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天使。”王心冉說, “是那些犯錯的天使,被上帝放逐出天國了。”
葉汐一怔,搜刮模糊的記憶, 然後不太確信地報出一個名字:“路西法?”
“對。”王心冉點頭, “路西法就是最有名的墮天使,在有一些版本的傳說裡把路西法和撒旦視作同一個人, 說他背叛上帝, 從天使墮落成惡魔,統領地獄。”
“當然,墮天使並不是隻有路西法一個,犯下七宗罪的天使都會成為墮天使……等一下!”
講到一半的王心冉突然眼底一栗,啞了啞:“你說……‘沃斯’會不會是‘Wrath’?”怕葉汐反應不過來,還報了一遍拚寫,“W-r-a-t-h.”
葉汐呆滯地看著王心冉。
王心冉神色深沉, 葉汐覺得自己也應該報以同樣的深沉,並且認真加入這場討論。
但她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葉汐努力憋了半天,還是隻能小聲說:“對不起……我考完四級之後, 英語就全還給老師了!”
王心冉乾咳:“Wrath,‘暴怒’的意思, ‘暴怒’是七宗罪之一。”
“啊!”葉汐眼睛亮起來。
黑天使=墮天使,天使因為七宗罪被放逐,繼而成為墮天使, “沃斯”又是七宗罪之一,這個邏輯連上了!
不過她沒有盲目興奮, 仔細思考了一下,斟酌道:“剛才那個詞聽起來W不發音?那翻譯成沃斯是不是有點牽強?”
“音譯嗎,有時候就是沒辦法特彆像。”王心冉撇嘴, “就這個音,翻譯成‘沃斯’‘羅斯’都不夠接近,可完全按照發音寫‘ra斯’,又沒有合適的字了。”
這樣說的話,“沃斯”的確很有可能是“Wrath”了。
葉汐趁熱打鐵:“那‘黑爾希’呢?也能對應到七宗罪裡嗎?”
“……不能。”王心冉搖頭,“七宗罪分彆是:傲慢,Pride;嫉妒,Envy;暴怒,Wrath;懶惰,Sloth;貪婪,Greed;暴食,Gluttony;色.欲,Lust。”
的確沒有任何一個和“黑爾希”接近,不過葉汐隱約記得自己在地圖上看到過幾個地名是類似的發音。
也就是說現在她們得出了一部分的答案,即地圖上有一部分地名確實是對應七宗罪的。繼而也出現了新的問題,就是對應七宗罪之外的那些地名是什麼。
王心冉想趁熱打鐵:“要不咱跟肖隊把地圖要過來,對照一下?”
“也行。”葉汐點了頭,轉念又道,“不過……現在有了基礎思路,找出對應單詞應該就不太難了吧?我覺得也不用專門要過來,可以明天見麵再說,我們這會兒先在酒店轉轉?”
“那也行。”王心冉欣然接受建議,兩個人先後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就出了房門,無所事事地在六樓轉悠。
作為整個旅店裡待遇最好的“尊享套房”,六樓的公共區域很多,除了樓道和自助早餐之外,還有行政酒廊、健身房、咖啡廳、靜音洽談室,以及一個小小的書吧。
加上二十多個房間,葉汐能感覺到這裡的麵積其實應該已經超過樓層的總麵積了,隻不過在規則怪談裡無法計較這些細節。
兩個人走進各個區域,把邊邊角角都檢查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新的規則,隻在牆上看到一些張貼出來的額外規定,比如“禁止吸煙”“健身需登記”“借書請歸還”之類,都符合各個區域的基本設定。
王心冉的思緒依舊盤在剛才說到的“七宗罪”上,邊走邊和葉汐討論:“如果這個副本是七宗罪主題,那你說酒店裡的事情會不會也有所對應?我們現在已知的線索是各樓層的裝修風格都迥然不同,會不會每層樓對應的是一宗罪,比如4樓的住客被影響情緒,就是‘暴怒’?我們這裡……”王心冉張望四周過於講究的裝修,“窮奢極欲的風格,可能是‘貪欲’?”
