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千裡逃亡 互相甩鍋(2 / 2)

不過,觀嘛,衝擊著,衝擊著,也就習慣了。

所以這次他接受起來就非常快了,轉眼就和妹妹研究起這流星錘的具體重量來。

一個說:“一隻至少一百斤吧?”

另一個說:“怎麼也得有一百二!”

一個說:“一錘下去一個腦袋?”

另一個說:“哥你怎的如此膚淺,用對力了,一錘四個腦袋都是小意思。”

一個說:“你,就隻想了這些?”

另一個不解:“還能想什麼呀?”

一個就說:“當然是咱們回家後,家人會不會喜歡咱們,咱們能不能適應魏國的環境之類的!”

另一個就滿不在乎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咱們這麼好,他們不喜歡是他們的損失,反正隻要有爹爹在,隻要和爹爹在一起,我就什麼都不怕。”

一個就若有所思,又恍然大悟:“妹妹你說的對。”

在這種情況下,秋東不可能真的睡踏實,耳邊的嘀咕聲逐漸小了,隻剩下馬蹄踏在路麵上的聲音,隻聽聲就能想象到泥土四濺,夜風寒涼,眼神卻炙熱。

秋東提醒兩人:

“歇會兒吧,京城那邊最多能瞞兩天,等董家人反應過來,事情就該露餡兒了,到時候咱們也就要過真正的逃亡日子了。”

他們前期趁著京中沒反應過來,換馬不換人,日夜兼程趕路,等到後期,就得夜間門趕路,白天休息,如此,預計得八日才能到丘城。

而且馬車也就這會兒能用,等天一亮,這玩意兒就太顯眼,是個明晃晃的箭靶子,得扔了。

所有人馭馬而行。

秋東心裡歎氣,他乾的這差事吧,雖然危險,隨時有被敵國千刀萬剮的可能,但真的隻是費腦子,練膽子,卻從未在身體上吃過太多苦。

他會馭馬,畢竟是君子六藝門門功課都優秀的人才,但也僅限於會馭馬,平日閒來無事兩好友約著一塊兒打打獵,或是打打馬球,純屬娛樂,主打一個玩兒的高興。

可從沒嘗試過千裡大逃亡,還是日夜兼程的馭馬千裡大逃亡。

就這項保命的技能,這支隊伍裡他們父子人不用想都知道是拖後腿的。

但有什麼辦法呢,一切為了活著,為了回家嘛,還是可以嘗試克服。單是想想徹夜不停騎馬的那個酸爽,秋東就覺得頭皮發麻。

今朝有酒今朝醉,有馬車就好好珍惜吧,秋東惆悵的翻個身,枕著一腔愁緒睡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秋東咬牙硬撐下來,顧長念就跟天生對這些東西適應良好似的,不僅沒喊苦喊累,還因為出眾的表現,很快和隨行的暗衛們熟悉起來。

很明顯能感覺到暗衛對她除了一個開始的尊敬外,還多了一份親切和發自內心的敬佩。

他們都敬佩強者。

倒是可憐的顧長安,不出老父親秋東所料,咬牙堅持了兩天,第天夜裡,下馬方便時,走路都是齜牙咧嘴岔著腿的。

跟個猴兒一般。

旁人扭開臉憋笑,顧長念不懂這種痛,還納悶兒呢:

“哥你以前可沒這麼嬌氣啊!”

聽的秋東牙疼,偏老管家還上來湊熱鬨,從袖中掏出一瓶藥油,低聲憋笑道:

“傷了大腿內側倒是能忍一忍,男人嘛,小主子也不是吃不了苦,就怕傷了那個地方,真真是無法忍受之痛,這藥油絕對好用,主子,您懂的吧?”

說罷還擠眉弄眼的,生怕秋東不多想。

秋東一把搶過瓶子,沒什麼威嚴的瞪了對方一眼。

擠什麼擠?難道你主子我已經年老昏聵到聽不懂你意有所指的地步了嗎?不就是想說我也傷了那種地方,抓緊時間門抹點藥嗎?

