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川悠端起一杯酒,借著口頭上的道謝,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順便打量了這個侍者一眼。
後者低著頭,平平無奇的五官上掛著謙和的笑容。
臉上的易容很完美,舉止也很符合侍應生的身份。
唯一的問題是——他的警惕心太重了。
一個侍應生而已,客人去拿酒的時候,為什麼這麼警惕?
倒像是原本有什麼特殊的打算,結果被他突然攔下,整個人都繃緊了。
怪盜先生?
久川悠一邊目送著這個侍應生朝著展廳大門的方向走去,一邊舉起橙汁、湊到嘴邊,借著喝飲料的遮掩,壓下眼底意味不明的情緒。
·
展廳正中央,鈴木次郎吉已經開始吹捧這一次的安保做得有多麼完善。
什麼光敏監測、什麼指紋解鎖、什麼防彈玻璃,諸如此類、層出不窮。
反正都是無用功,該被盜走的,還是會被盜走。
久川悠無趣地收回視線,點開了係統界麵,上麵果然開始了新一集動漫。
像這種怪盜基德出現的大場麵,製作組不可能錯過。
[好家夥我就說新動漫一開場就坐火箭,這次的寶石就叫潘多拉。]
[yysy,我真的差點以為這次的寶石展覽,就是有人在釣怪盜基德上鉤。又是變色傳說、又是潘多拉,這不是指名道姓讓基德快點過來嗎?]
[這次的人真的很多欸,久川悠和安室透都在現場,還有柯南和基德,感覺是劇場版的配置。]
[你看標題啊!《失落の潘多拉·上》,一看就是基礎兩集、或許三集的節奏好吧。潘多拉八成要沒了,透子回來,估計是組織也想要這顆寶石吧?畢竟是長生不老……]
[瞳孔巨震,樓上你說什麼來什麼啊!]
“滴!滴!滴!”
安室透右邊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但隻短促地響了三聲,就忽然停住了。
他的神色空白了一瞬,原本沒有說完的話,僵硬地停滯住。
會在這個時間點,以這種特殊的方式打電話過來的人,估計就隻有那個家夥了……
是來了新的任務嗎?為什麼會是在這個時候?
手機震動的聲音很小,但展廳內部很安靜,所以站在他附近的人估計都能聽見。
久川悠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眼睛向下瞥了一眼。
“來電話了嗎?不接嗎?”
“……接。”
安室透隔著口袋按緊那部手機,眼神飄忽了一瞬。
“我去外麵接個電話,如果有什麼事情,直接聯係我就可以了。”
久川悠見狀,微微後仰,嘴角不自覺上挑,比了個OK的手勢。
·
黑暗逼仄的樓道裡,聲控燈時亮時不亮的落在那裡。
現在寶石展覽即將開始,所有客人都已經聚集到展廳內部,藝術館的入口處也已經暫時封閉。所以這個為消防建造的樓梯間,基本上是安全的。
安室透猶豫片刻,靠在安全門的背側,劃開了手機,果然在未接來電那一欄看到了熟悉的號碼。
如果不是因為暫時沒抓到琴酒犯罪的證據,他早就打算聯絡公安廳那邊,把這家夥抓起來了。
可惜這個家夥行事作風,在大膽中又帶著一絲謹慎,乍一看乾了很多壞事,但如果追究到細枝末節,又會發現大部分事情,其實都是他分派給不同的人負責。琴酒真正親自動手的次數少之又少,根本找不到他犯罪的具體證據。
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啊……
他按照原本約定好的規則,重新撥通電話打了回去。
片刻之後,電話另一邊傳來一聲平靜的——
“喂?”
“……又有什麼任務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室透內心裡其實沒什麼底。
畢竟組織之前分派給他的、調查的酒廠和東大爆炸案的任務,全部都還沒有結果。
唯一稱得上有成果的神戶未來案件,也早就已經結案。媒體都完完整整地報道了事件的經過,除了鈴木園子的事情以外,所有案件的細枝末節都已經被披露出來。他所掌握的情報,也不比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多多少。
這麼多調查情報類的任務都還沒有完成,他實在是想不到組織竟然還敢給他派新的任務。這得是有多缺人啊……
但即便底氣不足,安室透依舊大膽地反問回去。
畢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人設,不能輕易崩盤。
“今天晚上八點,東京現代藝術館,八號展廳。有一顆名為潘多拉的寶石在那裡展出。”
電話另一頭,琴酒緩緩報出任務的信息。
“!”
安室透登時心涼了半截。
琴酒怎麼會知道他在藝術館?!
這個行程連安室透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他是被人硬拉著過來的,琴酒怎麼會提前預知?
是巧合嗎?還是說,對方在他的手機上裝了定位儀?
對方剛好踩中他所在位置這一點,帶給安室透的衝擊,遠大於這個盜取寶石的任務。
如果真的是巧合,未免太巧了一點。
但如果是定位……安室透快速回憶這段時間他到過的地方,幸好他和公安廳一直以來都是通過電子設備聯絡,沒有見過麵,應該不至於露出什麼馬腳。但是手機的事情,他就需要從長計議、好好思索一番了。
“……你聽見了嗎?辦不到?”
