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又見真相 和我去京城吧(2 / 2)

瞬間感覺這屋子便擁擠起來。

還是秋東這個看熱鬨的好心解釋了一句:

“那小秀才聽起來年紀不大,在沒爹沒娘還要養活弟妹的情況下考中了秀才,心性,努力,人品,哪個都是上佳之選。

婚後得了封家提攜必定是個知恩圖報的,若是幸運些不出幾年考中舉人,稍加運作,你也就成了人人豔羨的官太太,確實是實打實為你考慮的好親事。”

封三娘麵色冷冷,適時添了一句:

“那人如今已經是從四品的禮部員外郎,一家子遷居京城,兒孫繞膝,且輪不到誰嫌棄呢。”

秋東搖頭,看到這兒,他就知道之前所有人都小看了烏夫人,對顯然氣的不輕的封三娘道:

“還沒聽出來嗎?烏夫人的重點在大半家產做嫁妝上呀!

她啊,當初不見得真對烏植掏心掏肺,死心塌地,不過是瞧烏植愚蠢好掌控,竊以為封家會‘一視同仁’也給她大半家產做嫁妝,想拿著那筆錢自個兒當家做主快活呢!

殊不知封家見她行事不知輕重,隻給了她‘區區兩萬兩’就把她打發出門,往後更是一直打壓烏植,讓她的美夢徹底破碎,心裡一直記恨。

不止記恨藍夫人,還記恨封家,天長日久,真是什麼事都能乾出來。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和烏植可真是絕配,一個自私一個自利,同樣冷漠的毫無人性。”

他就說當初那個一天不折磨原身就心裡不痛快的烏夫人,怎麼看都不該是個溫和善良的慈母,如今真相大白,一切也就能說得通了。

“所以你就因著這份記恨,極力慫恿你姐姐乾出那等糊塗事,一邊瞧你姐姐將你的孩子當眼珠子疼,一邊折磨藍家的孩子,還阻止你姐姐說出真相,事發後更是心安理得讓你姐姐頂了所有罪責,你卻迫不及待讓固業去藍將軍跟前爭權奪利?”

封二舅就跟看怪物似的看這個疼愛了許多年的小妹。

白日裡知曉三娘是罪魁禍首後他除了恨鐵不成鋼外更多的是疼惜,因為這些年三娘獨自承擔了太多,在她行將踏錯之時無一人能在她身邊幫上忙,三娘所行之事在他這個兄長看來是情非得已。

可此時見四妹如此,他是恨不能直接大耳瓜子抽她,把她那一腦子的水都倒出來瞧瞧裡麵裝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啪!

封二舅沒來得及行動,秋東先動手了。

這一巴掌是丁點兒沒收著力氣,方才還一臉“你們能拿我怎樣”的烏夫人,瞬間倒地不起,咳嗽兩聲,吐出一嘴的血沫子,外加兩顆牙齒。

空氣跟著安靜了一瞬。

誰都沒想到瞧著最是心平氣和的秋東,前一刻還在跟封三娘溫聲細語講話,下一刻就能立馬翻臉,把人打個半死。

秋東揉揉手腕,態度還是往日那般溫和:

“這是你欠我的,先收點利息。”

說罷也不顧旁人詫異的神色,不耐煩敲敲桌子:

“夏大人,把人帶進來吧,有什麼咱們今晚一並解決了。”

門再次被打開,小夏大人拎小雞崽似的將嘴巴裡被塞了抹布的烏植給帶進來。

“我聽著你這邊有動靜過來瞧瞧,正好看見這家夥鬼鬼祟祟在你門口轉悠。”

小夏大人春秋筆法一帶而過,解釋的同時絕口不提他是親眼瞧著藍將軍等人進屋,他在外頭聽了全場之事。

秋東也沒心思跟他計較這個,一巴掌呼過去,將正欲撲到烏夫人身上跟她拚命的烏植扇的連連倒退三步才停下。

烏植半邊臉當場高高腫起。

對上秋東陰森想殺人的目光,方才還怒發衝冠的烏植此刻屁多不敢放,縮在角落不動了。

小夏大人再次見識小表弟的果決,眼睛都笑眯了起來,心裡直呼:

“不愧是小姑姑的孩子,像我夏家人!就是這打人的手法著實有問題,有的是既不費力氣還能叫人受到重創的法子,小表弟這樣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手肯定很疼,還有的學!回頭我幫他上點藥好了!”

秋東邊揉手腕邊問封三娘:

“夏小姐的屍骨如今何在?”

“葬在藍家祖墳。”

“是何人操辦她的身後事?”

“是我。”

“都有何陪葬品?每年由誰祭祀?”

“陪葬了她隨身穿戴的衣裳三十五套,金銀細軟六十二件,上等楠木做棺槨,朝著並州夏家方向下葬,四時八節我和固業親自祭掃,瓜果紙元寶無一不缺。”

“既如此,你救她一命護她一程,又送她安葬,換她稚子又推動雙方各歸其位,前程往事一筆勾銷,你我之間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可行?”

