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熟悉各類不長嘴文學的她覺得自己嗑到了。
很顯然,這個桃花酥就是謝映做的嘛!
現在不拆穿是情趣,等以後被發現了,那就和女主一起在廚房裡甜蜜做飯,一邊做點心一邊互相喂點餡嘗嘗鹹淡。
可以,這很甜!
她朝謝映暗搓搓豎個大拇指。
謝映被茶水嗆住了,麵無表情彆開眼。
葉韶輕笑著,翻開了最後一頁紙,然後她的手頓住了。
入目的瞬間感受,並不是文字內容在講述什麼,而是——混亂。
這是一張在極度混亂情況下寫的信。
漆黑字跡淩亂潦草,幾乎不成行,還有幾塊心煩意亂塗改的墨跡,最後草草寫下名字擱筆。
葉韶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抿抿唇,看了下去。
“小九。葉家所有鬼修都發了狂,為了避免她們為禍人間,家主不得已親手將她們誅殺了。”
“隻是事急從權。”
然後是一大塊漆黑的塗改,又是潦草的大字,“但是小九,我用你給我的洗星劍意符咒剩下的劍意看見,她們住的地方有一塊被葉家封印術隱藏起來的狂魂香。”
“小九。上麵的封印術的靈力是家主的。”
這句話字寫得極其重,泅出來的墨跡都印到了紙背後,抵在葉韶指腹,沙沙的。
“也許是我看錯了。”這行字被粗暴地劃去,隻能依稀辨認,“但不可能。”
他又零碎了加了幾句話,無非是囑咐她注意安全。
最後重重落筆,“小九珍重,以後莫要回來,切記切記!”
葉韶怔住,隨後慢慢開口,“葉家,把所有鬼修姑娘都殺了。”
說殺也不算是,畢竟那是已經死過一次的鬼修。
這一次,便是魂飛魄散,再也沒有來世。
茶桌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幾息後,是之前就打聽完江城葉家之事的崔之風輕笑著開口,“啊。”
“這便是滅口了。”
“葉家解決不了鬼修姑娘們的怨氣,難道還解決不了她們本身麼?”
隨著鬼修姑娘們的魂飛魄散,葉家這個活著的汙點被抹滅,隻等著時間將它徹底掩埋。
一轉眼,等所有人都淡忘這一切,又是清清白白護一方水土的葉家。
“好魄力,好手段。”葉韶喃喃道。
曲泠的手伸過來,覆在她的手背上,葉韶才發覺自己的手在顫抖。
她用力閉上眼。
好像有一股力量,逼迫著世界重新回到“正軌”。
突然,她猛然睜開眼睛,“等一下,我要去阻止我哥!”
葉向川這個性子,絕不會對此坐視不管,他一定寫完這封信後,就去找葉家家主對峙。
她盯著信件最後四個字,手幾乎要摳破這張信紙。
“我去。”謝映起身。
一向尊師重道的謝映這次甚至沒和在內艙休息的董磊打招呼,架起沸宵劍就順著明月江往葉家飛去,轉瞬之間,隻剩一個小點。
“阿音。”曲泠輕輕撫著葉韶戰栗著的背脊,“你哥是個妙人,會沒事的,彆怕。”
葉韶點頭,咬著唇勉強朝著曲泠和一臉擔憂的宿棠月露出一個笑。
她不知道怎麼去解釋。
也許在這個世界的天道眼裡,葉向川,他不該活。
那他就該死嗎?
還有曲泠,他就該被逼著黑化走上末路嗎?
葉韶突然生起一股無來源的憤怒。
憤怒是人類最正常不過的情緒,人總是會憤怒的。
有些是出於彆人的悲慘遭遇的共情的憤怒,有些是因為自己無能而產生的徒勞的憤怒,還有些單純的作為一個人類遇見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而產生的不可遏製的憤怒。
她不允許。
如果這是命運指向的必然軌跡,那她就會捏緊拳頭喊出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並且給傻口天道一點小小的人類震撼。
錚然劍鳴。
強烈的劍意從葉韶周身擴散開來,在場所有人佩劍都為之清響。
那劍鳴喚回葉韶的理智,她收起麵上不自覺帶出的憤怒,挽了挽耳邊的發,朝著宿棠月笑,“棠月姐姐,嚇到你了?”
宿棠月依然注視著她,然後輕輕搖搖頭,探過身來摸摸葉韶的腦袋。
“不要怕。”她溫柔的笑,又覺得自己詞不達意。
很難用言語表示,她剛剛突然有種荒謬的感覺——眼前這個少女,終於真正踏入了這個世界。
“我沒有怕。”葉韶也笑,她反手握住曲泠的手,杏眼漆黑明亮,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銳利,“該害怕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