葉汐思索道:“4樓的‘暴怒’,他們清楚感覺到了,但6樓這裡對應貪欲好像有點牽強。如果設定是統一的,那按照4樓客人暴躁易怒的狀況看,我們也應該變得貪心才對。”
“而且‘七宗罪’是七個罪名,但旅店隻有六層樓,對應起來就少了一個,是為什麼?”
王心冉又說:“那或許是酒店裡會發生對應七宗罪的事情,但是不分樓層?”
“這個倒有可能。”葉汐點點頭,沉思道,“那我們就更需要仔細注意各種事情了,有些看似普通的小事,搞不好都是線索之一。”
因為七宗罪裡有的罪很明顯被察覺到,比如暴怒。
也有些可能不太容易被察覺,比如懶惰。
……當今社會,很多人本身就愛把“擺爛”掛在嘴邊,日常能懶則懶。現在由於副本環境特殊,更有不少人為了苟命直接在旅店客房裡閉門不出,很難判斷究竟有沒有“懶惰”這個因素作祟。
在把每個公共區域都看過之後,兩個人原路返回,在走廊裡拐過一道彎,突然看到一個奇怪的身影。
那個身影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剛開始試圖進入一道房門,葉汐和王心冉都以為他是住在那屋的房客,並沒多想。
但他沒能打開那屋的門,轉身走開幾步,又開始對著下一扇房門努力。
葉汐和王心冉怔然對視一眼:“有賊?!”
“哎……”王心冉想要喝止,葉汐反應迅速,用力一捏她的手腕。
王心冉猛地噤聲,葉汐壓音:“規則6。”
王心冉怔忪兩秒,想起客房規則第6條的內容:如在本樓層看到可疑人員,請立刻告知前台或本樓層工作人員,他們將為您解決問題。
這條規則看起來不大可能是假的。首先住酒店的客人遇到類似問題,撥打前台電話本身就是常規操作,其次,在先前的流浪漢事件裡,參與者輕信假規則端走餐盤,這是在流浪漢麵前進行的,因此激怒了流浪漢。但在酒店,她們作為消費者,不論是直接把內線電話打給前台,還是私下尋找彆的服務人員,酒店都沒道理賣了她們讓對方來尋仇。
王心冉於是閉了口,和葉汐繞了條遠路,在不驚動對方的前提下快速回到房間,然後按照規則撥通電話,告知此事。
掛掉電話,她們再次走出房門,躡手躡腳地折回剛才看到那個人的地方,想看看後續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們到的時間剛剛好,也就是她們剛剛縮在拐角探頭的同時,離那人不遠的直梯“叮咚”一聲抵達六樓,兩名工作人員走出來,手持防暴叉將那個人製服,直接帶走。
“放開我!放開我!”那個人掙紮著嘶吼,嘶吼時,還發生了一些變形……
他好似想蛻變成什麼怪物,但因為被旁邊的人抑製,身體隻是稍微扭曲了一陣就又恢複原狀,葉汐和王心冉都沒能看出他要變成什麼東西。
不到半分鐘,這人就被拽進電梯,再看不到蹤影,連聲音都聽不到了。
兩個人重新回到房間,剛在沙發上坐下來,門鈴被按響。王心冉跑去開門,門外是個服務生,彬彬有禮道:“很抱歉剛才的可疑人員對您造成困擾,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這是道歉禮,請您收下。”
說罷他遞上兩隻信封,王心冉直接打開看了眼,裡麵各有一張500元的代金券,可她們剛進入副本的代金券一樣。
“舉報可疑人員,是6樓的一眾賺錢方式?”王心冉手裡拿著代金券,呢喃自語。
葉汐伏在沙發背上看著她:“這件事明天要告訴大家。”
“嗯。”王心冉點了點頭。
今天坐車外出的時候,他們已經互相交流過樓層規則。四、五、六層樓都有關於“可疑人員”的條款,隻是各不相同。
六樓的規則是建議她們直接告知工作人員,五樓是讓客人“無視並立刻回到房間”,“如其頻繁出現”,再告知工作人員。
而在四樓,如果發生同樣的問題,工作人員根本不會乾預,規則直接建議四樓的客人“使用武力解決”。
按照葉汐的推想,這其中的不同應該是一條線索。現在她們已經知道自己這邊按照規則執行會發生什麼了,五樓、四樓處理方式的後續卻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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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就已夕陽西斜。一些下午外出探索的參與者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服務區,有的先去餐廳吃飯了,有的隻想趕緊回到旅店,好好睡上一覺。
