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一個刺耳的機器音,從眼前的音箱裡傳出來。因為聲音太大、甚至有點破音,連帶著音箱也發出了刺耳的轟鳴。
“我不是都已經說過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搶到那顆寶石,怎麼會落到鈴木財團手裡!?”
“……他們出價太高了。我們沒有帶夠錢。”
灰色頭發的老者半彎著腰,維持著鞠躬的姿態,整個人有些顫抖。
組織原本準備的資金是充足的。
但誰也沒想到,原本不應該出價拍下寶石的鈴木財團,為了替那起直播事故買單,直接花大價錢造起了話題,空降拍賣會場並拿走了那顆寶石。組織的打算也因此落空。
“請您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那顆寶石再帶回來的。”
灰發老者埋著頭,主動請纓。
沒能完成組織的任務,他估計會麵臨無法想象的懲罰。如果能趁早補救,或許還有轉圜的空間。
“你能有什麼辦法?再去從鈴木財團手上把寶石買回來嗎?”
機器音頓時變得有些陰陽怪氣。
那個電子屏幕上的烏鴉那雙暗紅色的無機質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眼前的灰發老者。
“我、我……”
老者低著頭,一時間沒想到比這更好的辦法。
書法的角落裡、白熾燈照不到的地方,一個金發女郎雙手抱臂,冷漠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片刻之後,她緩緩抬眼,掃了掃站在她對麵的銀發青年。
後者的嘴角毫不掩飾地向下撇,直截了當地表明了他不耐煩的情緒。
他穿著一身黑色大衣,即使在室內,那頂黑色禮帽依舊嚴嚴實實地焊在他的頭頂上,銀色的長發沒有遮擋的落在背後。
“……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了。”
機器音逐漸喪失了興趣。
電子屏幕上的烏鴉卡頓地抬起頭,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壓著灰發老者的身軀、看向站在角落裡的兩人。
“Gin、Vermouth.”
兩人聞聲,同時抬起頭望向屏幕。
那個令人生厭的電子音仍在繼續。
“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兩個。”
“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那顆寶石拿到手!”
·
尖銳的求救聲和慘叫之後,實驗室內逐漸恢複平靜。
琴酒和貝爾摩德一前一後行走在組織分部狹長的走廊裡。
前者的臉色一直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落在背後的貝爾摩德愣了片刻,刻意帶著誘導性的語氣問出口:
“你是不是很好奇,那個家夥,為什麼那麼在意那顆寶石?”
“……”
銀發青年的背影頓了一瞬,一言不發。
組織這麼多年來,確實一直很關注寶石,但凡有特彆的寶石麵世,都會讓組織裡的成員去複刻寶石的構造。他原本以為,組織是想要靠偽造假的寶石來謀取暴利。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這顆潘多拉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魔力,組織在其中傾注的砝碼是不是多了一點?
綴在他身後的金發女郎見狀,抿著嘴笑了笑。
“你聽說過潘多拉的傳說嗎?”
琴酒停下腳步,回過頭,墨綠色的眼睛狐疑地掃了對方一眼。
後者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那顆寶石有著長生不老的秘密,是組織一直以來都在追尋的東西。”
“!”
琴酒愣了一下,麵色沒有任何改變。
原來到了這種時候,那群家夥的目標也一直是長生不老嗎?能夠在這個世界上長長久久的活下去,真的是什麼好事嗎?
他的瞳孔黯淡了一瞬,轉而冷漠地反問道:
“你準備怎麼潛進去?”
“展覽會?”
貝爾摩德愣了一瞬,理所應當地回答道:
“易容不就可以了?”
想要潛入那個藝術展,於她而言難度並不是很高。
像這種藝術展本身所在的藝術館,安保係數就高不到哪裡去。因為那顆寶石同時也被某位傳說中很厲害的怪盜盯上,整個藝術展,據說已經全權委托給警視廳承辦。但即便如此,貝爾摩德還是有十足的把握潛進去。
畢竟她會易容,到時候隨便易容成哪個賓客就都可以混進去。反倒是眼前這個家夥,雖然近身戰鬥和槍法都很準,但也不至於能一個人和整個警方的武裝力量對抗吧?
“你倒不如思索一下,你自己該怎麼潛進去。”
貝爾摩德頓了一下,抬起頭用那雙帶著美瞳的深紫色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青年。語氣裡帶著一絲揶揄。
“你該不會就隻是守在藝術館門口,當一個車夫吧?”
……車夫有什麼不好的?
全程不需要參與任務,隻要最後飆個車,既輕鬆又放鬆,一舉兩得的好差事。總比套著厚厚的□□到現場裝模作樣,要強得多吧?
琴酒的眼神飄忽了片刻,反客為主地冷笑著問道:
“難道是你一個人解決不了嗎?還需要我進去幫你?”
“……”
也不是解決不了。但是對方為什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這不是兩個人的任務嗎?又要劃水劃過去了嗎?
貝爾摩德的神色有一瞬間扭曲。
在所有人都把眼前這個家夥當成頭號殺手的時候,隻有她知道對方的摸魚劃水水準,有多麼出類拔萃。這一次的任務也想劃過去?哪有這種好事!
