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從容應對 臨時抱佛腳(2 / 2)

這位禪師精通佛法,為人隨和,於醫術一道兒也涉獵頗深,經常遊走四方施藥救人,在坊間口碑極好,更重要的是他乃千佛寺住持,平日裡雖不管閒事,但說出口的話不管擱在哪兒都挺好用。

秋東作為一個閒散伯爺,有錢有閒,無意間與這位結交,兩人日常很能說得上話,眼下請對方幫個小忙,該不是難事。

於是他坐在蒲團上,偏頭看向敲木魚的禪師,直接將目的說了:

“愚弟膝下僅有一子一女,視若珍寶,自是希望他們日子過的和美。私下尋摸了好多年才為小兒定得一婚事,結果不說也罷。

到了閨女這裡便想著再慎重也不為過,眼下沒有合適的人選不要緊,多在家中留幾年也無妨,我這做父親的樂意養著她。”

妙法禪師是個妙人,聞弦知雅意,也不追究秋東這話裡究竟有幾分真,當即便停下敲木魚的動作,喚站在秋東身後的顧長念過去。

顧長念不明所以,還是乖乖湊到禪師跟前,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瞅人家。

大和尚慈悲的摸了摸顧長念的腦袋瓜子,也不知他究竟摸出了什麼,很是感慨的來了一句:

“是個好孩子,福氣在後頭呢,不急,不急!”

然後在秋東“你竟然連我家孩子都忽悠,我們還是不是好朋友”的眼神中,禪師很篤定的開口:

“孩子,老衲觀你命格貴重,婚姻圓滿,一生順遂,是頂好的命格,唯一的問題便是二十之前不得成婚,切記,切記!”

顧長念本人還沒開竅,整日調皮搗蛋,從未想過男婚女嫁之事,能在家中多留幾年求之不得呢,高興的朝大和尚行了佛禮,直念阿彌陀佛,還衷心誇讚人家:

“您神機妙算,回頭我做了點心專門給您送來!我做的桃花餅可好吃的,尤其是用您千佛寺後山的桃花做餅,味道一絕!”

聽聽這是什麼傻話?

顧長安差點兒一口氣沒緩上來,覺得阿妹缺心眼兒的同時,又覺得這大和尚開口也太狠了。

二十歲!那可是二十歲!這年頭二十歲可是貨真價實的老姑娘了,等阿妹過了二十,京中適齡的好兒郎早被人挑完了,剩下一片歪瓜裂棗,他看了都鬨心,怎麼忍心讓阿妹嫁過去受罪?

急切的看向他爹:

“改成十八也行啊!”

阿妹今年十六,拖上兩年,拖到太子妃進東宮,太子發現顧家並不能給他帶去助力。

在此期間悄悄地幫阿妹相看,兩年後低調的嫁人,一切都剛剛好。

可四年後,黃花菜都老了!

秋東就跟沒看見兒子表情似的,盤腿坐在蒲團上和人閒聊,為了表示他對這個結果的滿意,很矜持的開口:

“你尋了很久的那本藥經,我這裡有消息了,原版不可能給你弄到手,改天讓人送手抄本上來。”

禪師沒說話,拿起木魚繼續邦邦邦的敲,節奏感十足,秋東很輕易的就從這木魚聲中聽出了大和尚的好心情,這讓他離開的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相比於上山時,下山途中腳步輕快的又多了一個顧長念。

她知道有了禪師今天這句話,便是太子那裡也不好強求她進東宮。想想太子和馮少平的一腔算計要落空,她恨不能當場高歌一曲。

一蹦一跳跟在爹爹身後,突然間便覺得往常看慣了的爹爹背影高大起來,捧著一張笑開花的臉湊上去好奇道:

“妙法禪師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請動的,去年承恩公想讓他家小孫子記在禪師名下做個俗家弟子,禪師硬是沒答應,您是怎麼和他交好的?”

秋東露出神秘一笑,推開閨女狗狗祟祟湊過來的腦袋瓜子,雙手背後,自有一股灑脫風流: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顧長安見兩人鬥嘴,覺得他為這個家操碎了心,甚至產生了一種“這個家沒有我遲早得散”的錯覺,終是沒忍住插了一句嘴:

“那爹爹您覺得什麼可以說?阿妹這一耽擱可就往二十上去了,您到底是怎麼想的?”

秋東覺得這兒子真像個老媽子,一天到晚操不完的閒心,他隻說:

“那你覺得我這當爹的會害自己閨女嗎?”

