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7)(1 / 2)

宋吟最後也沒找到這朵花是誰放在門口的。

他把花連同瓶子一起拿起來,神情迷茫進了屋,將脆弱的快要被吹散的野花放在了桌子上。

吐出一口氣,宋吟抬頭看,看到蘭濯池還站在一旁,眉間放鬆著,儼然一副沒打算走的模樣,乾什麼啊這又不是他的義莊,還準備留下了?

宋吟不再優柔寡斷,這回乾脆地把蘭濯池趕出了宮,念蘭濯池是初犯還是右相的人,他不計較那麼多了,但他以後不可能再會讓蘭濯池進宮。

本來就是義莊的人,本職就是每天下葬屍體,老往皇宮裡跑,像什麼樣子。

宋吟趕走了一個讓自己壓力很大的男人,總算感覺屋子清靜下來,他把外袍脫下整理好,最後看了一眼桌上來曆不明的花,懷揣著疑惑的情緒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宋吟快速結束了早朝,又跑去禦膳房擺了一餐盤葷菜,躲在門口看到外麵沒人經過,於是端著餐盤鬼鬼祟祟掩人耳目地往僻靜的牢房走。

昨天他去了一次牢房,知道那裡有多陰冷,所以他還偷跑去禦藥院抱了兩件喬既白的厚衣袍,準備周全才推開牢房的門。

不知道喬既白醒沒醒。

應該醒了,喬既白那個人一點不良作風都沒有,也是這樣才把於膠憐迷得腦子隻剩黃料,現在已經過了亥時,應該沒再睡了,他進去不會把喬既白吵醒。

牢房裡常年沒被太陽烘曬過,現在又是大冷天,氣息既壓抑又冰冷,宋吟一進去被冷氣一絲絲侵入了皮肉,忍不住抱緊衣袍打了個噴嚏。

他這兩天還在喝藥膳,身子還壞著,稍微離了火源就受不了。

宋吟端著盤子朝最裡麵那件牢房裡走,他邊走邊小聲叫,預警似的:“喬禦醫,朕來給你送吃的了,你醒了嗎?”

一陣寒風從後麵刮過來,牢房裡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喬禦醫?”宋吟端著盤子側了側頭,往遠處的右邊牢房瞄過去,因為視線受阻,看不見最裡麵,頂多看到一張露出半邊的草席,他得不到回應,繼續往裡走拉近距離,“你還在睡嗎?”

還是沒人回。

不太應該,喬既白那種人就是氣到頂點都不會忘記禮儀,如果聽見他的話,不應該不回。

難道真的沒有睡醒?

看來牢房催人心誌,哪怕是喬既白待久了也分不清晨昏,宋吟心虛想著,此時已經來到了最後一間牢房,他拿出懷裡鑰匙開門走進去,想叫醒喬既白讓他趁熱吃飯。

最後一間牢房沒有一點光,宋吟鼻尖裡滿是茅草的味道,他動作小心謹慎地往裡麵走,避免踩到東西絆倒,視線摸黑看向牆角那張長度寒酸的草席。

他把餐盤放到地上,微微俯身:“喬禦醫,醒一醒,該吃飯了,要是實在太困,吃了飯再睡,朕還給你帶了衣服,你穿上睡不會太冷……”

宋吟伸出手,想輕輕推一下喬既白,然而下一刻他的手摸了空。

宋吟神色一緊,

刹那間冒出的汗黏黏地沾上了頸後的頭發,他著急忙慌的四處望了望,係統小助手沉默看著,看了會他開小灶,在空中點了一盞燈。

周遭被燈照亮,足以讓宋吟看清每一間牢房。

每一間都是空的,每一張草席都沒有人,他腳下這張還有淩亂的痕跡,但宋吟伸手摸了摸,草席上麵已經沒了溫度。

喬既白不見了。

而且不見了很久,至少有一個時辰,說不定昨晚他剛走喬既白也相繼跟著走了。

但怎麼可能,沒人知道他綁架了喬既白,也沒有人有牢房的鑰匙,鎖上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喬既白是怎麼出去的?

