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府試相遇 一拳一個(2 / 2)

穀陶還想靠穀苗和穀田那兩玩意兒給他養老,怕不是要雞飛蛋打?最後被坑的還不是孝順的二妹和聽話的小妹!

秋東琢磨著,不管他爹是誰,鄭氏總歸是親娘,即便隻是為了鄭氏,將來也得給二妹和五妹找戶好人家。

思及此,秋東讀書就更認真了,在讀完了錢老板那裡能接觸到的所有科舉相關書籍後,996巨大的文庫終於起到了作用,各個世界關於科舉的資料,各家學說聖賢文章的解讀應有儘有。

旁人需要千辛萬苦拜得名師才能學到一家之學,在秋東這裡,隻要他有足夠的時間,集百家之長可不是說說而已。

如此,夜以繼日,點燈熬油,又過了兩月,終於到了四月中,府試日子來臨。

府試由奇州城知州親自主持,下轄十三個縣過了縣試的考生共四百二十三人,全部參加。

由人數就能看出,奇州城讀書人稀缺,若是在江南文風鼎盛的大省,一場童生試,浩浩蕩蕩數千人,場麵壯觀不說,哪一個拿出來都比奇州城的童生能打。

秋東已經有了縣試經驗,這回就不早早擠去貢院門口排隊了,提前看好了地方先舒舒服服貓著,想等送考退伍退場的時候再出去,一切剛剛好。

可有時候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看好的風水寶地,也被烏家夫妻看好。

原本雙方一個在馬車上,一個在廊簷下,天蒙蒙亮,各等各的,互不相乾。

可誰叫烏追這些日子實在被他爹娘給煩的不行,就是進貢院前的小半個時辰,也被爹娘灌了滿腦子:

“你定要好好考,光宗耀祖,咱們家將來能不能改換門庭,像你姨丈家那般顯貴,就全靠你了!等這回你得了童生名頭,爹娘就送你去並州你大姨家讀書,他們家有好先生,我兒聰慧,有好先生教導,將來定能一舉奪魁!”

烏追一開始在爹娘的糖衣炮彈下確實飄了幾天,在家裡橫著走他爹也由著他。可天天聽,時刻聽,耳朵都長繭子了,還要強打精神應付,實在受不了,隨意掀開窗簾想透透氣。

結果這一透氣,就瞧見正在廊下穿著書生袍,悠然自得的秋東。

他也沒多想就喊出聲:

“秋東!”

這一出聲,才想起問對方出現在這兒的緣由:

“你是又找著活兒給哪家少爺當書童了嗎?對方今兒也府試?”

這麼一問,烏追頓時生出了莫名的攀比心:

“小爺我也過了縣試來參加府試呢,你新主子年齡是不是比小爺大許多?沒小爺待你和氣吧?這天氣讓你一個人在馬車外等著,他在車上快活呢?”

秋東原本站在廊下正和996說為什麼他要沒日沒夜的苦讀,也不用996在考場上幫忙作弊的原因。

猛不丁聽見這麼一句,怪熟悉的,尋著聲音望去,不得了,直接和車窗上擠出來的三雙直勾勾的視線對上。

多少有點兒驚悚。

其實在烏追喊出秋東名字的那一刻,烏植和封氏便想起縣試時分彆看錯的身影,兩人就坐不住了。

這一看,他們眼皮子就忍不住亂跳。

烏追看不出甚麼,以為秋東是在給人做書童,來這兒送考的,可烏植和封氏打眼一瞧秋東的穿著,夾襖配厚披風,腳上是加了絨的皮靴子,這是標準的考生打扮。

因為府試在四月,北地的四月,早晚涼的很,稍有不慎就會風寒,考生寧可多穿點熱了脫掉,也不會硬抗這個季節的風。

封氏莫名心慌,總覺得有什麼她不想見到的事情發生了,急忙忙掀開車簾,嘲諷道:

“豎子爾敢!不過一個陪我兒讀了幾年書的奴才罷了,也妄想與我兒一般科舉入仕,考取功名,豈不可笑至極!

勸你早早收回不切實際的妄想,實在沒有營生的話,老爺看在我們家養了你十幾年的情分上,再允你自賣自身,回來繼續給大少爺做書童,給你一口飯吃罷了。”

秋東收回視線,無視了封氏眼底的慌張,提醒對方:

“我能出現在此,就說明我縣試成績比烏追好,奶奶這番哄騙人的說辭還是收起來吧,免得貽笑大方,可笑的很。”

畢竟他聽鄭氏說了,烏追是縣試最後一名,但凡當時榜上有名的,肯定都排在烏追前麵。

烏植麵色一沉,居高臨下打量秋東,他也有一瞬間的納悶兒,覺得這孩子身上實在看不到鄭氏的影子,更沒有他烏家人的影子,不知從哪兒來的一份清高孤傲。

簡直莫名其妙!

