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養肥了吃 全都算計進去(1 / 2)

丘城那邊正和魏國打的你死我活, 何況那裡還有陛下的三皇子,出了這種事誰能不緊張?便是平日和秋東關係不錯的此時也不敢往他跟前湊,免得被一並遷怒。

總體而言, 但凡明白此事重要性的人都知道,秋東此次不死也得脫層皮。

陛下那邊的反應也很迅速,早朝沒下便讓人宣秋東過去自辯。

說是自辯, 其實就是問話,身後還跟著兩個手持武器的禁衛軍押送, 一副生怕秋東跑了的樣子。

小吏們見秋東被氣勢洶洶的押走,有人反應快,悄悄上顧家去報信,希望顧家能儘早想辦法, 彆讓伯爺那般的好人遭難。

顧家如今是老管家管事, 顧長安被關在書房讀書,顧長念每天除了要完成固定的功課外,還得幫她哥種地,要沒人特意提醒,這兩人都無法知曉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

今兒也是一樣, 老管家客客氣氣送走了好心報信的小吏, 讓人關上大門,該乾嘛乾嘛, 甚至還吩咐心腹之人:

“讓人守著少爺和小姐那邊,若是誰敢在小主子跟前多嘴胡說, 哼……”

因此顧家安寧的不像樣, 完全不似是知道他家老爺要大禍臨頭的樣子。

事實上他家老爺即便麵對皇帝,麵對滿朝大臣,也沒大禍臨頭的自覺。

皇帝高坐明堂, 冕珠之下看不清喜怒,大殿內一片肅穆,隻聽他威嚴的聲音從上而下:

“保山伯,你可知罪?”

秋東頂著沒有一絲皺紋卻滿頭銀發的臉,很是真誠道:

“臣不知。”

大太監立馬上前一步,用拂塵指著秋東,尖利的聲音道:

“放肆!”

秋東隻好用充滿了無奈的語氣道:

“既然陛下聽不得實話,那,臣知?”

見他跟個滾刀肉似的,皇帝有一瞬間覺得他是得有多想不開,才將如此不識時務之人拉出來站在那群老臣前頭,他都有多少年沒被人堵的說不出話來了?

當然了今兒他除了惱火糧草上出了這樣的大紕漏外,還有一絲“沒想到能這麼快就找到機會借機除掉這群人”的愉悅。

見陛下不開口,當下就有一戶部官員站出來訓斥:

“關於運往丘城的糧草半路上被人換成沙土一事,丘城八百裡加急連夜送來的消息,千真萬確,你作為主要的糧草督運官,還有何想說的?”

這要不是因為當事人秋東身份敏感,都不用過這一道手續,直接下大獄才是正常流程。

還是陛下堅持給保山伯一個自辯的機會,才走了這一遭。

秋東麵露不解,疑惑道:

“都知道我不管事的,再說了又不是本伯爺負責押送的,要想知道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讓具體負責之人上殿來,這麼多人群策群力,還怕追究不出真相?問我就能問出緣由來了?”

那人被氣的脖子都紅了,該是沒見過秋東這麼胡攪蠻纏不怕死的。心道:

滿朝上下誰不知道你是個吃乾飯不管事的?這會兒喚你來,是讓你痛快認罪,好順道兒處置下麵辦事不力之人的。在場哪個不是官場沉浮數十載的,用得著你教我們怎麼查案子嗎?

嘴上卻道:

“陛下將如此重要的差事交到你手裡,你竟然不思進取,玩忽職守,愧對天恩,還不知罪嗎?”

秋東露出“你到底在說什麼”的迷茫表情,先看看說話這位大人,再環視一圈兒周遭眾人,最後把眼神定在坐在上首的皇帝身上,前所未有的真情實感的語氣感歎了一句:

“陛下,當初臣上折子跟您說過,臣沒這份兒能耐,乾不了這個差事,請您收回成命,您後來還專門打發福海公公給臣傳話,叫臣放開手腳做來著,您都忘了嗎?”

簡而言之,我說不乾,你非讓我乾,又不是我想乾的,出了事你卻要找我麻煩,我覺得你這做法很不地道。

皇帝再次感受到被人堵得胸口疼的感覺,上次有這種體驗,還是秋東進宮那回。

他看向秋東的眼神十足危險,覺得這老家夥難怪不招太子待見,如此不識時務,又臭又硬,若不是有老保山伯的功績在,早被人裝麻袋打死了吧!