“可行。”

秋東將視線落在藍將軍身上,即便他此時隻著一身裡衣,頭發也因幾次三番從床上爬起來有些淩亂,藍將軍還是下意識屏住呼吸。

“你與夏小姐相識之初,她混混沌沌,你無心無意。你收留她給她容身之所不叫她受顛沛流離之苦,她為你生育孩子丟了性命,兩不相欠。

她清醒之時隻想歸家,於你並無男女之思,將她的墳遷回夏家,叫夏家老爺子老太太百年之後與女兒相伴左右,可行?”

“行。”

秋東又將視線停在封二舅身上:

“初初相遇,封家祖父母待我甚為誠心,念著這份恩情,我並未將此事真相在您家中當著兩位老人的麵揭露出來。

至於您所求之事,咱們立場不同,恕我不能答應。天理昭張報應不爽,當年我母親什麼都沒做錯,我卻受了整整十五年的苦,而今她們母親做錯了事,她們跟著吃苦受累也是應該的。

何況她們身為藍將軍的女兒,隻要將軍一日沒有明確表態徹底不管她們死活,旁人就不敢做的太過分,日子總比我這些年好過對吧?至於封家小輩中女孩子會不會因此影響婚嫁,那更不是我要關心的問題。”

封二舅朝秋東拱手:

“是我孟浪了。”

秋東將視線停在烏夫人和烏植身上:

“不是互相厭惡又互相利用,一心想走門路賺大錢過好日子嗎?多般配啊,那就這輩子都綁定在一起,去奇州鄉下種地去吧。

地多了你們嬌生慣養的也種不過來,留下七八畝,餓不死又閒不下來,一年到頭忙忙碌碌正正好,免得一有閒工夫淨琢磨壞主意。

對了,烏家後宅那五個姨娘四個兒子,也一並帶去,一家人總要湊在一起團團圓圓的才好,還有烏追稍後也會讓人給你們送過去,想想那小日子可真是熱熱鬨鬨羨煞旁人。

至於你家中其他的產業嘛,我便代為保管了,算是你們壞事做儘給我的補償吧。”

“你憑什麼這麼做?我不答應!”

烏夫人堪稱嘶聲裂肺的質問秋東。

“哦”,秋東直起身,居高臨下看向兩人:

“你不答應又如何,隻要封二老爺答應就行了,相信他有的是辦法,對吧?”

封二老爺神色一凜,深深看了一眼麵目猙獰的小妹和妹夫,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頭。

這個妹妹簡直是榮州城頭一號的白眼狼,他掏心掏肺為她打算,每年在烏植身上耗費多少心血,到頭來得了什麼?

“是,這件事交給我去辦。”

烏植直接衝上來要打秋東,嘴裡嚷嚷“我跟你拚了,你不得好死”,結果胳膊才伸出來就被秋東一腳踢飛,再也沒爬起來。

嗬,孬種!

小夏大人對小表弟的表現就差當場拍手叫好了,這氣魄,這決斷,說他不是夏家人誰信?

將這樣的兩人湊成一堆,麵對的是吃不飽飯,穿不起衣的局麵,除了互相埋怨,彼此憎恨,大打出手,雞飛狗跳的結局,他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邊想著,小夏大人順道兒上去朝烏植身上補了兩腳,免得這臭蟲再爬起來惡心人。

秋東再將視線移到垂眸站在門口不知在想什麼的藍固業身上:

“從今往後,沒了藍將軍做靠山,不是什麼大少爺,隱姓埋名,從小兵做起。你如何待你親生父母,待藍將軍和封三娘子,我不過問一句,全由你心意。

相識以來,你待我以誠,我也當你是兄弟,這份感情純粹不夾雜任何市儈,可行?”

藍固業吸吸鼻子,猛地給了秋東一個擁抱。

“謝謝你。”

若是讓旁人知曉他父母所做之事,軍營裡哪還能有他的容身之地?隱姓埋名反倒是於他而言最有利的局麵。

秋東拍拍他後背:

“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小夏大人看的直樂嗬,藍固業那小傻子是真感動啊,殊不知他小表弟這一招下去,便是徹底斷了他日後接濟親生父母的心思,沒了這個最出息孩子的接濟,烏夫人日後是完全沒有指望嘍。

秋東說完又重新將被子披在身上,渾身上下都寫著“有事說事,沒事快走人”的厭煩。

藍將軍趕忙放下手裡柑橘對封餘婉道:

“三娘,這些年我背井離鄉,你將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條,人情往來,養育兒女,操持家務,樣樣做的極好,於我藍開禮有恩。