宋吟想起他動手第一天,係統說這是必須要做的任務關係到劇情主乾,這就是劇情主乾?他攤開微潮的手心,眼裡陣陣發黑,這劇情主乾是奔著要他死去的。

喬既白不見了,不管是被哪方帶走,還是自己逃跑的,隻要一出去以後就會揭穿他的行徑。

他是非不明綁了眾大臣心中的好禦醫,那些大臣表麵上不會怨他什麼,背地裡卻會加快私購兵馬的速度,將造反改朝換代的計劃提上日程,那離他被砍掉腦袋掛城牆上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宋吟身上又出了一點汗,潮濕卷住了發絲,他心跳快得到了嗓子眼,一時半會落不回去。

宋吟幾乎是失著魂走出的牢房,他往養心殿走,走到半途他突然轉了方向跑去禦藥院,匆匆推開門,看見一個個收拾著藥箱的禦醫。

屋內的禦醫見到突如其來的皇上,紛紛往旁邊撤了一步,態度恭敬驚慌地行了禮,宋吟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問他們:“喬禦醫有沒有回來?”

“喬禦醫?”為首年紀稍大些的禦醫念了下這個稱呼,隨後便搖頭,語氣微微有些疑惑,“他還沒有來,以往他都是第一個到的,這兩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日還整整消失了一個晚上……”

宋吟心跳往下沉了一點,還好,喬既白還沒有揭露他。

宋吟點頭,又心不在焉走出禦藥院,他一步步往養心殿走,走到門口,手抬起來按上門,正要使力,宋吟又轉身走下台階。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他被篡位的事怕是已成定局,不好更改,遲早他會照原劇情逃出宮,在那之間他必須要阻止皇城被血洗的怪事發生,不然等他出了宮,不好第一時間收到皇城的消息。

現在已經有一個出怪事的楊繼晁,他問了楊繼晁的密友,楊繼晁開始神神叨叨的時間是在上月初八,他從林子裡回來以後就頻繁說胡話,擾得密友連夜失神做噩夢。

林子……

他要去一趟林子。

……

宮女在林子裡見到了人蛇怪,那畢竟不是正常人類,宋吟不敢貿然一個人去,他打算先上街買點雄黃,這樣總沒有兩手空空去涉險,萬一真見到人蛇怪也能自保。

說不定人蛇怪會怕雄黃呢?

宋吟還沒那麼大膽,他準備拉上一個丞相,誰都可以,每一個都看起

來能打,他不挑。

最後宋吟拉上了陸卿塵,不是更偏袒誰,是他一出門就遇上了陸卿塵,得來不費工夫,他省得叫彆人了,叫上陸卿塵和他一起出宮。

街上來來往往人多,宋吟跟在陸卿塵旁邊找賣雄黃的地方,他向人打聽到這附近隻有街角那一家店裡有,但那老板是個脾氣差的怪胎,他弟弟也是這附近有名的混不吝。

如果不是很著急,就去另一個莊子上買,就算要多折騰兩個多時辰,也不要去他家。

宋吟聽了思忖片刻,還是決定要去,他隻是買東西,不做彆的,脾氣再古怪也沒有和錢過不去的道理,而且去另一個莊子太耗時耗力,等拿到雄黃再去林子,恐怕也不剩什麼力氣了。

宋吟朝那個好心告訴他的男人道了謝,接著就拉陸卿塵一起往街角那邊去。

他目光尋覓著那家店,卻在下一刻冷不丁被一家賣燒餅的店吸引,那家店大概攬了這街上將近一半人,全都在那裡排隊,老板不緊不慢,小火慢燉般的一個一個燒。

宋吟本來看一眼就想走的,他在宮裡大魚大肉吃了那麼多,肚子並不餓,但他聞著那邊飄過來的香味,突然又感覺饑腸轆轆。

他停下腳步,抬頭看陸卿塵:“左相,我想吃那個。”

宋吟原本是想讓陸卿塵在這等著他,他掏出錢袋去排隊,陸卿塵卻用深黑眼瞳看了他一秒,氣息如常朝那邊去:“臣去買。”

“我不是那個意思,”宋吟小跑兩步追上陸卿塵,在對方斜過來的目光中,泄氣一般撇嘴,“算了,我跟你一起排。”

