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傳令兵唯唯諾諾地正要辯解,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門,褪色者忽然臉上露出了有些意外,但又頗為欣慰的笑容。

一根箭矢射過來,劃過褪色者的頭頂空氣,最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箭射向韋德——要不是他眼明手快地抓著最近的一個傳令兵在自己身前一擋,這中年統領就能去地獄裡見他親愛的德納舅舅了……

可憐那傳令兵,胸口中箭,鮮血迅速擴散染濕衣物,被周圍的隊友七手八腳地抬了下去搶救。

但此刻已經沒人關心傳令兵的心情如何了,因為一群黑壓壓的、惡形惡狀的惡人混混們一個個麵帶獰笑,手持各類兵器刀刃地走進了神殿門內的巨大庭院裡。

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來那種會上香祈禱,捐錢買贖罪券的虔誠信徒。

“羅利!”對此感到相當意外的褪色者大為驚喜地叫道,“貓爪叔!阿爾罕老大……還有其他人,你們怎麼都來了?”

羅利掂量著手中的雙手大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遠處那個黑袍黑甲的韋德統領,嘴巴上回答著褪色者的話:“南風掌櫃的,你不講江湖道義。”

“怎麼說?”褪色者啞然失笑。

“有殺人這種好事——怎麼能不叫上兄弟們?”

褪色者收斂起笑容,認真地解釋道:“我從來沒想過逼迫你們來跟艾利歐格當敵人,這畢竟是你們曾經信仰過的神明!所以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原本不想牽扯任何無辜者進來。”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羅利拍拍她的肩膀,“沒錯!我們曾經是艾利歐格的子民!但是艾利歐格既然拋棄了我們這些人渣和廢物,那祂就不再是我們所尊崇的信仰之主!祂已經是阻礙我們活下去的敵人了!”

一旁的一位須發皆白、身手卻敏捷如年輕人的大叔也摸著自己的貓爪形拳刃補充道:“既然

是敵人,

就應當戰鬥到底。”

褪色者看看人群中的麵孔,

問道:“保爾沒來?”

“彆管那迂腐的家夥了,說什麼‘就算神明拋棄了我,我也不會主動對昔日同袍舉刀’之類的屁話!”羅利急躁地在褪色者麵前抹黑保爾的形象,“就讓他和那些不願意來的人留在廣場裡保護民眾吧!”

“說得也是,在這種大事上,不要強迫他人與自己保持同樣的意見和看法。”褪色者大致看出今天來這裡的也就四百多人——是當今馬尼城裡尚且清醒之人的總數的四分之一左右,如果不計算敵人數量的話。

但守衛神殿的衛兵總數,估計得有上千人!

她歎息道:“今天怕是會有很多人會死啊……”

聽到這話,羅利反而樂了:“南風,你這麼執著的想去見艾利歐格,肯定是有自己想做的事吧?”

“……對。”

羅利拍著自己的胸大肌對她說:“那就夠了!你幫大夥兒活命,我們也幫你!”

“而且你那鴻運客棧的那幫夥計就說了,你是那種有福大家同享,有難自己擔的怪人——但這是不對的!這世道不是這樣混的!你羅利哥今天就教你這個道理啊,南風!”

褪色者笑了:“行,那我學一學。”

下一刻,羅利扯著嗓子大喊:“兄弟們啊!”

“誒!”周圍幾百條漢子齊聲回答,聲勢震得庭院裡的地板都在抖。

“給南風掌櫃殺一條去山頂的血路出來,也讓我們這些一輩子都沒來過這種好地方的泥腿子開開眼啊——”

“好嘞!!”

遠處的韋德統領在這一刻也氣得麵目扭曲,用武器指著這群大逆不道的瀆神者們大吼起來:“瀆神者!暴徒!聚眾衝擊神殿聖所,一個個大逆不道。不感恩我主讓你們在馬尼城裡生存的恩典,反而在這個時候添亂!”

“賤民,全他媽的都是賤民,世世代代都該被人踩在腳底下的賤民!!”

說罷,他一揮手,周圍一排的弓箭手就搭弓引箭,蓄勢待發。

“全部殺了,一個……都不留!”

於是,這場涉及上千人,在生死麵前不顧一切的激烈戰鬥就這樣爆發了。

一方是為了拱衛信仰、被精挑細選出來每日訓練的精兵強將,為了守護他們心中的聖地可以不惜以身殉職。

另一方則是一群卑賤的泥腿子,平日裡被人不知戳了到多少脊梁骨,到頭來各個都是刀口舔血、爛命一條的惡人。

一時間門,彈射的流矢不斷,刀刃與盔甲碰撞,有人在建築裡四處縱火焚燒製造混亂,也有的人被亂刀砍成一地肉泥……

但是褪色者還是在不斷地向前,衝破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線,自己卻沒有怎麼浪費力氣,更沒有受太大的傷害。

那是因為以羅利為首的一眾猛男正圍著她,強行要將這個紅發姑娘護送到艾利歐格的麵前!

然而在穿過大片的建築群落,逐漸能看見高山頂峰之上的那座神

明居所宮殿之際,

他們的來路卻終於被攔住了。

一身黑色染血盔甲的韋德統領手持長柄槍,

腰佩長刀,帶著幾十號人馬直接狂暴地衝了過來。

彼此已經沒什麼廢話好說的了!

羅利的嘴巴一咧,臉上的刀疤都在抖動,主動揮舞著雙手大劍衝出護衛團,一劍迎著韋德斬擊而下:“韋德你個惡神走狗!來受死吧哈哈哈哈!”

“放肆!老子這回不僅要撕爛羅利你的嘴,還要砍斷你的頭!”

雙方打成一團,揮舞著巨大鐵錘戰鬥的鐵錘兄弟會首領阿爾罕卻將褪色者往前一推:“南風,彆管我們了,羅利跟韋德是‘老相識’了……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褪色者猶豫了大概0.1秒鐘,點點頭,看也不看那群被羅利等人纏住的攔路衛兵們,拔腿就往上跑。

“南風!”阿爾罕在她背後大叫,“你要是見到了我們曾信仰過的那個神,你告訴祂——是我們,是我們這些被祂所遺棄掉的‘垃圾’把你送上來的!”

褪色者明白這個大老粗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人,從古至今,都是非常弱小的生物。

疾病,饑餓,缺水,流血,內鬥,懷疑……隨隨便便一個因素就會死去的弱小存在。

但當一個人有了智慧,學會使用工具,擁有了與同類團結在一起的決心和意誌……就能過跨越這份上天設定的界限。

——以眾人之力,終抵“人之上”。

“我知道了!”

褪色者沒有回頭,沒有再去看這些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弟兄們。他們的血肉飛濺在空氣和火焰中,聲嘶力竭的怒吼與咆哮回蕩在耳邊。

但是——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

她隻是一如既往的大步向前,繞過了鏖戰的亂局,胸膛裡像是燃燒著不肯熄滅的業火,一腳踹開了麵前這座華美高大的宮殿大門!

“艾利歐格!你這頭披著神明皮囊的畜生,自以為能登神永生的野心家,比青蛙小便還下賤的惡心貨色!你的末日來了,速速滾出來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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