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還沒看出來,於膠憐這看似正常的左相身上有股瘋勁,拉都拉不住。
而且瘋勁好像還不小,如果那男人要是再糾纏一刻,陸卿塵恐怕都能直接抹了人的脖子。
宋吟嚇死了。
以後還是帶沈少聿出來好了,至少不會動不動拿刀。
宋吟壓著帽簷,腦中咕咚咚冒出
了很多想法,隊伍重新動起來,沒了人攪事,馬上就輪到了他們。
宋吟如願以償拿到了想吃的燒餅,但他握著餅沒有耽誤時間,咬了一口就抱在手中當取暖的抱件,他朝街角那邊走,遠遠地就瞧見了街角賣雄黃的那個古怪老板。
店裡沒客人來,男人坐在店裡的一把木椅上,闔起眼睛假寐,宋吟想了想還是走過去,他站立在木椅旁邊,將燒餅放到左手拿著,低聲詢問:“老板,你這有沒有雄黃?”
男人聽到聲音,遲緩地抬起眼皮看,他用大拇指敲了敲木椅扶手,看了宋吟一眼,他從木椅上站起來,說了聲等著,便轉身要進屋內拿。
看著很正常,沒有脾氣很差,宋吟心中鬆了口氣,他掏出錢袋子把幾枚銅錢拿出來,又把袋子重新係好放回到身上。
就在這時,宋吟聽到後麵傳來熟悉的聲音,他渾身僵硬一下,隻覺後麵壓過來一陣能毀滅人的酸臭,與此同時伴隨著難聽的罵聲:“老子今天出門遇到個瘋子,要是下次再讓老子看見,老子……”
宋吟聽見自己的氣息和身後的人一起停頓,陸卿塵一動不動,但他忍不住回頭去看。
果不其然,站在店門口的就是剛才插隊的男人,原來他就是這附近有名的賴子,怎麼會巧成這樣。
顯然男人和宋吟有著一樣的感慨,他眉毛上上下下抖動幾下,臉上情緒從驚訝到憤怒再到欣喜,他發出一個腔調怪異的音節:“哈。”
宋吟仿佛能聞到那股從口腔裡飄過來的味兒,他忍著不後退,把銅錢放到桌上,想等老板拿出東西來他就走,免得再和男人起正麵衝突。
老板不負宋吟的期盼,進去一會就拿著雄黃走出來了,他正要把東西交到宋吟手上,一隻粗糙的手忽然壓過來,按在宋吟的手腕上:“原來是來買東西啊,哥,彆賣給他們,今天我去排隊買燒餅,排得好好的,這兩人突然就叫我滾,還對老子動刀。”
宋吟被燙到一般收回了手,他轉過頭去拉陸卿塵,心想這回恐怕真要跑去另一個莊子買了,自古自家人幫自家人,老板聽他這弟弟顛倒黑白胡說八道一通,估計不會再把東西賣給他們。
他倒不是非要在這買,隻是去另一個莊子會耽誤太多時間……
今天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宮了。
宋吟低頭,嘴唇輕輕抿了一下,陸卿塵餘光看到他輕顫的睫毛,額角又起了絞肉般的抽痛,他抬手按了一下,闔了闔眼壓住眸裡的冰冷。
陸卿塵拿起桌上的銅錢,聲音平靜問:“給錢為什麼不賣?”
男人一聽就撒起了潑,嚷嚷著唾沫星子直往外噴:“不賣就不賣,我全丟了也不會賣給你,你有本事再對我動刀子,老子馬上就去縣衙報官!”
他的叫鬨又引來了人,陸卿塵一天被看兩回,沒有絲毫的窘迫和不堪,但體內的戾氣已經壓不住,他抬起黑眸:“怎麼才能賣?”
男人噴口水的嘴巴閉緊,他狐疑地低頭看了看那雄黃。
剛才在燒餅店前他那樣鼠竄
逃跑,是看出了陸卿塵這家夥是個不要命的硬茬?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股瘋勁,他不想自己脖子見血所以跑了。
這回他這麼嚷嚷,也是在自家地盤上底氣足,敢和這人叫上兩嘴,沒想到這人還能忍到現在。
真這麼想要這玩意兒?
