,說出去都叫人笑話,咱家可不能做那樣的事兒。家裡是媽你做主,你說啥,我們就做啥。”
這才是她的好兒子,鄭玉珍滿意的點點頭,把視線看向坐在她對麵的小口子,“老三、老三媳婦,你們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反對!”蘇曼搶先開口,她在徐家人驚訝的目光中道:“媽,啟峰的津貼不低,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每個月就給你們郵寄十塊錢贍養費也太少了點。既然您說讓我做三房的主兒,那我就直說了,我們每月給您和爸郵寄三十塊錢,也不郵寄多的,你們想買啥就買啥,要是缺錢我們再給你們郵寄,啟峰你看如何?”
徐啟峰對用錢方麵沒有概念,向來出手大方,聞言點點頭:“都聽你的。”
老三兩口子都這麼說了,再推脫就顯得矯情了。
鄭玉珍看蘇曼的眼神越發柔和,這個老三媳婦,不愧是乾部家庭出身的,跟宋雲箐那個窮苦出身的就是不一樣,人家漂亮又大氣,凡是不斤斤計較,懂得孝順老人,這樣的兒媳婦,配她家老三綽綽有餘。
她可真期待能抱上老三小兩口生的孩子那一天。
接下來就是商討小兩口回老家辦酒的事情。
鄭玉珍的意思是,老三這麼多年沒結婚,老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裡笑話她,懷疑老三那方便是不是有問題,才耽擱這麼多年。
這下小兩口結了婚,她怎麼著也要在老家再擺次酒,讓老家的人看看,她家老三好著呢!
也要給宋家敲個警鐘,讓他們管好自家的女兒,彆再出幺蛾子,惹人家蘇曼跟蘇家人生氣。
大家沒反對意見,人生大事就這一回,怎麼著也辦回酒熱鬨熱鬨。
蘇曼想著這是公婆多年來的心願,自己在磐市呆了一個多月,啥都逛夠了,也該去鄉□□驗一下民風淳樸,也沒反對,明天去鋼廠請婚假。
因為了出了宋雲箐這檔子事,大家估摸著徐、蘇兩家心情不大好,沒有一個人來鬨洞房,蘇曼像往常一樣洗漱上樓,感覺跟平時的生活沒什麼兩樣。
等徐啟峰也洗漱好上樓,蘇曼沒有昨天的緊張感,拿出一堆錢到徐啟峰麵前,“你之前給我一千一百塊錢,婆婆給我一千四百塊,一共是兩千五百塊。這期間我給婆婆和你買東西花了五十多塊錢,後天我們要跟婆婆他們一起回你老家,少不了要置辦一些東西回去,另外在鄉下辦酒也要花錢。我決定存兩千塊錢,剩下四百五十塊錢,拿出來零用。我以後每個月給你二十塊錢的零花錢,你有啥意見沒?”
兩千塊錢,絕對是這年代的巨款,可以買兩套房子,相當於後世一個小資家庭。
這麼多的錢,蘇曼不敢亂用,她再怎麼想買自己的房子,不是自己賺得錢,買在她名下的房子,她住著也不安心。
手裡握著這麼多的錢,放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當然要把它們存在銀行裡才安全。
徐啟峰坐在床邊,摸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說:“我沒什麼意見,二十塊錢足夠了。”
158塊錢的津貼,除卻贍養他的父母、戰友父母的七十塊錢,再給他二十,剩下就隻有六十八塊錢。
其實以他的觀念來看,讓花錢如流水的蘇曼花那些錢,他還覺得有些虧待她了。
徐啟峰這麼識趣,蘇曼心情很好,把錢放好後,她穿著寬鬆的棉長衣,等著徐啟峰抱被子做楚河漢界。
徐啟峰也沒多話,從櫃子裡抱了床被褥鋪好楚河漢界,不用蘇曼開口,就把手電筒燈關上。
燈關上後,屋裡很安靜,黑暗中兩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空氣著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混合著冷杉、肥皂的香味,那是讓人聞著就能安下心的味道。
蘇曼很不習慣跟人同床共枕,本來是平躺著,後來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就跟煎魚一樣。
反倒是徐啟峰一直保持著平躺的睡姿不動,默默聽著她翻床的動靜。
到了後半夜,蘇曼終於困意上湧,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徐啟峰聽見她平緩的呼吸聲,知道她睡了,這才放鬆心情,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蘇曼被軍號吵醒,發現自己在不斷翻身的睡姿中,早已越過楚河漢界,像隻八爪魚一樣,整個人扒拉在徐啟峰的身上。
她左手正按在徐啟峰胸膛上,衣料下紮實的肌肉,正隨著他的呼吸一鼓一鼓的,一隻腳還斜搭在徐啟峰精壯的大腿上,感受到.......
蘇曼紅了臉,趕緊收回自己的手腳,偏頭看見徐啟峰已經醒了,幽深的黑眸裡閃著一些欲光,喉結在她看過來的一刹那滾動了起來,發出沉悶的聲音:“醒了?”