咳,不得不說,這老家夥表情欠揍了些,東西卻是十分得用的。

玩笑歸玩笑,其實顧長安的傷勢挺重,秋東當機立斷做了決定:

“在場二十八人,一人兩個時辰,將你綁在身後共騎一馬。”

就連秋東也不例外。

這個決定的好處很快就顯現出來,顧長安又不是笨蛋,叫他挨個兒跟這些人親密接觸,他很快就和隊伍熟識起來,彼此間門的配合多了幾分默契。

不過一日,眾人在“交接”顧長安時,已不用勒馬停下,而是在馬背上將人直接扔過去。

這頭扔過去,對麵接住,然後捆綁,一氣嗬成,行雲流水,中間門馬快速奔跑,連個磕巴都不打。

旁人扔的坦然,顧長安被扔的更加坦然,一開始作為隊伍裡唯一一個拖後腿的存在,上比不過六十多歲的老管家,下比不過年方二八的妹妹,要被人綁在身上,還稍微有點羞恥心。

不過這點羞恥心跟自己強撐著騎馬,加重那種無法言說的痛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樣就挺好的,真的。

秋東父子間門因著多了那點半公開的小秘密,關係親近了不少,時常互相隔空關心一下彼此的“傷勢”,然後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

有點相愛相殺的味道了。

導致顧長念總覺得她爹和兄長有事瞞著她,細心觀察了兩日,又沒發現任何問題,撓撓頭便不想了。

爹爹又不會害她,該她知道的,總會告訴她。

前天路上果然風平浪靜,他們沒走官道,沿著小路,在附近村莊補給,倒也順利。

等到了第四日,很明顯感覺到關卡查的越加嚴,便按計劃裝扮成從京中來的客商,常往返於邊境和京中,以販賣皮毛為生。

邊境民風彪悍,匪患恒生,近日兩國又在打仗,雇傭幾個凶猛的護衛倒也不顯得突兀,很多常年走這條商道的人家裡甚至會花大價錢豢養專門的家丁。

但城門這邊一聽他們打從京城來的,操著一口純正的京城口音,便如臨大敵,仔細盤問,即便他們拿出一早準備好的假身份文牒,還是會被當成什麼可疑分子,嚴陣以待。

當然這不是他們這一支隊伍僅有的待遇,幾乎所有非本地普通百姓,都會被嚴加審查。

好不容易過了關卡,早已換了一身羊皮襖打扮的老管家湊到秋東跟前,小聲道:

“主子,方才探子來報,不僅明麵上的關卡有人在查,暗地裡還有人在查我們。”

秋東點點頭,神色有些嚴肅,他們拿了董家的令牌出京,這事兒瞞不住人,算是把賢妃和董家給坑慘了。偏董家還不敢伸張,隻能在私底下搜尋他們。

所以暗地裡的人應該是董家的。

沒想到他們的反應還挺快,都查到這種邊城了,看來董家在軍中的勢力不可小覷。

至於明麵上的,估摸著是丘城那邊發現布防圖丟了,不敢伸張,甚至不敢報給朝廷知道,所以暗中搜尋。

“咱們的人拿到布防圖不可能給丘城太多時間門換防”,那樣的話千辛萬苦拿布防圖就完全失去了意義。

“丘城戰火將起,咱們隨時準備武力闖關!”