男人眼睛又轉了一圈,一股邪氣竄出來,他忽然想到了主意:“你剛才讓老子丟了那麼大的臉,老子今晚睡覺都不安穩,我的滋味你也該受一受,東西可以賣,你打自己一巴掌,見了血,立刻給你!”
宋吟眉間立刻皺了起來:“你說什麼啊,我不要了,陸卿塵我們……”
他轉身要去拉陸卿塵,但陸卿塵紋絲不動地低著眸,他死寂幽幽地看著男人,在把男人看得直發毛忍不住往店裡挪的時候,陸卿塵忽然抬手往右臉扇了一巴掌。
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中,陸卿塵慢慢收回手,將那隻仿佛散發著熱氣的手掌放到了身側,他用舌尖碰了下破了皮的內壁,咽下一口血。
宋吟就站在陸卿塵的旁邊,那巴掌帶起來的風他感受得清清楚楚,他都不會呼吸了,搞不懂這毛骨悚然的發展,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陸卿塵在想什麼啊,賤的啊,對一個不把自己當人看的惡心皇帝,還值得這麼儘心儘力?
宋吟愣愣抬頭去看陸卿塵嘴角斑駁的血點,還沒想好以什麼樣的開場白詢問,旁邊的男人已經流著虛汗把雄黃塞了過來,匆匆關上門,把這瘋子隔絕在外。
……
宋吟拿著雄黃往去林子的路上走,他始終想不通陸卿塵到底腦子裡裝了什麼,臉上一片複雜糾結,腳步也不知不覺變得很快,把正常步速的陸卿塵甩在了身後。
陸卿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看於膠憐不吭聲往前衝,腦中的一根筋仿佛被扯動了一下。
他從今天被於膠憐帶出宮到現在,第一次主動開口:“陛下不如拿出常備的那麵鏡子,看看這一巴掌打在了誰的臉上。”
宋吟並不是全身心在發呆,還有一縷在陸卿塵身上,聽到陸卿塵出聲,他立馬說:“誰,誰常備鏡子了?”
不對,這不是重點,宋吟咬了下舌尖,感覺到痛後頓時鬆開:“你是沒打我,但打自己就對了?我又不是非要在那裡買,被那個人一攛掇,你不僅打,還打那麼用力。”
陸卿塵氣息冷懨懨的:“不是非要在這買,那擺出委屈的樣子給誰看。”
宋吟呆住了:“我哪有擺?”
他怎麼好像聽不懂陸卿塵在說什麼?
宋吟木木愣愣地看著陸卿塵,看到陸卿塵嘴角還殘留的一點薄紅,氣焰又沒了,他乾澀吞了吞口水,正要說回去以後讓人給陸卿塵府裡送兩箱子的獎賞——
“吾兒啊,你死得好慘啊,你怎麼忍心丟下你七十的老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她以後可怎麼活呀……”
宋吟被喪氣的哭嚎打斷了要說的話,肩膀抖了抖,往音源那邊看。
宮女去的那片林子在皇城附近,但遠離了街市,而他們現在還沒出街
市的範圍,這周遭還住著許許多多的人家,隱約還能見到有些有錢人家院子裡的水榭。
正在哭喪的那個女人就跪在門口,對著一副棺材甩手帕,看模樣哭了有許久了,眼眶充血的紅腫,珠釵也有些散,頭發淩淩亂亂地披在肩膀上。
地上有灑落的紙錢,門口掛著白布,一眼看去全是白,宋吟不知道撞上了誰家的喪葬,正要默默退出去,驟然聽到旁邊人的低歎。
這家人門口圍了很多人,不僅有自家的親眷,還有附近住的其他家人,全都站在門外往裡看,各自心裡想著什麼不知道,但至少麵子上都裝出了惋惜的模樣。
“吳夫人兒子是昨晚死的,”有人扒著門框一臉憂慮夾雜好奇往裡看,他一種知道內情的口吻,引來旁人的注視,“你們都不知道嗎?”