“嗯。”蘇曼轉過頭,背對著他,斂去眼裡一瞬間的慌亂羞恥,“我昨晚,一直壓著你睡覺?你手沒被壓麻吧?”
徐啟峰想起蘇曼昨晚突然翻身,整個人壓在他身上軟綿綿的觸感,還有像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無意識踹了他一腳的時候,戲謔道:“還好,你睡覺會流口水。”
蘇曼臉色一下爆紅,惱羞成怒道:“我是堪比電影畫報裡的絕美女明星,婆婆還誇我是仙女下凡。我是仙女,怎麼可能流口水,一定是你看錯了!”
她氣哼哼的起床下樓去洗漱,徐啟峰好笑的在她背後問:“天色還早,你不睡會兒回籠覺?”
“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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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蘇曼塞給徐啟峰一百塊錢和若乾票據,讓他帶著公婆去供銷社、軍人服務社等地兒跑一趟,買些麥乳精、點心糖果鞋襪之類的東西回去。
鄭玉珍擺手說不用,讓他倆彆破費,還要給蘇曼組裝收音機配件的錢。
蘇曼哪能要,好說歹說一陣勸說,總算哄得公婆跟著徐啟峰買買買去了。
她則騎上二八自信車,到鋼廠廠委,找易主任請婚假。
這年頭沒有婚假一說,一切都以勞動工作為重。
易主任聽到蘇曼請婚假,楞了一下,直到蘇曼解釋了一通,這才拿著廠裡的公章,往她的請假條上蓋上紅戳。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比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思想開放,會享受。你說我當初跟我家那口子結婚的時候,咋就沒想過要請十天半月的假,讓自己好好的歇一歇。”
“易主任,您可不老,您年輕著呢。”蘇曼把請假條收好,笑眼眯眯道:“都說勞動人民最光榮,易主任您時刻掛念祖國建設,這可是我們這些小年輕比不了的。”
“小蘇,你這嘴喲,越發甜了。”易主任被她說得心情愉悅,向她揮手:“去吧,你的工作我會讓小高暫時替代你,你回婆家好好的玩一玩。”
“好嘞,謝謝易主任您批假。”
蘇曼出了鋼廠,順著街道,來到一處臨街的,寫有‘華國人民銀行’的破舊青磚店麵前,把車停靠在門口,走進店裡。
裡麵就兩個敞開的櫃台,沒有後世銀行的玻璃窗戶,兩個穿著工作服的女銀行工作人員,對立坐在兩張大方桌子上,負責處理存取業務。
櫃台前有不少人湊成一堆要辦業務,銀行保衛科的兩個安保站在他們身邊,手裡拿個大喇叭,一遍又一遍的叫他們排好隊。
蘇曼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她,她對一個短發銀行工作人員說要開個戶口,辦理存折。
短發人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朝她伸手:“姓名,工作單位,家庭住址,單位開戶的證明出具一下,錢是從哪裡來的,戶口簿帶沒有,你的私人印章帶了嗎.......”
一堆堆的問題,問的蘇曼頭暈目眩,沒想到這年頭開個存折這麼麻煩。
好在她事先有準備,什麼證件都帶齊了,原主的私人印章也帶在身上。
短發工作人員仔細審核了半天,又朝她所在鋼廠的通訊室打了一通電話,確認無誤後,問她存定期還是活期。
得知她不要存款單,要折子存活期後,她拿出一個嶄新的淺黃色折子出來,又朝她伸手:“存多少錢?”
“兩千。”蘇曼從隨身背得挎包裡掏出一疊錢票,放到工作人員的手裡。
周圍辦理業務的人們聽見她要存的數額,和另一個銀行工作人員一樣,一起瞪大了眼睛,抽氣聲此起彼伏。
這麼多錢,這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巨款啊!
蘇曼知道他們的想法,解釋道:“我丈夫是軍區的團長,我是鋼廠的科員,這些錢是我丈夫多年以來的積蓄,我跟他結婚後,他交由我來保管。我的錢票來曆證明上是寫清楚了的。”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是人家的丈夫是軍中高官,她自己又是廠裡職工,難怪人家有這麼多錢。
短發女工作人員沒說什麼,接過蘇曼的錢票,在後世驗鈔機還沒發明的情況,左手拿鈔票,右手快速轉動拇指食指,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就點好了鈔票,速度快得蘇曼眼睛都看花了。
等短發工作人員確定錢票和所有資料無誤,在存折上填寫好存款金額,按了好幾個大紅戳,又把蘇曼的私人印章按了一下,這才把存折跟印章拿給蘇曼說:“這兩樣東西都要保管好,以後來取錢,少一樣都不行。”
蘇曼明白這是因為這年頭的存折沒有設密碼,必須要有個人的印章和存折,以及本人到場才能取錢,也就道了一聲謝,把存取、印章放進包包裡,騎著自行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