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被一隻胳膊夾在腰間上了一層客棧,他臉上浮出了詫異,他以為蘭濯池那麼說是嚇他玩的,原來是來真的啊?
不會吧,假的吧。
宋吟現在挨過巴掌的地方還麻麻地疼,他見後麵正在埋頭大吃的食客已經慢慢遠離了視線,樓梯上也一個人都沒有,完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處境。
他真有點傻了,想抬頭瞪蘭濯池,但他目前是一個被撈著肚子夾在身側的姿勢,一雙胳膊一雙腿都往地上垂著,彆說抬起腦袋,他連說話都有點困難。
蘭濯池說要把他扇腫,他是相信的,蘭濯池一個人經營那麼大的義莊,一天天做撈屍生意,就這麼踏踏實實走到了今天,手勁大到說不定能把一棵樹舉起來。
轉眼就到一層,宋吟想通自己要進了房間那就真沒好果子吃了,他手腳並用地在蘭濯池的臂彎裡撲騰,一隻手一會擦過蘭濯池的臉,一會擦過蘭濯池的脖子。
蘭濯池臉色難看,他手臂夾緊,將鬨騰的人一把扣住。
宋吟見他們路過一間房,門上的紗窗映出一個影子,他憑借對方的身形和一些特征認出來是陸卿塵,手腳努力伸長撲騰,把陸卿塵的房間踹開了。
蘭濯池:“……”
陸卿塵沒有鎖門,他將屋裡的東西都打點好,正準備過來關上門閂,麵前的那一扇實木忽然自發地往兩邊打開。
他及時向後退一步沒有被禍及,站在門口,麵色沒有波瀾地和門外的兩人對視。
蘭濯池撈著人額角凸出了青筋,他心裡燃起兩把火,一把是因為於膠憐管不住本性,另一把是因為於膠憐騙了他還不打算老實受罰的態度,兩把火一起燒成熊熊烈火。
他垂下眼皮,手掌再次往那兩片肉上揮。
於膠憐卻在前一刻趁他鬆懈時從他胳膊和腰側的夾層中跳了下來,站穩後喘了兩口氣,又擦了一下臉,抬頭露出翹鼻子大眼睛瞪他。
還好意思瞪,他冷聲:“陛下瞪什麼,是氣自己正好被我抓到,沒來得及發展新情夫?”
於膠憐還瞪:“你不把彆人的話聽完就判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剛才隻是不小心撞灑了那個食客的湯,我在找帕巾,你彆那麼敏感。”
我敏感,我敏感不是因為你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怎麼相信你,我隻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於膠憐開始解釋。
蘭濯池聽於膠憐從吃飯時開始講起,講到自己吃完後如何挪開椅子往後退,又是如何撞上那個食客的,一步步都講得十分詳細。
陸卿塵聽著,蘭濯池也聽著,誰都沒出聲打斷,直到於膠憐自己講得停下來,口乾舌燥盯著蘭濯池準備從他臉上找出一點誤會彆人的歉疚。
但是沒有,蘭濯池臉上的陰寒隻是變換成了另一種微妙的陰寒,他兩隻修長手指再次插到於膠憐後衣領,將人往旁邊拉了一小段。
宋吟吃飽了就犯困,他迷迷瞪瞪被蘭濯池拉到牆壁上,像做錯事的小朋友咕
噥:“還要乾什麼?我都說了是你誤會了。”
陸卿塵還站在門口的後麵一步,從始至終沒有動過,蘭濯池和他隔著一個誇張的、稍微離遠一點都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和自己在說話的距離,他從身側拿出一條帕巾遞給陸卿塵。
言傳身教給於膠憐,不小心撞到人這麼做就完全可以,不用一詞就指摘於膠憐離男人離得太近。
宋吟愣愣看著蘭濯池指尖的一塊帕巾,反應過來後翻了個白眼,他不對蘭濯池這一場教學發表意見,轉身就推門進了旁邊的一間房。
……
第一日三人不到辰時就下樓和店小一結清了銀錢,他們出了客棧坐上馬車,繼續往軍營那邊趕。
馬車的輪子咕嚕嚕碾過土地,遠離了熱鬨街市的範圍,駛進一片偌大的林子,在黃土上麵印出一道道車轅。
中午他們又隨便去了家酒肆吃了些東西就繼續趕路,晚上找了家路邊的客棧繼續休息,這一晚睡醒之後再趕一個白天的路程,晚上他們就能到軍營。
宋吟心係著皇宮的情況,在客棧裡也睡不太香,原本定的辰時起,他卻比原定時間還要早起半柱香時間,其他兩人本身就起得早,不用宋吟等,他們很早就吃過早膳坐上了馬車。
路過一個個小鎮和車水馬龍,宋吟在傍晚時間看到了本朝的軍營大帳。
宋吟扒在馬車車窗上往外望,看到軍營門口有兩個身著甲胄的士兵看守,他低頭摸了摸衣袍裡的玉璽,皺著眉嘟囔:“我不太想暴露身份,要被人傳到朝廷裡,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嘟囔的聲音不大,都被馬車裡的另外兩人聽見了。
陸卿塵被不要轉頭看的警告裹挾,他充耳未聞,目光直直盯著外麵的朝廷要地,卻耐不過於膠憐屁股挪過去坐在他身邊:“左相,你想想辦法。”
陸卿塵深深呼吸,他挪了一下視線,對上於膠憐睜起來很圓的眼睛,膝蓋上方的手指動了動:“從軍營後麵也能進去。”
宋吟立刻下了馬車,他繞到馬車前麵給了車夫兩錠銀子,讓人過兩日這個時辰再來這裡一趟,車夫收下銀子咧開一口白牙說得嘞,心花怒放地揮著馬鞭走遠,全然不管他們為什麼要來這種血氣騰騰的地方。
陸卿塵以前來過一次軍營,是受人所托,對方想叫他捎一點東西進去給參軍的兒L子,他應下了,不想在正門出示令牌,便找到軍營後麵有條看管鬆懈的小路。
宋吟跟著陸卿塵繞到軍營後麵,輕輕鬆鬆進到了裡麵。
他撥開一條垂下來的樹枝,站穩之後拍了拍頭頂上的草屑,他見前麵都是些一個土包一個土包似的營帳,營帳裡有亮光,時不時傳出粗獷的笑聲。
宋吟馬上想轉身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不成想剛轉了下腳步,他就和一個土匪樣子的糙老爺們直嗖嗖地撞上目光。
【你麵前的是本朝大將軍,率領鏢旗軍打過數十次勝仗,他在先皇在世時就和寧睢遠是先皇的得力左膀右臂。】
宋吟:“……”
大將軍:“……”
在大將軍做出“把他們抓起來”口型的前一刻,宋吟慌手慌腳拿出隨身帶著的玉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最後還是亮出了身份。
被征來當兵的人大多隻有一個結局,在戰場上舍身赴死,死在彆朝的刀槍或者鐵騎之下,給他們發放軍餉的是大將軍,每天和他們相伴的也是大將軍,他們是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見到皇上的。
所以沒有人認出於膠憐。
大將軍倒是見過,但是烏天黑地的他沒太看清臉,也不覺得皇上會跑來這種地方,沒朝那邊想。直到玉璽亮出,他辨出了於膠憐的模樣,當即就要拱手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