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刮過葉韶的臉, 空氣裡還有尚未浮沉下去的碎葉與塵灰,將她剌得有幾分疼。
她微微眯起眼睛,風將她的額發吹起來, 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
頭發早就散了, 葉韶在身上摸不見發繩,於是咬著衣袖一端撕了一條下來,乾脆就著這個動作胡亂紮起頭發。
“女人——”沐白的聲音從身後往前追過來。
葉韶不管不顧飛得極快,沐白不得不現出原身才能追上, 雪白尾羽劈開氣流, 在這個速度下它也有些不穩當,“飛這麼快,你不要命啦?”
“是的,我超愛。”葉韶說。
漆黑的杏眸眼底鬱鬱, 她壓抑著聲音裡的暴躁, “謝映他們沒追上來?”
“他們破開魔氣身上的靈氣用得也差不多了, ”沐白乾脆借著洗星劍的尾流滑翔,羽毛被強風拂得嘩嘩作響, “我追上來的時候還聽見他罵了句臟話。”
葉韶:。
“他現在就地打坐嗑藥補充靈力。”沐白說, “他還說等他追到你有你好果汁吃。”
葉韶:。草。
挨打的預感讓她默默將速度又提升了一些。
“你不是不敢飛嗎?!”沐白猛拍了幾下翅膀,十分艱難地追上來,“你慢點!”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飛?!”
葉韶默了片刻,抬手摸摸鼻子,“不知道捏。”
沐白差點吐血,“不知道你飛什麼飛!”
還飛這麼快!
“洗星知道。”葉韶說。
風吹起她的眼睫,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眼角漸漸升起了一些生理性的酸澀。
冷月探出夜雲,清輝無悲無喜籠罩山林之上, 少女纖細投影在萬頃樹海上一掠而過。
隨後,奔湧的尾流將途徑樹冠炸起,掀起如分海般的一線樹濤陣陣。
在婆娑狂亂的濤聲中,沐白聽見葉韶聲音很輕。
“我會找到那個人。”
-
山林深處魔氣漸漸濃鬱起來,洗星放慢了速度,像歸林的夜鳥一樣無聲從古樹之間門滑翔而過。
沐白變回了小白鳥,被葉韶護在了肩頭。
“快到了。”葉韶壓低聲音,她直視著前方幾乎無法視物的魔氣,“就在這裡。”
“你怎麼知道?”沐白被魔氣搞得膽戰心驚,“真是的,如果不是我要保護你我絕對不跟著你過來這個鬼地方...”
“因為我在高興。”葉韶的手覆上自己柔軟胸膛,其間門一顆心臟在欣悅地跳動,像一隻震顫著的雛鳥。
人會遺忘,但是身體不會。
她會為了接近某個人而不自覺感到喜悅和戰栗。
“到底是怎麼把自己搞到這個鬼地方的。”再禦劍下去就不安全了,葉韶持劍步行,一邊小聲埋怨,“等我找到那個人,一定有他的好果汁吃。”
沐白忍不住啄葉韶,“你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葉韶輕笑出聲。
在一片陰鬱的漆黑中,她的眉眼像是在灼灼生光,眼底燃著不加掩飾的焰火。
“要擔心的永遠不會是我。”
葉韶跟隨感覺走到魔氣深處,終於停下腳步。
前麵的魔氣——或者不能稱之為魔氣了,那已經不再是氣體了,而像是某種粘稠的實質,充滿惡意地盤桓在大地之上。
葉韶猶豫片刻,還是很嫌棄地拿袖子墊手,往前伸去。
不出所料,她按在了薄薄的像是蟬翼一樣透明的結界之上,結界內是那凝結著的魔氣。
“是妖氣結界!”沐白驚道,“好像...我在哪裡見過。”
很熟悉的妖氣,葉韶將掌心貼上去,細細感受氣息的流動。
像靜謐的深林,其下又鎮著不見底的山嵐。
她試著拿洗星劍撬了撬,果然沒有撬動。
“女人,這不是你能夠破開的...”沐白說,“這是大妖的妖力...臥槽。”
它眼睜睜看著葉韶將額頭貼上結界,隨後,結界就這麼...開了。
“你乾了什麼?!”沐白震驚到破音。
葉韶很無辜地看它,“我說我想進來。”
沐白:?
“然後它不理我。”葉韶說。
沐白鬆了口氣,這才正常...
“於是我罵了它一句。”葉韶說。“它就放我進來了。”
沐白:。
算了。隨便了。
這個世界連結界都有自己的xp。
它好累。
葉韶將沐白攏到袖口裡,捂著口鼻進入魔息裡。
“唔。”葉韶難受地悶哼一聲。
就像是走進了無光鹹澀的深海。也不是無法呼吸,但是魔息卻無孔不鑽,陰冷地貼在她的皮膚上。
遠處傳來打鬥的聲音,也像是被海水扭曲一般,模模糊糊判斷不出距離。
葉韶咬著牙,往那裡走去。
魔息裡時間門和空間門都變得曖昧不清,就這麼幾步光景,葉韶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她強撐著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