電話另一端的琴酒,似乎是在嫌棄安室透這邊遲遲沒有給出回應,隱隱有些不耐煩。
“時間有點緊……”
安室透頓了一下,咬著牙以一種不太明顯的方式試探道:
“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混進展廳……”
“隨便你花多久。”
琴酒已經徹底失去耐心。
“你隻需要配合另一個組織成員,一起完成任務。”
“!”
還有另一個人!
如果是他自己來完成任務,他隻需要及時攔住怪盜基德,從對方身上拿走寶石就可以,不會造成多大的騷亂。
但如果換成組織其他的成員……
“另一個人……是?”
“貝爾摩德。”
·
“這位客人,您有什麼要求嗎?如果是不知道該把酒杯放到哪裡,可以直接遞給我,我幫您拿回後廚。”
身材清瘦的侍應生低著頭,儘可能不暴露出自己的五官。他極其謙遜地回答道。
這一段狹長的走廊僅僅隻能容納一人通過,久川悠靠在牆邊,伸手攔住了對方。
他背對著走廊上方的照明燈,整個人隱在黑暗當中,臉上的表情都看不分明。
[救命,久川悠一這樣我就有點害怕,他能不能注意一下表情管理?]
[雀氏,我記得他好像是想出道當愛豆的嗎?這種表情隻能去演反派吧……]
[他攔著侍應生乾什麼?]
[侍應生有問題?]
久川悠緊緊盯著站在他麵前的侍應生,垂在身側的手指蠢蠢欲動。之前安室透外出接電話之後,他索性借著這個機會追出去找那個侍應生,剛巧將對方堵在了這個走廊裡。
這可是最好的時機,隻需要把對方臉上的假麵撕開,就可以幫黑柯解決之前留下來的身份問題……
“先生,如果沒有彆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隱藏在侍應生外表下的黑羽快鬥,難掩內心的焦急。
他已經踩好了所有的點,隻需要操控電力設備就可以完善他的整個計劃。
可是在必經之路上,他被這個棕發男人擋住了。
果然是之前在展廳裡那一瞬間的僵硬,暴露了什麼。
對方當時的動作過於猝不及防,又隱隱帶著一股不太對的氣勢,黑羽快鬥當時情不自禁地想要提防,沒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問題。
要不要直接用迷藥把對方藥倒……
不可以再糾纏下去了。
雙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動手,黑發侍應生倒退半步、伸手撒開一片白色粉末。
而棕發青年下意識屏住呼吸、猛地湊近對方,伸手鉗住對方的脖頸和手肘,一言不合直接伸手撕開了對方臉上的易|容|麵|具。
白色粉末紛紛揚揚地撒下來。
露出侍應生那張熟悉的臉。
[工藤新一?]
[不、不對,是黑羽快鬥!]
[不是,啊這,幾天不見,他怎麼胖了?(關注點偏移)]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和之前那集相比,快鬥確實長胖了。]
[所以之前小蘭遇見的人根本就不是新一,而是跑過來踩點的黑羽快鬥?原來如此,難怪那個家夥死活不肯讓小蘭靠近他。靠近了就露餡了啊喂!]
[笑死,那快鬥為什麼跟著毛利蘭啊?]
[其實,有沒有一種可能,快鬥當時根本就不是跟著毛利蘭,他是在跟著鈴木園子啊!]
[有道理,像這種大財團的寶石展出,總不可能才剛把寶石買過來,立馬就公開展出。所以肯定是鈴木財團早就已經發出消息,有潘多拉在,快鬥怎麼可能不出現?
他應該是想先從園子那邊下手,結果陰差陽錯被毛利蘭當成工藤新一追了一路,整個人都要被嚇炸毛了還要被上陰間濾鏡,被大家懷疑他是不是工藤新一、為什麼有兩個工藤新一。製作組,你好會啊!]
[這不是製作組的常規套路嗎?先特地搞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畫麵,引爆流量。然後等到大家全部都翹首以盼的時候,又告訴大家其實一切都是烏龍。]
[但這個快鬥比之前小巷子裡的“新一”要胖一點啊!你們都沒發現不對勁嗎?之前那個真是快鬥?]
[不然呢?總不能是真的工藤新一吧?真的新一當時還在十幾公裡外城郊的彆墅裡破案呢!]
[emm所以是快鬥這幾天吃飯沒怎麼注意,長胖了一點?(狗頭)]
[也有可能是那一集在小巷子裡麵,光影不太對,所以看上去瘦了一點,或者就是製作組沒有畫好!]
[好家夥,我現在大膽懷疑久川悠是警察,這種逮捕的姿態太過於熟練了!]
[等一下,為什麼有兩個快鬥!?]
[為什麼一下子切回展廳?等一下!為什麼怪盜基德在這裡!那之前走廊裡的人是誰?工藤新一?]
[亂了亂了,徹底亂了。]
從某一刻開始,彈幕上的畫風突變。
無數條質疑兩個快鬥的彈幕飛快彈過去。
但久川悠這邊已經看不見了。
因為他連帶著某位怪盜先生一起,被那漫天的迷藥弄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