店外的人越排越多,直至排成了一條長龍,人和人之間挨擠,彼此身上的襖子仿佛搓出了火星子,如潮的交談聲從前麵後麵同時傳來,讓人覺得並沒有太冷。

老板做得慢,勝在慢工出細活,出口碑,回頭客多,哪怕一條隊要派將近一刻鐘,也不見哪個人臉上有退縮和不耐煩。

宋吟看到有拿到燒餅的人從左側離開,是個穿襦裙披棉襖的姑娘,兩隻手捧著熱乎乎的餅,臉頰被幸福暈染出了通紅,一邊咬一邊走遠。

宋吟眼神被勾著走,連人也要被勾著走了。

陸卿塵低頭看見於膠憐那副馬上要飄走的模樣,眉間稍稍一攏,他抬手按了按近些天時常會犯痛的額頭,正要伸手把要掉出隊伍的宋吟拉回來。

右側突然襲來重重的撞擊,宋吟唔了一聲,伸出雙手捂住被鬥笠磕到的額頭,晃蕩的身形被陸卿塵拉穩,他眼神懨冷地往過一掃,看到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擠到了隊伍中間,正好就插在宋吟的前麵。

男人目不斜視,厚著臉皮插到隊伍裡,誰也不看,嘴裡流裡流氣哼著一個難聽的調子。

後麵的人看到有人插隊,厭惡地抬頭去看,在看到男人帶著一個刀疤的臉頰後,又忍氣吞聲縮回了脖子。

宋吟也輕輕皺起了眉,他聞到男人身上烘臭的氣味,聞著大概有六七天沒洗過澡,滿身的酸臭排山倒海地從脖子邊上的領口飄了出來,宋吟忍住不適往

後退一步。

他平時在皇宮裡,找不出一個邋遢的,不管是宮女還是仆從每晚都要洗澡,沒有一個和這個男人相似,宋吟因為那個味道腦子暈了暈,他還沒想好要不要上去和男人說理。

他是戴著鬥笠出來的,因為不想在宮外招人耳目,但如果要和男人說理,就必要惹來關注,宋吟不想和男人爭論,也不想後麵的人等急,準備退出去不買了。

宋吟抬手想拉走陸卿塵,但手伸出去,卻沒拉住,他茫然地抬頭看,看到陸卿塵抬手按住了前麵的男人肩膀。

男人被那一掌壓得右肩一垮,站穩之後連忙扒開,他大聲嚷嚷:“乾嘛乾嘛,想打人啊?”

陸卿塵臉上沒有變化,一雙眼睛壓抑深黑,男人還沒嚷完就被打斷:“到後麵去。”

男人眼睛提溜一轉,身邊已經有人認出他是慣犯了,沒人上前阻攔,他揉了揉肩膀,等痛意過去以後他沒臉沒皮喊:“我憑什麼到後麵去?我早早就排在這,老老實實等著排到我呢,你倒是霸道,直接讓我去後麵,我看你才該滾到後麵。”

男人喊的聲音十裡八方都能聽見,還有身上臭味襲擊,有許多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宋吟戴著鬥笠,半張臉都被壓得看不見,但陸卿塵什麼也沒有遮,他氣息平穩,四肢都長,是平常百姓都見不到的體格和長相。

陸卿塵斂了斂眸,渾身籠罩冷意厭煩地往旁邊掃了一圈,有幾個人被嚇得收回了視線。

男人吼完那句就轉回了身,悠悠閒閒地從兜裡拿出一些瓜子吃,邊磕邊吐,還笑嘻嘻調侃前麵的小姑娘穿得多,那姑娘被他嚇得不敢再買,低著頭匆匆跑走。

男人啐出一口瓜子皮,剛要調笑,脖子間忽然多出了一道冰涼。

周圍響起了壓都壓不住的倒吸氣聲。

男人在其他人的視線中反應出了什麼,他僵直著脖子,眼角往右下側瞥了瞥,瞥到一把橫在他肩上的匕首,匕首上方映出了陸卿塵沒有絲毫情緒的臉。

對方的表情讓人以為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一把隨時能要他命的玩意兒,而是一個撥浪鼓。

陸卿塵看了他一會,指腹往下一壓,匕首貼上了男人的脖子,男人嘴角抽搐,他一把推開陸卿塵的手,踉踉蹌蹌地捂住脖子跑遠。

宋吟全程來不及阻止,事情就已經結束了,陸卿塵把匕首收回去,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

宋吟傻傻地合住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陸卿塵的側臉,目光又下滑,看向他剛剛收回去的一把刀,剛才陸卿塵是把那把刀在眾目睽睽下放到了男人脖子上嗎?

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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