……這一下午的經曆實在太可怕了,雖然大家去的區域各不相同,但幾乎每個人都遭受了怪物的襲擊,造成了新的傷亡。
盧川回到服務區的時候是傍晚6:45,停好車後他又癱在座位上歇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向旅店。
步入旅店時,前台後牆的掛鐘指針剛好指向7:00。
可盧川太累了,他累到眼皮打架,感覺大腦都停止了轉動。渾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向往著柔軟的床鋪……雖然他住在最便宜的一樓,床鋪並不“柔軟”,房間設施也很簡陋,連獨立衛浴都沒有,也並不妨礙他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夢鄉。
盧川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間,前台掛鐘的分針又往前走了一格。
7:01。
樓道裡暗黃色的光將盧川的影子投在身後,影子忽然開始拉長,然後不合常理地立起來,腿部和盧川的身體完全重合,上身高出去一截,低頭陰惻惻地看著盧川。
盧川低著頭往前走,剛開始對此毫無察覺。直至臨近房門,他忽地感覺上方有人在看自己,一下子仰起頭。
……然後便見上麵的黑影露出一雙紅色的眼睛,嘴巴以同樣的紅色,勾成一弧彎月般的弧度。
“啊啊啊啊啊!!!”盧川慘叫著被黑影一拳擊穿胸膛,栽倒在地。
“砰!”他仰麵栽倒,後腦撞到門板,躲在屋裡的幾個室友都打了個哆嗦。
大家對視一眼,心知現在正處於規則裡專門提到的時間段,恐懼頓時升騰。
但強烈的恐懼反倒會激發本能地好奇心,會讓人想弄清楚他們麵對的到底是什麼。
於是幾秒之後,幾人中膽子最大的那個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房門。
他並沒有蠢到違反規則直接出去,隻是貼近房門上的貓眼,屏住呼吸往外看。
視線定住……他看到的是一片紅色。
他視線一顫,外麵的紅色挪動幾寸,露出完整的臉。
“啊我操!”意識到自己剛才正和怪物對視,他雙膝發軟,跌坐在地。
外麵的怪物獰笑著飛開,轉瞬消失無蹤。
“怎麼了?怎麼了?”其他室友一擁而上,趕緊把他扶起來。他依舊緊盯著房門,過了半晌才緩過來一點,齒間瘋狂打顫:“我……我跟怪物打了個照麵!”
大家一陣窒息。
想到怪物很可能還在外麵,好幾分鐘裡都沒人動,也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直到其中一個戴運動手表的室友確定時間已經過了7:15,大家又等了好幾分鐘,等到7:20才瑟縮著開門。
然後……
“砰——”原本靠在門上的屍體一頭栽倒進屋。
“死人啦!!!”屋裡頓時掀起新一輪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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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葉汐和王心冉和昨天一樣起得很早,在自助餐廳吃完早餐才剛6:42。
想到7:01至7:15是規則裡明確提及的危險事件,她們索性沒再在旅店裡逗留,直接出了門,去餐廳等其他隊友。
隊友們的想法顯然和她們一樣,每個人都在7:00之前就出來了,就連周宇都早早到場和他們彙合。
然後葉汐便發現,除卻同在6樓的周宇,另外四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眼下烏青濃重,仿佛一夜都沒睡好。
“怎麼了?”葉汐啞然打量著他們,“昨晚四樓五樓出什麼事了嗎?”
隊友們同樣也在打量容光煥發的他們,楊歌扯著哈欠問:“怎麼,你們睡得很好嗎?”
“睡得很好啊……”王心冉認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