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無比油鹽不進地把曲泠的臉推開,“彆湊這麼近。”
曲泠歎氣,歎完氣又升起些許困惑,他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遺憾的情緒。
“你有什麼感想嗎?”想起之前白藥死時曲泠劇烈的感情波動,葉韶覺得自己找到了曲泠現在不正常的原因。
沒想到曲泠聲音懶洋洋的,“沒有啊。”
葉韶:?
“您都不物傷其類一下的嗎?”驚了。
“占地盤很正常吧。”曲泠說,“如果有彆的妖來我們青丘,也會把它趕出去啊。”
葉韶明白了。
曲泠並沒有覺得謝映的處理有問題。
因為畫妖打不過謝映,所以會被驅逐出人類的領地。
雖然底層邏輯是相當原始野性的動物占領地盤弱肉強食的思維,但某種意義上又是正確答案。
隻不過人類會用保護弱小的美好話語作為粉飾。
葉韶想想,輕笑出聲,“你說得對。”
“那就讓她跟著我吧。”崔之風輕聲說,“我以我性命作保,不會讓她作亂。”
謝映沒有反對。
隨後看向在邊上幾乎要黏成一個人的少年少女,咬牙道,“你們兩個...”
葉韶趕緊把曲泠又開始把玩她小墜子的手扯下來。
“還不站起來!”謝映拳頭都硬了。
天天摟摟抱抱的,像什麼話!
剛要發作,宿棠月把曲泠扔在邊上的白衣撿起來,用清塵訣過了一遍,笑盈盈地遞給了謝映。
謝映眉間一陣亂跳後,終於恢複了酷哥本色,“多謝。”
“不用謝。”宿棠月眼睛亮晶晶的,“我們是家人呀。”
她笑得很甜,“我看見的畫妖是你的臉呢。”
謝映看上去表情在憋屈和開心之間徘徊,最後板著一張臉把白衣扔給了曲泠,“披上!”
-
畫妖解除了畫境。
出雲鎮的居民都悠悠從夢中轉醒,一看時間隻過了半盞茶,卻有恍若隔世之感。
也有少數人提前破了畫境出來,董磊也是其中一個。
不過他們並沒有進入畫妖棲身的那個神秘空間,而是直接回到了現實。
不知出於什麼考慮,謝映並沒有和董磊說林家的事情,隻說自己將畫妖驅逐離開。
董磊對應天宗首席弟子一向很放心,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誇獎了他幾句。又帶著幾人探查過出雲鎮發現確實沒有任何異樣以後,靈船再次啟程。
畫妖已經回到了畫卷裡麵,被崔之風折成小塊放在身上,一起帶上了船。
“攜帶倒是挺方便的。”葉韶點評,她看向賴在她房間不走的曲泠道,“你要不也變回狐狸,我就說你是我養的寵物,走到哪裡把你像公文包一樣一夾就走。”
曲泠裝作沒聽見。
他經脈修補好了不少,如今斂起妖息也變得純熟。膽子很大地伸出一條狐尾,勾勾搭搭繞上葉韶的腳踝。
葉韶在床上翻了個身,“等謝映看見,他又要氣暈過去了。”
哪怕沒有狐尾,老父親也看不得這些。
謝映現在忙著和董磊整理彙報的文書,之前走廊裡路過時正好看見曲泠大大咧咧往葉韶房間裡走,警告地拿手指點他,示意他好自為之。
看在謝映給他披衣服的份上,曲泠忍住沒有頂嘴。
現在已經入夜,客間裡點了靈石燈。與普通的燭燈不同,靈石燈光輝更為穩定,還有一些如夢似幻的火彩。
“我想把這盞燈拆了帶回去。”葉韶說,“但我打不過董磊,可惡。”
曲泠看了眼這個燈,扭頭問葉韶,“你喜歡這樣的?”
“我小時候怕黑,睡覺一直需要開個小夜燈,”葉韶說,“哎,但是說到這個...”
葉韶微微擰眉,語氣有幾分不確定,“我小時候確實有一段時間,把自己打扮得花裡胡哨小孔雀。”
“但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我就不這樣了。”葉韶垂著眼眸,望著自己手心,“我想不起來。”
“畫境裡的應該都是假的。”葉韶說,“但我確實隱約地能夠回憶起來...”
