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劍(2 / 2)

容瀟沒聽清他在嘟囔什麼,也懶得問。她從對方身上感覺不出任何氣息,想來隻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罷了:“你是劍廬弟子?為何穿著打扮如此奇異?”

青年吸了口氣,順著她的話說道:“對,我之前不小心落水,衣服濕透了,隻能隨便撿找一件先穿著……”

“劍廬弟子?”裡間的淵嶽探頭,“可我沒見過你啊。”

打臉來得太快,青年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下容瀟不得不起了疑心,屈指一彈劍身,長劍出鞘,精純的水靈力四處激蕩,連鑄劍爐中的火光都晃了晃,黯淡了幾分。

即使是一把生鏽的破鐵劍,在她手裡也如同神兵利器。

淵嶽:“收收你的靈力!我火都快滅了!”

容瀟沒理,劍尖橫上青年脖頸,盯著眼前的人,一字一頓道:“你到底是誰?怎麼進來的?”

先前容瀟在屋裡和淵嶽說話時一直關注著周圍,她確定沒有感受到任何傳送陣法的波動,這人出現太過詭異,簡直是大白天撞了鬼。

最初的驚慌之後,青年迅速鎮定下來,小心翼翼地抵住劍尖往外推,衝她笑笑:“你剛才說了不殺人,出爾反爾不好吧……”

話音未落,容瀟劍柄一轉,劍氣震開他的手指。

其中一道細微的光芒從他的指尖滲了進去,五行中以水靈力與人體最為契合,用來探查再好不過。轉瞬之間這道靈力已經進入了他體內經脈,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也就是說,他沒有修為,僅是普通百姓——若他也是修仙者,從一開始容瀟就沒有探查他經脈的機會,畢竟哪有傻子會將自己的命門示於人前?

容瀟鬆了口氣,正想收回那道靈力,卻發現它已經消失了。

她神色微變,一時間沒控製好,手中劍承受不住激蕩的靈力,逸出了一部分。

淵嶽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我的火!!”

落在青年眼中,則是赤|裸裸的威脅。

他果斷滑跪:“等等有話好好說彆動刀子!劃傷我不要緊但是劃傷女俠,不,劃傷尊貴的大小姐的手就不好了……我招我全都招,我叫方言修今年二十三歲家住xx省xx市家裡隻有我一口人暫時無業,哈哈說出來你肯定不信,其實我是機緣巧合穿……”

那幾個字仿佛有某種魔力似的,驟然扼住他的脖頸,令他失了聲。

他臉上浮現出幾分驚異,又重複了一遍:“我是穿……”

容瀟神色冷冷,道:“穿什麼?”

這人來曆不明,言行舉止到處都透露著詭異,說了半天也沒幾個字能聽懂的,想來是患有什麼瘋病——但這人與她見過的幾個瘋病都不一樣。

看他似乎說不出那幾個字,難道是某種咒術麼?

“穿……穿這身病號服過來的。”方言修意識到不對,隻好把嘴邊的“穿越”二字拐了個彎,自暴自棄地指指自己的頭,“如你所見,我有病。”

容瀟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許久,收劍回鞘:“對,確實有病。”

那邊淵嶽總算穩住了岌岌可危的爐火,得以騰出手來處理這兩個麻煩。一個是來曆不明疑似患有瘋病的青年,一個是水天靈根的清河劍派大小姐……咦,怎麼好像後者對劍廬的威脅更大?

為了爐火的安全,淵嶽必須儘快送走這位瘟神,他裝模作樣地咳了聲,拿出長輩的架勢:“我仔細想了想,我那師弟雖然經常丟人現眼,但在這事上也許沒有騙你。”

容瀟微微頷首:“請前輩指教。”

“劍廬最近太平無事,唯一的不太平就是你——”淵嶽嘴快把心裡話說了出來,連忙改口,“身邊這小子,搖光說你的機緣在今日的劍廬,恰好他就是今天出現,你說,你的機緣是不是就在他身上?”

容瀟抿唇,掃了方言修一眼。

方言修無辜攤手。

容瀟說:“我覺得不像。”

“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聽長輩的話,你覺得沒用,我要我覺得。”淵嶽一手按住一人的肩膀,把他們往外推,“哎呀,你帶他回去再慢慢審嘛,總之彆在我這裡待著,我怕我忍不住火氣,回頭不好跟你爹交代——來人,送客!”

劍廬大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關閉,可見容大小姐是真不受人待見。

雪已經停了,門前的長階一路通往山下,沿途皆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放眼望去全是大片的素白,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這一種顏色。

長階上有靈力禁製,因此容瀟是走上來的,但禁製隻對上山有效,下山暢通無阻,以她金丹期的實力,完全可以禦劍飛下去。

可她不想禦劍載一個陌生男人,隻好耐著性子陪他走下山。

她走了幾步,沒見方言修跟上來,便回頭望過去。

之前在爐火照耀下他臉上尚有幾分血色,這會兒可能是凍的,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清瘦的身形在素白色的天地間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似的,容瀟橫看豎看,隻看出他是個麻煩的病秧子……還是腦子有病的那種。

怎麼想都和她的本命劍扯不上半分關係,淵嶽一定是想把這個麻煩扔給她,才故意這麼說。

“喂,你……”

方言修沒聽見,目光輕飄飄地沒有落在實處,嘴唇不斷開合說著什麼。

這人怎麼還自言自語上了?

容瀟眯了眯眼,依稀辨認出他反複提到的幾個字。

“xi t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