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掌櫃?是來挑人的?”
曹婆子聽了下人說的話, 眼珠子轉了轉,就笑了。
“快請!”
要擱著先前,就江家這樣的小買賣, 曹婆子哪用得著自己接待呢, 讓也做牙人買賣的小兒子頂上就是了。
但如今這江家鋪子裡的各種稀奇物件,讓她大賺了好幾筆,這位江掌櫃, 大小也算個財神了,她哪能不親自瞧瞧這個人呢!
江易這次來就是想挑個養騾馬的小廝回去。
這古代不比現代,什麼洗衣做飯生火打水的都要自己來。
如今三個人的飯大都是陶婆子在做, 於二娘因要避嫌,都是過來吃飯的時候掃掃院子,幫著洗洗鍋碗之類。
陶婆子倒底也是奔五十的人了,一些劈柴買米打水的力氣活就不大好總讓她做。
江易自己倒是能做一些, 但如果買了騾馬以後, 又會多一項喂草料刷洗牽馬的活兒……
再者有時候需要人在外頭跑腿啥的, 還是有個小廝方便些。
江易被引進客廳, 剛上了茶就看到一位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這位婦人不高的個子,身板挺直, 圓臉上天生帶笑一般, 眼神卻精光內斂……這要是放在現代,少說也得是個白手起家的女老板。
不用問, 這位就是在鳳柳城也算號人物的曹婆子了。
兩廂見麵, 一番寒喧,江易送上了自己帶來的一盒點心,又誇了一回曹婆子讓人送的藕粉。
想到上回於二娘送來的新奇糖果,曹婆子眼角的笑紋更深了, 客氣兩句,就讓身邊的婆子收下了。
上次的漂亮糖果,可是讓她的幾個小孫子小孫女都樂瘋了。軟糯的小豆子,手裡舉著五彩圓餅糖,那個可愛笑臉,讓老祖母心都要化。
江易這次帶的是一盒曲奇餅。
這盒曲奇餅,就跟上回交給虎頭讓他送給小黃狗的主人家的一模一樣。
據說那盒曲奇餅在錢家大受歡迎。
錢家的小孫子金旦,一天不給他一塊,他就鬨著不吃飯!
這小胖子還拿著他的曲奇餅跑到劉家來炫耀,惹得劉家的小妹和小侄子都眼巴巴的看著,煞是可憐。
還是虎頭氣不過,拿出一塊奶糖來,跟小胖子換了兩塊餅乾,這才給小妹和小侄子嘗了嘗味道。
據倆小孩說,奶糖是極好吃的,那小花餅子也是極好吃的,實在是難分高低。
不過奶糖能在嘴裡多甜一會兒,小花餅子放嘴裡它就化了,想多回味都不成!
既然差兩天過期的曲奇餅這麼對大晉朝人的口味,這次上門,江易就拿了個曲奇小禮盒。
曹婆子聽江易說要買個會養騾馬的仆人,倒有點犯了難。
“這一批新進的人都是窮山溝裡出來的,怕是家裡連個大牲口都沒有……不過問問再說吧。”
就給了江易大主顧的待遇,把她手上現有的人都叫來,在院子裡排成排,讓江易自己挑。
這一排的人一共有七個。
四男三女,都是十四五六歲,個頭都生得不高,麵黃肌瘦,神情怯怯。
可惜啊,這地方沒有後世的勞務市場,想要用長期工隻能買奴仆。
不然江易更樂意去雇人,比如說用個年紀大有力氣會乾活的。
可是他身懷大秘密,真要弄個年紀大的來,又怕對方有點小心思啥的,惹出麻煩。
唉,隻能先買年紀小的,慢慢培養吧。
“各位,我是個做小買賣的,家裡人口少,隻有一個老仆人,如今想尋個照看騾馬做些雜活的小廝,不知道你們誰在家喂過騾馬?嗯,驢和牛也行。”
他說著話突然就回過味來了。
這些人都是家裡窮得過不下去才賣過來的。
但凡家裡有騾馬驢牛,那在村裡也不算多窮的,就不太可能賣兒賣女了。
七個身穿靛藍短打布衫的少年少女們,都低下了頭,沒一個吭聲。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江易這身穿著,明顯就比先前來挑人的主家們都要普通一些。
再說了這位主家自己都說得明明白白的,他就是個做小買賣的,家裡才隻有一個老仆人。
這要是被挑中了,去了他家,又得照管騾馬,又得乾雜活,豈不是什麼都要乾,累死個人?
他們雖是鄉下來的,可在城裡曹家這些日子,學這學那的長了不少見識,自然想去個有錢的府裡,甭管有沒有前途吧,吃穿待遇上肯定更好啊!
江易有點尷尬地看了看曹婆子。
曹婆子也有些尷尬。
就罵道,“你們幾個小丫頭也就算了,你們幾個小子,在家裡沒喂過騾馬,難道在我家也沒學過喂馬趕車?這幾日學的都進狗肚裡了?”
幾個小子被罵得抬不起頭,心裡卻十分不服。
這位主家問的是誰家養過騾馬,又不是誰會照看騾馬,他們不答也沒有錯啊?
江易倒是看出了這些人的小心思。
要是在勞務市場挑員工的話,那肯定得雙向選擇啊,他挑員工,員工也要挑福利待遇。
雖然他現在是單方麵的買人,但領人回去,要能好好乾活,還得同所有人能合作相處的啊。
若是來一個心存不滿、滿腹牢騷的,這團隊還怎麼帶?
現在麼,就是讓他選,他也不大想選這幾個小子了。
要是他一個也不選就走,好像也有點駁了曹婆子的麵子……
他正在心裡琢磨呢,突然一個靛藍人影就從牆根處站了起來,衝著江易嚷道,“這位大爺,我家裡養過騾子,我會喂草切料,還會給騾子洗涮,雜活我也能乾!”
眾人都驚了下。
負責管這些人的婆子老臉黢黑,三步兩步就衝過去把那人給揪了過來。
“老太太,是我大意了,讓這醜丫在這邊拔草,誰知她冷不丁地跳出來胡說八道呢!”
這會兒曹婆子看清了這人是誰,不由得拿帕子擦了擦額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先前相熟的人牙子送來新人,她沒看太細,就都收下了。
結果等送到偏院教調的的時候,婆子分配住宿,這才發現,原來她以為的是六男四女,誰知道卻是五男五女。
其中一個黑臉少年,壓根不是少年,而是個丫頭。
這丫頭長得像男子也就算了,偏偏手腳也笨得很,讓學紡線,她才用了兩下,就把紡車給弄壞了。
讓她學上灶,她差點沒把灶給捅穿!
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可這丫頭天生就是這麼笨,做不來這樣精細的活兒。
不過讓她劈柴打水,扛抬鋤地這樣的力氣活兒,她倒是都做得挺好,比有些男子還要強幾分。
但這丫頭畢竟是個異類,來買人的主顧要不就是買小廝,要不就是買丫頭。
哪有人特意來買個丫頭,卻當小廝用的?
因此為了少跟主顧費口舌,也免得主顧覺得她這的人都有紕漏,她索性就讓婆子們給這丫頭安排些粗使活,省得這些天白養著。
卻沒想到,江掌櫃頭一回上門,就讓他看了個笑話。
“江掌櫃的見笑了,這丫頭天生有把子力氣,卻做不來針線上灶的話兒……著實不好脫手,這才讓她在家中做些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