“有一年,我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曲泠呼吸微窒。
葉韶摸摸自己紮著馬尾的長發。
“我好像一直在等一個人...”葉韶喃喃道,“幫我梳頭發。”
停頓片刻後,她朝向曲泠笑,“也許是錯覺。”
曲泠剛要開口說話,卻猛然警覺地看向門口。
門被敲了三下。
曲泠揚聲道,“出去。”
崔之風絲毫不受影響,含笑推門而入,“我就知道你會歡迎我。”
曲泠:“我不歡迎。”
崔之風:“真的嗎?我不信。”
某種意義上,葉韶真的影響了很多人。
“我是來送東西的。”崔之風頂著曲泠充滿敵意的目光,很自然地走進來,將自己手裡的東西遞給曲泠。
曲泠原本不想接。
但是看清他手上的紙頁,他驟然頓住,隨後緩緩接過那張紙。
是青丘的畫卷,不知為何,它完好無缺。
“畫境之中的事情都是假的。”崔之風說,“但是魂魄會留下痕跡,它會記住一切。”
“曲小哥。”他朝向曲泠笑,“這是畫妖給你的禮物。”
“你很幸運,這張畫卷不是被你外力毀去的,而是裡麵的人...狐狸親自動的手。”崔之風說,“所以她能夠重新把它拚合。”
曲泠的手有細微的顫抖,隨後穩穩地放在畫卷上方,妖力往內注入進去,他合上眼。
片刻,他睜開眸子,壓抑著聲線裡的激動,“多謝。”
“不用謝我,是畫妖。”崔之風說,“啊,如果要謝我的話,就讓建國姑娘陪我賞賞景吧。”
葉韶:“你又看不見。”
“重在參與嘛。”崔之風笑。
曲泠拳頭硬了。
崔之風轉身離去之前,葉韶開口了,“你之前在出雲鎮裡,從畫妖手裡把人救出來又是怎麼一回事?”
崔之風回頭笑,“啊,因為他們沉迷於美夢,壽元不小心快耗光了。”
他的手指放在唇邊,笑容充滿了諷刺的惡意,“神魂隻有一個。畫境裡死了,他在外麵也死了。”
即便在真實世界裡隻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若是神魂於畫境裡死去,年輕的軀體也會瞬間失去呼吸。
“我可不想讓畫妖沾上殺孽。”
所以才把他們硬生生從畫境裡拽出來。
根本不是為了救人。
葉韶呼出一口氣,這才對嘛。
黑化男二人設已經崩壞到了八百裡開外,高冷酷哥也變成家庭喜劇裡不苟言笑但是暗自操心的老父親。
幸好變態男三還走在變態的道路上不忘初心砥礪前行。
“所以...”崔之風又轉向曲泠,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要死在畫境裡哦,曲小哥。”
“如果你弄臟我的畫妖,我會很生氣的。”
...
等崔之風合上門走遠之後,葉韶拽拽曲泠的尾巴尖,“彆忍了,明明很開心。”
話音剛落,葉韶邊上的床鋪往下一沉,曲泠像一隻大型犬一樣竄上了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葉韶捏捏他的臉。
曲泠捧著那幅畫傻樂了一會後,又珍重地將它收好。
葉韶盯著曲泠笑,“你好可愛。”
突然,她被曲泠往後一推,仰躺在了床上,隨後少年的身軀沉沉壓上來。
數條狐尾無比熟練地纏繞在她身上,曲泠似乎已經不再收斂對她的喜愛和親近,而是肆無忌憚起來。
“等下,有點壓。”被纏這事兒一回生二回熟,葉韶已經詭異地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推了推曲泠示意他換個姿勢。
就當是小狗比較黏人了。
曲泠摟著她的腰一翻身,讓她伏在他身上。
這個畫麵似乎有點不全年齡,尤其是曲泠的狐尾無意識繞著她的小腿往上攀,將她的裙子弄得一團糟。
偏偏曲泠眼神清正,除了比往常要熾烈一些以外,並沒有什麼邪念。
他捏捏葉韶沒有戴耳墜的那隻耳垂,指腹的薄繭在柔嫩耳垂上揉過,帶來一陣陣奇異的酥麻。
我是低俗的人,所以低俗的人看什麼都低俗。葉韶平心靜氣,給自己做心理工作。
“阿音。”曲泠開口了。
暗金色的眸子隻映著葉韶一個人。
“你看畫妖的時候,看見的是誰的臉?”
話音裡帶著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緊張。
葉韶點了點他眼下的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