有道男音接上了他的話:“這人好好的就死了,誰知道怎麼回事,白天我還和他一起去茶樓,這一晚上過去,就聽到這消息,世事無常啊。”
院子裡的哭聲從淒厲變成了有氣無力,先開話頭的人搖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先打了個寒顫:“我是聽他家二小子說的,說是吳夫人兒子昨晚已經睡下了,醜時突然從屋裡走出來到了院子裡,奴才問他有什麼需要,他一概不理,好像沒聽到似的……”
“然後奴才就看到他爬上了屋簷,直直跳下來,跳得滿頭是血,還沒死,他在奴才的驚叫中又爬上屋簷,又跳,再爬,再跳,就這樣反反複複,自己把自己摔死了。”
宋吟聽到了附近人的吸氣聲,他身上也寒毛倒豎,不由自主往陸卿塵身邊靠了靠,陸卿塵和他站的位置一樣,肯定也聽到了,但沒有任何反應。
宋吟聽到那人把吳家兒子奇怪的慘死重複說給後麵沒聽到的人,不知道怎麼突然凜了一下神色,他躲到一個人少的角落,拿出懷裡一直帶著的油燈,取火點亮。
他緊盯著燈芯,看見火苗一點一點燃起來。
這一回油燈亮了。
楊繼晁在附近。
宋吟左右看了看,看的都是半空,魂魄一般都是飄著的,但他什麼都沒看著,怕彆人覺得自己行為怪異,他看了兩眼就低下了頭。
楊繼晁為什麼來彆人死的地方,是認識死者?還是事先知道這裡會死人,所以來看看……
為什麼死不安寧,魂魄到處飛,楊繼晁有什麼意圖?
宋吟腦中瘋狂地刷新著問題,忽然有人拉了他一下,他回頭去看,發現是剛才那個在地上哭嚎的婦人,婦人已經知道事態不可挽回,傷心欲絕地準備開始後事。
宋吟站的位置很巧,他混在了仆從群裡,他今天出門時還專門穿了料子很差的布衣,此時應該是被婦人當成了府上的奴才。
他聽見婦人眼眶通紅地說:“義莊的師傅在茅廁,你去催催他,讓他快些把吾兒的屍體帶回去換壽衣,吾兒喜歡乾淨,他肯定不喜歡身上這麼多血。”
宋吟本來想說自己不是奴才,但見婦人越說越傷心甚至又哽咽起來,想著隻是叫
一下人,辦就辦了吧。
他應了聲,到處看了看,找到似乎是茅廁的地方,抬步朝那邊走去。
陸卿塵還在院子外麵等自己,幫他拿著燒餅雄黃和錢袋,他不想用太久時間,快步走到看著還挺大的茅廁前,一把推開門。
就在推門的這一秒功夫裡,宋吟忽然警鈴大作想起一件事,這條街上附近隻有一家聞名的義莊,這家婦人顯然是個有錢人,定然不會找不靠譜的處理自己兒子的屍體,那麼她找的義莊師傅隻會是……
宋吟手還扶著門,他愣愣地朝裡麵看去,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還有他手裡扶著的那條恐怖至極的東西。
……
蘭濯池眼底爬上了血絲,於膠憐真是一個豔鬼,一個糾纏他不放的豔鬼。
這才剛過去半天,就又見到了。
蘭濯池抖了抖,本來已經要結束,見門外突然闖進來的豔鬼呆愣愣地張開了唇,他腹部抽緊發麻,眉心微攏重新覆了上去。
宋吟想說的話在看到蘭濯池猙獰扭曲的渾圓後忘得卡了殼,而裡麵的男人在最初的皺眉之後氣息就恢複如常,他臉色平靜,不見羞恥,手指緩慢動了動。
宋吟宕機一般,腦子傻住了,但還殘留著一點理智,他知道自己來是乾什麼的:“吳夫人催你快點出去,給他的兒子換上壽衣……”
豔鬼開了口,蘭濯池耷拉著眸,動作早已變了味,他聞見一縷屬於煙鬼的香氣,脖子掙紮著跳出一條痛苦的青筋,東西朝掌心吐出了水。
他的麵部微微不適地扭曲起來。
吐了一次。
兩次。
宋吟就那麼看著他分泌出水又擦,分泌出水又擦,動作殘暴幾乎要搓出皮,宋吟被他當成了解渴的水袋,看著就能令腹部興奮發麻。
宋吟還有點傻,下意識催促:“你什麼時候出去啊。”
蘭濯池腰線收緊,眼皮半闔彎下了脖子,他臉上流露出痛苦,低喘著,紅著眼報出需求:“陛下過來幫我弄一次,不然我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