許是沒想到秋東會如此實誠,他話音一落,滿朝無人出聲,好半晌換了個身量偏胖的大人站出來笑嗬嗬的打圓場:

“顧大人莫要顧左右而言他,今早丘城那邊已經來人,此事千真萬確,沒有作假的可能,您就是說破了天去,也得為您的玩忽職守負責。

人證物證具在,不容您狡辯,趁早認罪,彆耽擱大家夥兒時間,還有很多事等著陛下決策呢。”

一個伯爺,還是有恩於先帝的伯爺子孫,自己不認罪的話,他們又不能真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屈打成招,陛下也很為難的啊。

看來還是沒吃過苦頭,不知道刑部大牢的厲害。要是關進去三五日,讓人給點特彆照顧,相信顧伯爺這種細皮嫩肉的就受不了,什麼罪都痛快認了。

陛下就是太仁慈。

不過這些事能做不能說,也不急於一時,有的是時間,這事大家都能想通。

此時與秋東一道兒來的太子便主動出聲:

“兒臣作為總協理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顧大人不願認罪便暫時押下去等塵埃落定再定罪不遲,還請父皇先下令,著三司共同審理此案。

眼下首要的還是該商議從哪裡抽調一批糧草運往丘城,以解丘城的燃眉之急。”

這話正合了皇帝的意,擺擺手:

“可。”

便是蹲大牢,秋東麵上也不見慌張,走的很坦然,倒是一時讓那些等著他倒黴看笑話的心裡納悶兒,搞不明白他到底怎麼想的。

莫非是破罐子破摔了?

隻有前些日子聚在秋東身邊,試圖拉起一張大旗壯大勢力,和皇帝對抗之人,看向秋東的離去的眼神,滿是焦急。

幾番欲言又止,麵色慘白,藏在袖中的手都開始哆嗦了,想著一定要找機會儘早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陛下已經對保山伯動手了,他們的死期還會遠嗎?

再不想辦法可真要像那些“前輩”一樣死的不明不白了!

皇帝將一切看在眼裡,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秋東沒理會身後的暗潮洶湧,第一回蹲大牢嘛,多少還是有點好奇心的。

加上他伯爺的身份,以及至今沒有被定罪,刑部也不敢麵上對他太過分,安排的牢房是單間就不說了,甚至一天之中還能曬到兩個時辰的太陽,床板上有硬邦邦的褥子可以取暖。

也是頂級待遇了。

秋東東張西望的瞧了一陣,滿足了好奇心,盤腿坐在梆硬的床板上歇歇腿兒,還有心情和看守的獄卒嘮嗑兒。

他跟人家說他是因為什麼進來的,在朝上是怎麼和人爭辯的,當時朝上諸人都是什麼反應等等。

話還沒說完,獄卒就嚇的屁滾尿流,捂住耳朵跟長官彙報去了。

聽聽那些話,是他能聽的嗎?

今兒關進來一個瘋子!他自個兒被陛下砍腦袋不算,可彆連累他這個小卒子也跟著掉腦袋,他上有老下有下,還想多活兩年呢!這差事他沒法兒乾了。

長官一聽也覺得腦殼兒疼,認定這是遇上真不怕死的了,這種人極少,但不是沒有,以往他還真見過兩位。

再想想上麵的吩咐,叫暗地裡給這位一點苦頭吃。可這種死都不怕,當麵指責陛下的硬骨頭,還怕吃苦頭嗎?

可真是會給他出難題。

於是這位大手一揮:

“將這位周遭牢房的犯人都挪走,打今兒起誰都不準和他說一個字,飯食減半,每日隻提供一碗白水,期間探望的全部擋回去,一一記錄在冊,上頭問什麼就回什麼,誰都不要多嘴,也算是對上頭有個交代了。

就這麼著吧,誰還有意見自個兒安排去。”

反正這位的罪責他也聽了,上麵認真追究的話那真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上麵覺得沒必要頂多罰俸一兩年也就罷了,誰知道呢。

安頓好這一切,他回家就病了。

於是秋東這個大牢蹲的,除了可能要挨餓之外,竟然意外的歲月靜好。

不過很快這點擔憂也沒了,老管家每日大搖大擺使了銀子,親自來給自家老爺送牢飯,飯菜那叫一個豐盛,有葷有素,有涼有熱,還帶一個鮮的能掉舌頭的湯,要不是地方不對,都能就地擺一桌開席了。

第一日有人阻攔,不叫老管家進去探望,老頭兒脖子一哽問人家:

“彆說我家老爺還沒定罪,就算真要秋後問斬了,看在老伯爺當年救先帝的份兒上,還不能叫他吃頓飽飯了?

這可真有意思,當年先帝許諾了我家老伯爺子孫後代榮華,老伯爺才走了幾年呀,我家主人這就連口飯都不讓吃了!”

得,這話說出來誰還敢阻攔,放行吧。

目送老頭兒吃力的拎著大食盒走進去,獄卒隻能在心裡嘀咕一句:

以前咋沒聽說,顧家從上到下都這麼彪呢?整個刑部可是傳遍了,裡頭關著的那位可指著陛下鼻子罵娘,就差在陛下的腦門兒上起舞了,沒成想家裡下人也是又二又彪。

娘的,一輩子要真能痛痛快快一回,也值了,好過他這種整日窩窩囊囊,受了一肚子窩囊氣還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