這倒不會,在顧長安眼裡,他爹是當下少有的疼孩子的父親,手把手將妹妹帶到五歲不算,春日裡放紙鳶,夏日裡賞荷花,秋日登高,冬日堆雪人,哪一樣都陪他們乾過。

在外麵吃到一口好吃的,都惦記讓人重新買一份兒回來給他們。

他出事這段時日,父親幾乎一夜白頭。雖說如今瞧著滿頭白發更為父親添了幾分說不出的風采,但他這做兒子的看到還是覺得刺目又痛心。

若說這樣的爹爹不疼愛他們的話,這世上就沒有好父親了。

“孩兒隻是不明白。”顧長安嘀咕。

秋東遙遙指著在山下一行人,緩緩笑了,十分篤定道:

“時機到了你自會明白。”

這個時機不早不晚,當山下那一行人從隻有螞蟻大小,到麵對麵認出對方是馮少平,前後不過小半個時辰。

對方帶人堵在路口,很明顯是奔著他們來的,秋東和顧長安沒動。

顧長念沒沒好氣的掀開車簾,居高臨下,對上馮少平得意中夾雜著看好戲的眸子,嘲諷道:

“竟是我小瞧了馮大姑娘,怎麼?害我一次不成,還想再來一次?”

馮少平麵上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迷茫樣兒,直接對馬車裡秋東行禮:

“顧伯伯,少平為之前給我們兩家帶去的不愉快感到抱歉,該是少平的要還的債,少平一分都不會少。今兒特意在此等候,是受人所托,當個中間人,事情成與不成,還得您自個兒拿主意。”

說罷後退一步,讓出身後的一臉端方的中年人。

顧長念不明所以,顧長安卻是認識的,他不能繼續避在馬車裡眼不見心不煩了,整理衣袍,主動下車見禮:

“竟不知何事能勞煩將軍大駕,您有事叫人吩咐一聲即可,能辦的學生定肝腦塗地去辦,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語氣很謙恭,話裡的意思一點兒都不含蓄,能辦的他會辦,不能辦的您也免開尊口,免得雙方麵上都不好看。

中年男人似是沒聽出顧長安話裡有話,和氣的拍拍他的肩膀,隻朝馬車裡一直沒出聲的秋東道:

“伯明兄,昔日你我同在先生門下讀書,如今我家中子侄在太學也喚你一聲先生,你真對我疏離至此嗎?”

聞聽此言,秋東緩緩掀開車簾,隻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

“克己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何必呢?”

李克己苦笑一聲:“你都知道了?”

來人正是承恩侯的小兒子,當今皇後的嫡親弟弟,也是太子的親舅舅,忠勇將軍李勤。

李勤見秋東一頭白發,不忍的偏過頭,想起家中老母的哭鬨,宮裡長姐的要挾懇求,心中苦笑,還是將來意說了:

“受太子殿下所托,以殿下長輩的身份來向您提親,殿下行事不謹,連累了你家中姑娘的名聲,很是慚愧。願以良媛之位,迎您家中姑娘進東宮,結兩姓之好,特前來詢問您的意見。”

秋東也沒下馬車,就那麼俯視這位小國舅,好半晌才低低的應了一聲:

“良媛?正四品的位份,殿下好大的手筆。”

將來生個一兒半女,可就是妥妥的四妃之一。

秋東的語氣聽不出是褒是貶,一直在李勤身後充當透明人的馮少平沒忍住接了一句:

“殿下看在先伯爺與先帝之間的情分上,不願苛待了妹妹,做法極其公道,誰聽了不誇殿下一句仁善?可侄女也得說句公道話,此事是殿下有擔當,站出來主動將錯處攬在自己身上,但咱們自家人得心裡有數,若非妹妹任性妄為,全然不顧男女大防,也不會叫外人抓住把柄,傳的人儘皆知。”

秋東冷冷的打量一眼馮少平:

“受教了。”

李勤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冰冷,索性雙手揣進袖中,不說話了,心裡不斷思量,太子殿下近來行事有失水準,和此女脫不了關係。

禍害。

他在心裡給馮少平定了性。

顧長安已經見識過許多次馮少平的無恥,隻覺不愧是她。

顧長念不一樣,心裡存了一肚子的臟話要罵,到頭來卻撿了最不要緊的一個問:

“你不是和殿下一見傾心嗎?還到處幫他拉皮條?”

馮少平用“你怎麼如此不懂事”的眼神看她,語氣竟然真有幾分認真:

“我們傾心,也不妨礙東宮進人啊!”

且不論她前世可都活到四十歲了,見著太子,那真跟看兒子是一樣的,還怎麼傾心的起來。就算她真的傾心,太子還能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不成?

身為太子得子嗣豐茂,難道她得一年又一年,啥都不乾,專門給他生孩子?不要命了嗎?滿朝想送女兒進東宮的人家不得急眼?到時候所有怒氣不得全衝著她去?

她想要的是權勢,是地位,是至高無上的享受,太子之位坐的越穩,她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她得確保每一個進東宮的女子,都是她的助力。

不過跟這種啥都不懂的黃毛丫頭,她犯不上解釋那麼多。

她隻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

“敢問伯爺意下如何?”

秋東語氣懶散,聽不出絲毫歉意:

“好叫二位知道,半個時辰前妙法禪師親口所言,我家念念命中有劫,需得二十之後再行婚配,否則克人克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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