然固業之事事關我藍家子嗣傳承,你確實錯的離譜,我寧願你在小事上糊塗些也無妨,在這種大事上保有幾分清明。

先頭的決定不變,你我二人和離,你用慣了的老人全部帶走,另外從我的私庫裡拿出榮州的兩座山頭,並州的兩個莊子以及三間鋪麵和三千兩白銀給你,作為你日後的倚仗,謝你多年操勞。”

藍固業正襟危坐,看向封餘婉的眼神沒有了往日的溫和,隻餘下無儘冷酷:

“從今往後,你我婚喪嫁娶,生老病死,各不相乾,黃泉路上也當是陌生人。”

封家失了他這個倚仗會不會被打回原形,封家人會不會真心給她養老送終,藍將軍是不會再管了。

封餘婉眼中的熱淚終究落了下來,沒出聲,艱難的點了頭。

末了,封餘婉還是對秋東說了一句:

“我很抱歉。”

秋東垂眸,沒吭聲。

藍將軍繼續對封二舅說:

“我把醜話講在前頭,往後封家在外行走,也不能再打著我的旗號行事,你知道我的脾性,一經發現,絕不留情。”

封二舅經過接二連三的打擊,脊背都塌了幾分,無形中散發出狼狽的氣息,哪裡還有昔日儒雅商人的樣子。

藍將軍又對藍固業道:

“你是個好孩子,勤學苦練,樣樣不差,可你命不好遇著那樣的父母,隻能自認倒黴。你替我兒過了十多年好日子,我兒卻險些在你生母手裡丟了性命,我不遷怒已然是強自忍耐,再想隨著我回藍家卻是萬萬不能了。

咱們之間的父子緣分到此為止,日後你入了軍營憑本事吃飯,我不會特意打壓,你也彆頂著藍家人的名頭行走,你就是你,固業,懂了嗎?”

藍固業重重的跪在地上,給藍將軍嗑了三個頭,再抬頭時額頭已然紅腫一片,雙眼含淚,聲音沙啞:

“固業,謝將軍多年養育愛護教導之恩。”

藍將軍略過烏植夫妻沒談,就是認同了秋東的處理方式。

當然他心裡還是覺得讓封四娘在鄉下種地是便宜她了,之後他會讓人特意關照,地還得種,往日這二人施加於他兒子身上的那些手段,也得叫他們一一嘗試。

每日不重樣,直至他們死亡的那一刻為止。

最後,藍將軍起身深深朝小夏大人一拱手,十足誠懇道:

“待我回並州處理完手頭的急事後,會親自上夏家負荊請罪,屆時老人家要打要罰,絕無怨言。”

夏成墨心裡對此人的態度十足複雜,若沒有此人出現,小姑姑孤身一人,還失了記憶,手無縛雞之力,會遭遇什麼他都不敢想。

村裡隨便一個有些力氣心思齷齪的男子,就能為所欲為。

可小姑姑在藍家的遭遇,是個人都氣不順。

哎。

隻能說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思及小姑姑在逃亡途中容貌儘毀,失了記憶,遭的罪光是想想他就心肝兒痛,就想將當年害的小姑姑那般之人挖出來挫骨揚灰。

哦,當年查清楚真相後就沒留下骨灰?那隻能在心裡想想了。

可麵對藍將軍,小夏大人還是很體麵的將人扶起來,慎重表示:

“在下會將此事及時告知家中長輩,屆時全交給長輩們抉擇。”

藍將軍麵對秋東時,溫和的拍拍他肩膀:

“不是要給你母親遷墳嗎?我在並州等你,藍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還有,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做父親的失職。”

他走的時候,順道兒將屋子裡其他人都給帶走了。

此時秋東朝窗外看去,天邊已然泛起魚肚白,街上也有了商販們行走間鬨出的動靜,隱隱綽綽,聽不真切。

竟是折騰了一夜。

伸個懶腰,迎著晨風,瞧一輪紅日緩緩越出天際線,將他渾身也染上霞色,偏頭道:

“想說什麼,你直說吧。”

小夏大人擠了過來,和秋東一道兒瞧了日升東方的絢麗,用手指在空中描摹出雲霞的形狀:

“並州書院建在山間,我幼時常隨你母親去山頂瞧日出,你母親拿一張厚厚的毯子將我們二人裹在一起,任外麵的風如何吹,我二人卻渾身都暖洋洋的。

那時常有人來家中求娶你母親,我舍不得她嫁給旁人,便鬨著說她嫁人之時我定要充做陪嫁,隨她一道兒去夫家,還能幫她照顧她生下的弟弟妹妹。

一晃十多年過去,沒成想會在今日,以這樣的方式與你同看一場日出。”

你知道嗎,這是一場遲到十五年的約定。

彼時紅色的光芒透過無處不在的縫隙,將整個房間照的透亮,秋東站在光裡,用帶著十足困意的語調道: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跟你去京城的,省省吧大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