兒子有出息他當然高興,但有出息且對他沒有絲毫敬重的兒子有出息,還大喇喇騎他頭上,他可就一點兒都不高興了。

烏植語氣沉沉:

“這世道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以為僥幸過了縣試就萬事順遂?即便得了童生名頭又如何,奇州城內的童生上百人,一輩子止步於此,碌碌無為,窮困潦倒的大有人在,彆不知天高地厚!”

喲,這是考前搞心態呢,還沒考就詛咒他一輩子隻有小學文憑,要是一般人真要氣的思緒混亂,神思不屬,影響發揮,可秋東根本不把這點把戲看在眼裡。

耳邊是衙役敲鑼提醒考生可以排隊入場的聲音,他不疾不徐,朝車上拱拱手,笑眯眯道:

“確實,烏老爺能說出這話,證明您是個很有自知之明之人,您家烏追縣試最後一名,可不就得早早做好落榜準備,等著來年再戰嘛!

既如此,在下也不說什麼叫您‘想開點,不是誰都有幸能得個童生名頭,有的人考一輩還止步於縣試’的話了,告辭!”

說罷,拎著考籃施施然站在了考生隊伍中。

背影如鬆如竹,已初具君子儀態。

秋東表現的越是對他們無所謂,封氏越是急火攻心,厲聲道:

“他詛咒我兒?他詛咒我兒!我跟他沒完!”

烏植麵色沉沉,嗬斥道:“少說兩句!”

轉頭對上一臉煩躁的烏追,語氣緩和了許多:

“去吧,爹爹看著你進場,放寬心,誰說甚麼都彆往心裡去,隻管考你的試。”

好不容易瞧著烏追和秋東一前一後進了貢院,夫妻兩再也控製不住表情,封氏當即吩咐車夫:

“回家!立即回家!叫人去打聽,上回縣試秋東排名如何?府試有沒有把握!”

封氏隻要一想到秋東過了府試得了童生名頭,自家追兒卻再次落榜的可能,就一口心頭血哽在嗓子眼兒,眼裡淬滿了毒,悔恨當年知道真相後怎麼沒有一把掐死對方,而是留著人慢慢折磨。

那可是烏植的庶長子,一個能被她隨意拿捏的庶長子,和一個明顯在科舉上有天賦的庶長子,對追兒和自己的威脅,是天差地彆的兩回事。

就是丈夫烏植這邊,沒出息的庶長子他當然可以視若無睹,可若秋東此次過了童生試呢?他還能繼續心無波瀾,無動於衷?

想到這裡,她恨聲提醒不知在想什麼的烏植:

“不管此次府試成績如何,先把追兒送去榮州我娘家那邊,前兒我阿姐來信,她近日會啟程前往榮州娘家住一段日子,待她回並州的時候一並將追兒帶去,叫追兒在並州求學。

並州文風昌盛,遠勝奇州,蠢材也能被磨成玉石。以往我舍不得他遠行,如今他都到了成親的年紀,該撒手了。有將軍府的侍衛護送,安全上不用咱們操心。”

烏植有些心不在焉,對封氏的話隨口應了。

不得不說,親眼看著秋東走進貢院那一幕,對他的衝擊大到這會兒都沒回過神。

那是他烏植的種,一不留神,就長成了那般模樣,比他精心培養的烏追也不差什麼,他怎麼無動於衷?

思及此,他也崔車夫:

“再快些,回去立馬叫人去打聽,秋東縣試究竟是何名次!”

秋東不在意烏家夫妻的想法,無視了在他身後一直試圖想和他搭話的烏追,徑直去找他的號舍。想也知道烏追那種人說不出什麼好東西。

很明顯能感覺到府試的各項檢查比縣試嚴格許多,當真是從頭發絲兒檢查到腳後跟兒。

府試一共考三場,每場半天,一共一天半,基本內容和縣試相似,但誰也不會覺得府試比縣試更簡單。

如果說縣試是單科考試的話,府試就是大綜合,難度直線上升。

知州大人親自坐鎮,周邊巡視的差役一個個目光炯炯,氣勢上就給人很大的壓力,此情此景,心裡憋了一肚子氣的烏追也不敢造次,隻能憤憤不平的看著秋東拿了號牌離開。

烏追還是大少爺心態,依然覺得秋東是他家的下人,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書童,所以他這一路上都想和秋東商量,讓秋東隨便考考,最起碼不能考的比他好。

要不然傳出去他烏大少的麵子上不好看。

他覺得能和秋東用“商量”這個詞已經很尊重秋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