貝爾摩德眼睛亮了一下,主動提議道:
“其實我可以幫你易容,就易容成清潔工,你看怎麼樣?”
“……”
大可不必。
琴酒扭過頭轉身就走,步履匆匆間,風帶起大衣一角,仿佛鼓足的帆。他邊走,邊斟酌著開口:
“如果你真的解決不了,我倒是有一個人選……”
銀發青年背對著貝爾摩德,頓了一下,墨綠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副彆有深意的神情。
“他剛好也在日本,而且有把握潛進那個展覽。”
“誰?”
貝爾摩德愣了一瞬,站定在原地,纖細的眉毛不自覺挑起。
她自己雖然很有把握潛進去,但除了她之外,真的還會有人能潛進去嗎?
銀發青年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充滿混邪意味的笑容。
他緩緩開口道:
“波本。”
·
當天晚上八點。
藝術展館裡燈火通明,無數受邀而來的賓客翹首以盼,等待著即將開始的寶石展覽。
“展出的是什麼東西啊?”
“潘多拉,一顆藍寶石,但聽說如果把這個寶石對準月光,它好像會改變自己的顏色……”
“真的假的,糊弄人的吧?寶石都被鎖在展覽櫃裡麵,誰會知道這顆寶石變不變顏色啊?”
“鈴木家買的嘛,懂得都懂,他們有錢,隨便怎麼樣都行,我們就看著就好了。”
“但怎麼這麼匆忙啊?今天上午才從報紙上看見,到晚上就開始展覽了?如果不是今天晚上我剛好有空,可不得錯過這個展覽了。”
“應該是想要蓋住之前那個綁架的消息吧,鈴木財團千金的事情,也可以理解吧……”
“說起來,聽說這顆寶石被上了保險?”
“多少錢拍過來的,當然上個保險比較安全。而且啊,聽說那個怪盜盯上這顆寶石了,還寄了一封預告函到鈴木財團的公司總部……”
穿著晚禮服和西裝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展廳柔和的光線映照著他們手上的玻璃酒杯。
輕輕挽起的發髻與西裝的領□□疊著,他們互相之間湊得很近,輕聲交談著、交換著一些彼此不知道的信息。
這些細碎的聲響,隻要稍微隔得再遠一點,就完全聽不見了。
但現在這種距離剛剛好。
一個端著餐盤的侍者,緩慢地從人群間穿過,時不時還會停下來,慢條斯理地給一些賓客替換酒杯。
那個侍者穿著一身黑色侍應生的服飾,五官平平無奇,耳朵卻豎得老高。他靜靜地站在一對正在攀談的男女身後,老實巴交地低著頭,仿佛在等待著兩位客人挑選自己想要的酒。
他的麵容背著光,常人看不分明,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微微彎起的嘴角。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原本互相攀談著的眾人紛紛停下動作,扭頭朝著藝術館展廳正門的方向望去——
展廳原本半掩著的玻璃推拉門,被人從外側推開。
穿著一身黑西裝的鈴木次郎吉,帶著烏泱泱一大群人走了進來。
·
跟在鈴木次郎吉身後的這一大群人,正是被拉來散心的鈴木園子,以及被鈴木園子拉來看寶石的毛利蘭、柯南、毛利小五郎等等。
安室透和久川悠就綴在人群的最尾端,緩慢地往展廳裡走。
今天下午,他們才剛剛參加完神戶未來的火化儀式,又被以感謝為名的鈴木園子拉著,在餐廳裡吃了一餐飯。隨後又順帶著,被打包帶到了藝術館的位置。
對方一整套感激的大動作宛若行雲流水,讓人完全插不進去嘴,更不要說是拒絕了。
安室透隻是礙於沒什麼事,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跟過來看看。
但對久川悠來說,鈴木園子的主動邀約,就顯得非常合心意了。
今天晚上的寶石展覽,某位被“潘多拉”釣過來的怪盜先生,一定會在現場現身。
這一次,一定要讓對方露出那張和工藤新一相似度高達百分之百的臉,說不定還能一舉洗清黑柯身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癡漢標簽……
所以,久川悠是一定要去現場親自監工的。原本他還在思索,該用什麼樣的姿勢混進去比較好。
現在倒好,正中下懷。
隻是沒想到,波本不愧是波本,隨身攜帶一顆寶石這種事情,他都能乾得出來。
這個家夥簡直是讓全世界BOSS都潸然淚下的絕世好員工、好勞模。比起某個隻會反向衝刺以及炸掉實驗室、賠光所有研究資金的黑毛混蛋,要靠譜多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是拿著賣掉寶石得到的初始資金去賺錢,還是已經聯絡上了被久川悠暫時擱置的三興製藥會社。總感覺如果有了波本的加持,他們的基建速度會提高很多啊。
久川悠沉吟著,攔下了一個從旁經過的侍者。
後者頓了一下,全身上下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直,但礙於嚴嚴實實的侍應生服裝,大部分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他身上的變化。
但久川悠畢竟不是普通人。
他原本舉到半空中、準備伸到托盤上去端一杯果汁的手,微不可見的僵了一瞬,隨後又很自然的伸向托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