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幾人腳步聲急匆匆離去, 整個屋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難得的獨處時間反而讓葉韶有些不習慣,她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腳。
突然曲泠去而複返, 他唇線抿得很緊, 把一隻罵罵咧咧的小白鳥遞到了葉韶的手上, 順勢親了親她的額頭,“我先走了啊。”
“去吧去吧。”葉韶單手捧著沐白,舉起另一隻手朝他招財貓式揮手。
想了想, 她朝他招手示意他俯下身來, 往他唇角印了一個吻,“注意安全。”
得到親吻的曲泠眼睛猛然亮了起來, 一直緊繃著的唇線控製不住往上翹起, 那種新婚燕爾就被抓去出公差的鬱氣一掃而空。
“我很快就回來!”他承諾道, 捏著葉韶下巴反客為主重重一吮,隨後腳尖一點,無比輕盈地躍出了窗戶。
“你是對門過敏是嗎!”葉韶又好氣又好笑,就沒見過這麼愛翻窗的。
曲泠沒有回頭,背對著她抬手揮了一下作彆, 很快就消失在薄暮中。
“還會耍帥了...”葉韶忍不住笑著抱怨, 隨後低頭和掌中的沐白大眼瞪小眼,“嘿小同誌。”
沐白同誌相當不爽地看回去。
“剛剛老婆走太快我沒來得及問,”葉韶捧起沐白, “他把你托付給我是做什麼的呢?”
總覺得這隻小肥鳥除了儲備糧之外也沒有什麼大用場。
“你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沐白炸毛, 想啄葉韶又不敢,“少主是讓我保護他的妃子的!”
葉韶樂了。
“妃子?”她慢慢念出這兩個字,似笑非笑,“你家少主還有後宮哈?”
沐白有些心虛, 但是轉念一想,一定要治治這個連尾巴都沒有還騎在少主頭頂上作威作福的女人,“當然有!”
葉韶直樂,“這樣,看起來我姐姐妹妹還挺多。”
沐白一挺胸,“那當然!那叫一個百花齊放爭奇鬥豔少主從最東邊的房間走到最西邊的房間都要走兩個鐘頭...”
“謔。”葉韶說,“夜生活還挺豐富。”
已經在無蹤林裡曲泠莫名打了個噴嚏。
“魔息好重。”謝映表情凝重,伸出手來感受了一下空氣中流動著的鐵灰色魔息,“尋不見來源。”
宋思堯聞言急了,抬手做喇叭狀放在嘴邊就要喊人,被宿棠月阻止。
宿棠月朝跟著出來尋人的村民們使眼色,語氣嚴肅。
“謹慎為上。”
現在一切都不甚清晰,很難說清這是否又是一個滿是殺機的陷阱。
她望向籠罩住無蹤林的夜霧,深色陰影裡像是隱著什麼麵目猙獰的東西在虎視眈眈,但是定神去看又空無一物。
“等一下!”宿棠月突然悚然發現一個事實,“你們沒有留任何青壯年...在村莊裡是嗎?”
她低頭去取玉簡要給留守在村裡的葉韶發消息,卻發現玉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失去了靈光,變成平平無奇一塊玉板。
“糟了。”宿棠月喃喃,回頭望去,來時路已經淹沒在了魔息裡,尋不見歸路。
“樹是一樣的。”曲泠開口,聲音繃得很緊。
他抬手,摸上粗糲樹乾,“我們已經在繞圈子了。”
...
“那不行,”葉韶假裝擦眼淚,“看起來我和曲泠就到此為止了。”
沐白一愣,“啊?”
它原本想著是能讓這個女人提起點危機感,怎麼一下子就跳到另一端去了。
“你若愛就來,不愛莫張狂。”葉韶說,“等曲泠回來,我就告訴他說還好沐白告訴了我真相,不然我就要被他蒙蔽一輩子了嗚嗚嗚...”
“哎!那不是!”沐白急眼了,“你都不爭寵一下的嗎!”
事實上爭寵的往往是它家少主...葉韶在心裡想,表情卻是一派悲切,“我又能怎麼辦呢,強扭的瓜不甜...”
“哎,”葉韶一拍桌子,作勢從包裡取出自己的聯絡玉簡,“我這就給曲泠寫小作文分手。”
這事搞大了!等少主回來豈不是要把它的漂亮羽毛全都拔禿了!
沐白嚇了一跳,趕快用爪子按住葉韶的手,“等等等等你冷靜一下——”
“我不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葉韶說,“男人,你毀了我引以為傲的自製力!”
沐白:?
“嗬,這個男人居然該死的甜美,”葉韶眼睛一眯,一分邪魅二分癡愛三分薄涼四分玩味,“想激怒我不是嗎?你成功了。”
救命。人類好可怕。
沐白整隻鳥都炸成了一個毛球,強作鎮定,“你在做什麼...”
“我要黑化。”葉韶陰笑,“嗬嗬,被愛人背叛,紅色是毀滅,藍色是冷漠,白色是虛偽...後麵忘了,總之黃色發給我。”
沐白好想逃,可惜它物理意義上逃不出這個女人的手掌心。
正當沐白插翅難飛之時,門被輕輕敲響,正演到最興頭上的葉韶嘖了一聲,開口道,“請進!”
沐白從未覺得人類敲門的聲音是如此動聽。
推門而入的是王管家的妻子,是個麵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她朝葉韶笑,“小仙長,吃過晚飯了嗎?”
其實築基期早就可以辟穀,但是謝映莫名一直堅信葉韶還處於長身體的關鍵期,每天早中晚三餐一頓都不許她落下,有時候看她吃了少的還要補點宵夜喊宿棠月和曲泠一起吃。
不過葉韶總覺得老父親此舉目的不純,很有可能也是借機和宿棠月培養感情,不然很難解釋夜宵總是宿棠月喜歡的甜酥點心和銀耳羹。
分明葉韶本人是個“我祖先花了幾百萬年的時間爬到食物鏈頂端不是為了讓我吃素的”的肉食動物。
有些人,三百年了還沒追到老婆,慘。
怪不得對早戀嫉惡如仇。
“沒有呢。”葉韶回答。
她笑起來喜歡彎起眼睛,看起來無害又討喜,“李嬸怎麼啦?”
“謝仙長之前囑咐我來送飯,他們現在和村裡漢子們出去了,小仙長是在這裡吃,”李嬸問,“還是過來和我們一起吃?”
“一起吃吧,也少洗幾個碗。”葉韶腿上的藥起了效果,儘管站起來還是有幾分酸痛,但也不像之前那樣寸步難行。
她跟著李嬸到了堂屋,被屋子裡熱騰騰的人氣和菜香差點衝了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