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初入封家 藍家的秘密(2 / 2)

“你還不知道她嗎?愛欲令其生,恨欲令其死,和那烏植濃情蜜意的時候什麼都好說,如今生了嫌隙,再是恨不能永不相見的。

可你今兒也瞧見烏植那模樣了,是把準了她放不下小東,他手裡握著這把尚方寶劍,怎可能輕易鬆手?”

這年頭夫妻和離雖少卻不是沒有,但妻子和離後能帶走孩子的,絕無僅有!

就算為了小東,也不該強行叫他跟著母親過日子。世俗彆樣的眼光和流言蜚語,會毀了那孩子一輩子。

老太太用慈和又毋庸置疑的語氣對小女兒說:

“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當三思而後行,心底沒有做最後決定前,不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封氏垂下眼瞼,低低應是。

總覺得母親這話是在說她,又不像是說她。

她自來也不如姐姐聰慧,或許回頭該問問姐姐,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知曉的事。

封氏沒探聽出的消息,秋東卻在晚飯前知道了。

他在院中舒舒服服泡了澡,吃了糕點後,本打算略做休息,然後去會一會這一大家子。

之所以說是會一會,因為今兒那一照麵,秋東便清晰的感知到眾人投在他身上的視線,有真心歡喜,有無所謂,也有厭惡。

尤其是他那位姨母,可真沒讓他失望,從頭至尾都沒給他幾個眼神,偶然間瞥一眼,都是淡淡的,隱藏極好的厭惡。

嗯,不得不說,這位是真性情,一句厭惡烏植,連帶厭屋及烏,不管是烏追還是秋東,都被她平等的討厭了十五年,瞧那樣子是會繼續討厭下去。

想來這家中對秋東的到來抱不友善態度的可不止姨母一人,他是該養精蓄銳到時候好會一會。

結果他剛躺下,就被溜溜達達過來,換了一身鮮亮且一瞧就價值不菲的衣裳,頭上沾著水汽,香風四溢的藍固業給拽著往外走。

秋東不想搭理粘人精,暗暗使了個千斤墜。

藍固業一拽,沒動。

在拽,還是不動。

知道小表弟藏了甚麼獨門絕技,可他這會兒沒精力追問,索性一個翻身擠進小表弟床裡,搶了一半兒枕頭,在秋東翻臉之前,有氣無力的道:

“我差點兒被人嘮叨死,讓我緩緩。”

秋東沒好氣踹他:

“你母親正和烏夫人姐妹相合訴衷腸呢,哪個敢嘮叨你這位大少爺?”

藍固業盯著頭頂鯉魚戲水帷帳,雙眼冒蚊香圈,痛苦道:

“那可太多了,外祖父他們倒是不打我不罵我,隻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就讓我開始反思到底做了多少錯事,還有我院子那些下人,他們什麼都不說,隻跪在那裡來一句‘奴婢護主不力請您責罰’,我腦瓜子就嗡嗡疼。

還不如直接打我罵我來的好呢。”

秋東:“哦。”

藍固業不可思議偏頭:

“你怎的如此冷淡?”

秋東雙手搭在腹部,為失去一個休息機會可惜,躺的十分安詳:

“要不然呢?我還能替你承受不成?”

藍固業躺回去,用被子蒙住頭,好半天,秋東都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聽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悶悶的:

“其實,母親此次回娘家,是與父親在家中鬨了矛盾,我不放心她,一路追著來的。”

秋東:“嗯。”

秋東心道,一路上就看出你有心事,沒成想還挺能忍,硬是憋到如今。

藍固業也不在乎他的冷淡了,在他看來,小表弟哪天要是變的熱情似火,他才覺得是鬼上身了呢。

話題一旦打開,有些話也就沒那麼難出口:

“我的出身你是知道的,我一直覺得母親十分疼我,比親生的也不差什麼,甚至有過之無不及。母親自來對我的衣食住行樣樣親力親為,幼時我生病,她整日整夜的守在邊兒上熬。

一針一線為我縫的衣裳鞋襪又多又精心,我不愛讀書她便想法子將字兒寫在卡片上哄著我認,我習武受傷她心疼的掉眼淚,我第一次上戰場她悄悄跟去後方傷兵營幫人煮飯包紮傷口,旁人家親生的都不一定有她好。”

秋東:“嗯。”

照這麼說,藍夫人確實對藍固業不差,不過想想對方也沒有苛待他的理由,千畝地裡一根苗,都指著他給那一大家子養老送終呢。

藍家沒有藍固業這根獨苗的話,藍家族人和藍將軍的子侄們早盯上藍家偌大的家業了,誰能有安生日子過?