一旦大周丟了丘城,後麵這些邊城肯定會進入戰時狀態,隻準進不準出,他們也會被困死在某座城裡,直到身份暴露。

隊伍裡所有人精神都緊繃起來,顧長念更是流星錘不離手。

結果就是壓的她那馬兒呼哧呼哧直喘氣。

整整兩百六十斤的流星錘,可比多馱顧長安一個大男人都重,眼看她的馬都快翻白眼兒了,秋東就嘗試跟閨女商量:

“回頭爹叫人給你尋一批大月良馬,能承受你穿戴全幅鎧甲,手持武器的重量不說,還能陪伴你上戰場殺敵,永不退縮。

可眼下這馬真不行。”

本來跑這麼多天就夠累了,還加兩鐵疙瘩,都快口吐白沫了。

秋東就說:“有福伯他們呢,不會叫你一個小孩兒擋在前頭,這武器就跟原先一樣,掛在旁邊那空馬上吧,真打起來,你回頭拿也來得及。”

顧長念是迫切的想試一試流星錘的威力,可現實不允許,隻能妥協。

戀戀不舍的將流星錘塞回去。

瞬間門,她感覺身下坐騎的腰背都挺直了幾分。

心裡發出惆悵的歎息,人生艱難,馬生亦艱難,何必互相為難呢?

然而此時相互為難的又何止一家。

丘城主將自打發現軍事布防圖可能被人動了手腳後,當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當場想到了無數種被朝廷抄家滅族的方式,這種大罪,抄九族都不為過。

為了將功折罪,主將壓下消息,隻派了心腹在附近幾個邊城暗中查找可疑之人,同時抓緊時間門重新布防。

可軍事布防這東西吧,牽扯到方方麵麵,無緣無故換防,單是他手底下那些老將都不能輕易答應。

隻能當機立斷,將最為緊要的地方先態度強硬的換了。

心裡僥幸的祈禱,萬一偷布防圖之人是我周朝這邊的,更準確點講,是太子的人,為的是要繼續和皇子作對,這個結果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

可千萬彆是魏國那邊的,那才真真是最可怕的,屆時不管丘城保不保的住,反正這一城人,怕是都不能活了。

思至此處,守將提筆,將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記在紙上,並將他認為的所有有嫌疑之人列在其上,交給心腹:

“你帶著小少爺今晚就離開,一路南下,隱姓埋名,千萬彆回頭,隻等聽到丘城的消息再做其他打算,旁人問起,就說京中的老夫人想念重孫。

切記,留那孩子一命,就是給我孫家留了根,我孫世明即便將來到了那頭也謝你的恩!”

心腹大吃一驚,但時間門不等人,守將也不給心腹消化這個消息的時間門,將厚厚一封信遞過去,叮囑道:

“將來有朝一日,把這東西想辦法交給劉全劉大人,他與我乃是生死之交,他知道該如何做,也算我老孫為國儘最後一份兒衷!”

他那信上羅列的懷疑人名單,就有前幾日拿了保山伯顧秋東的名帖,帶了一個神秘人給皇子看診的一行人。

那神秘人醫術確實了得,京中前後打發了多少波太醫前來都無濟於事,結果那人來了不到兩天,皇子雖然還是昏迷不醒,但隻聽氣息就知好了許多。

可守將還是覺得那些人很可疑,尤其裝神弄鬼的不敢露出真身這點,就值得一個特彆懷疑。

他也知道這一懷疑,就是同時得罪了皇子和保山伯雙方,可他橫豎都是個死,還能顧得了這些?

就希望能守住丘城,屆時死他一個,保全一大家子。

守將苦澀的想。

人間門之難,感到苦澀的並非守將一人。

才因抓住了馮少平的把柄,能看皇後熱鬨的賢妃心情好了沒幾天,就得知有人用他董家令牌連夜出京。

“確定是我送給保山伯那塊?”

賢妃一驚,打發了殿內所有宮人,這才小聲問娘家大嫂。

她大嫂心裡也火急火燎的,覺得事情可能朝他們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緊張的抓住賢妃手腕,語氣極快道:

“絕對沒錯,你大哥原以為是家中哪個兄弟,隻依照慣例叫人去詢問緣由,結果問了一大圈沒人承認,才發現事情可能有點麻煩。

一大早便打發人去保山伯府遞拜帖,可那邊卻說保山伯去京外的莊子上打獵去了,沒個五日且不會回來。”

放屁!

賢妃講究了一輩子的人,當場在心裡爆粗口,誰家他娘的出京打獵要連夜敲開城門?

這不純純扯淡嘛!

傻子都知道這裡麵肯定有問題,但關鍵是保山伯究竟去了哪裡,去做什麼?

“你大哥親自帶人料理的後續,可那夜城門值守之人不少,難免不會有消息泄露,所以,娘娘我們還得想辦法先找到保山伯!”

這個道理兩人都懂,大嫂最想說的是:

“您確定當初給您引薦保山伯那人可靠嗎?”

萬一從頭到尾都是保山伯和那人的陰謀,就是為了獲取賢妃的信任,然後給予致命一擊的話,可真就糟了。

對這一點,賢妃表現的很堅定:

“放心,那人絕對可靠。”

但保山伯是不是可靠,賢妃此刻還真沒底,當初她給對方董家的令牌,隻是為表誠意,董家也拿了保山伯府的令牌。

都是相互的。

誰能想到保山伯挺靠譜一人,會突然給她來這麼一下,她人差點兒傻了。

尤其是表哥妙法前往丘城,用的還是顧家的路子,身邊跟著不少顧家人,那表哥和皇兒豈不是都很危險?

想到此,賢妃徹底坐不住了,此時妙法的身份能不能繼續隱瞞都不是重點,她將事情仔細與娘家嫂子說了,殷切叮囑:

“叫人沿線去找,尤其丘城附近的邊城,一是平安帶回皇兒和妙法,二是順利帶回保山伯。

切記,行事要秘,不可叫旁人知曉,萬一保山伯另有目的,咱們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麵!”

到了第五天,京城這邊也隻有董家知道保山伯離京不知所蹤,其他人包括太學的先生學生們,早就見過顧家幫著請假的下人,知道顧先生是去京郊打獵去了。

這多正常呀,顧先生本就是閒雲野鶴,隨心所欲的性子,為人又隨和,一年總也要出去打幾次獵,每當有所收獲,還會舉辦宴會邀請大家夥兒一起吃烤肉呢。

所以誰都沒有懷疑。

這些與他常接觸的都不曾生出疑心,旁人就更不可能察覺不對了。

期間門隻有憔悴了很多的馮少元,拿著千兩銀票上門,遞了拜帖,對顧家有些麵生的門房解釋:

“近日跟人往南方跑了一趟,總也有些收獲,便想著先還一部分。若是長安兄得空,可否出來一見?”

門房接了拜帖,卻沒拿銀票,隻道:

“不巧,我家老爺帶著少爺和姑娘去京郊打獵去了,五日方歸,屆時勞煩您再來。”

兩人說話間門,顧家常用的菜販子趕著牛車,將家裡要用的食材送過來了,是和往常一般無二的量,到了側門口,就有小廝過來幫著抬東西順便結賬。

一切都與往常無異。

馮少元也沒多想,收回銀票,緩步往自家走去。

這段時日他不在家,京中的消息卻沒少聽。

大妹妹終究沒將他的告誡放在心上,還是和太子攪合在一起了。思及此,眉頭便狠狠地皺在一起。

皇後放著滿朝勳貴家的女兒不選,偏挑了自家這樣沒根沒基,要啥沒啥的人家,總得有個緣由吧?

回來的路上,人人都道他是太子妃的兄長,太子的大舅哥,爭著搶著奉承,彆說千兩,就是萬兩也有人眼睛都不眨的往他跟前送,可他就是覺得這事兒不合常理,心裡頭空的厲害,抱著靠自己本事掙的千兩,一回京就來了這裡。

旁人都覺得太子好,一遍又一遍在自個兒麵前誇讚自家妹妹好福氣。可他就覺得顧家這樣踏實本分的人家才是妹妹的好歸宿。

顧伯爺慈愛,長安兄寬和,長念妹妹純善,大妹妹不是個聰明人偏又不甘寂寞,進了這樣的人家才能過上舒心日子。

當初若不是因著一點私心,將這門親事訂給少魚妹妹,或許少魚和長安的孩子都快生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