怕是一府的人都把這位當祖宗供著呢。

事實上,藍固業在此行之前,也是堅定的認為,他將來會繼承藍家的一切,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照顧家中父母姐妹和姨娘們,讓他們安享晚年。

“父親這些年立了不少功勞,前段日子朝廷賞賜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爵位,父親在禮部文書到達的當日便寫了折子,請求立我為繼承人,家裡所以人都很高興,可母親當場變臉,後來一度吵嚷著要讓父親從叔伯家中過繼一個孩子繼承香火。”

藍固業的語氣茫然又委屈。

那幾日家中流言四起,所有人都說“到底不是親的,羊肉貼不到狗身上,彆管平日裡裝的多親近,關鍵時候一下就露餡兒了。”

就連父親也覺得母親此舉著實匪夷所思。

兩人在家中吵嚷了好幾日,母親性子倔,在家中常說一不二,父親也不是軟和脾氣,誰都說服不了誰,母親一氣之下,就帶人回娘家了,他怕母親在路上不安全,默默綴在後頭一路護送。

秋東聽的也皺起了眉:

“嗯?”

彆說藍固業,這事兒給任何人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藍將軍又不是沒兒子,即便這兒子是庶出,那也比過繼個孩子繼承他的家產強,當然不樂意藍夫人的提議了。

“我問過母親,母親隻說叫我彆管,她都是為了我好。”

藍固業是真的快要哭了。

這段時日此事將他壓的快要喘不過氣,偏因著他的身份敏感,跟誰都不敢說,憋在心裡都快憋出毛病來了。

“小表弟你聰慧,腦瓜子好使,你給想想這到底是為什麼?”

藍固業趴在枕頭上,目光灼灼盯著秋東。

秋東沒好氣將他腦袋推遠了些,隨口分析:

“要麼藍夫人突然發現你親娘是她的生死仇敵,所以不會讓你繼承她辛苦打下來的江山,要麼你不是藍將軍親生的,就這兩種可能。

反正問題不是出在你親娘身上就是出在你親爹身上,總不會是你有什麼問題讓她用這麼法子搞你,你自己想吧。”

藍固業一呆,還真認真想了片刻,才對上秋東閉眼躺的十分安詳的臉,遲疑道:

“莫非,我親娘真和我母親有什麼深仇大恨?”

秋東眼睛都沒睜,很不負責任應和:

“怎麼說?”

藍固業絞儘腦汁,很認真的扳著手指頭給秋東分析:

“我懷疑,這是一個宛宛類卿的狗血故事。你想啊,我是桃花眼,我母親是桃花眼,我小時候還常聽不知情的人誇我們母子的眼睛長的可真像。

後來我母親說是因為我親娘也是桃花眼的緣故。

你說,是不是我爹學人家話本子裡搞什麼替身,讓我母親給發現了?”

秋東:“……”

秋東閉著眼,準確無誤,一巴掌將人拍開。

這什麼糟心玩意兒,一天到晚正經書不讀,話本子倒是沒少瞧,你如此不負責任的揣測,請問你爹知道嗎?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原本還以為這家裡的不孝子就他一個,合著邊兒上還躺著一個更加哄堂大孝的。

可真是緣分呢。

這小憩是徹底憩不成了,外麵傳來老嬤嬤提醒該去正堂用飯聲音,秋東起身,優雅整理衣袍的動作,讓藍固業心裡悄悄感慨:

“這股勁兒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我認識的所有人裡,也就二舅舅勉強有幾分樣兒。哎,可能有些東西真是天生的,旁人想學也學不來。”

秋東見他抱著被子發愣,沒好氣叮囑:

“此事乾係重大,彆再往外說了,知道嗎?”

藍固業跳下床,直翻白眼兒:

“我又不傻,就是與你投緣,隻告訴過你!”

秋東手一頓,心道這倒黴孩子,還不如不告訴他呢,若是泄露出去,他可不就成頭號嫌疑人了嘛,我可真是太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