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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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
時淺渡順勢坐在了一旁, 側身瞧著男人滿麵飛霞的模樣。
她故作不懂,疑惑地擰起眉頭:“我應該怎麼幫?”
秦硯的喉結滾了滾,熱氣蒸騰中,發燙的精致眉眼瞪了時淺渡一下。不像是平時那樣怒意衝衝, 反而有幾分隱忍與難耐, 想直說又含羞帶怯似的不好意思言語。
對視幾秒之後, 他終於敗下陣來,猛地收回視線。
他啐道:“殿下上次羞辱我時, 不是熟練地很麼?現在反倒裝起迷糊來了。”
語氣已經儘可能的橫了, 然而低啞的嗓音怎麼聽都好像有點兒軟。
他心裡有點打鼓。
時淺渡跟他裝糊塗,是假意與他開玩笑,還是真的不想幫他?
上次純粹是想要羞辱他,才會那麼做。
而這次, 時淺渡還會願意幫他做這種事麼?
說到底, 他沒有信心。
縱使時淺渡對他展現出了善意和關心,他也難以確信無疑地告訴自己,這個女人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他,而不是覺得他好玩便隨意都弄逗弄。
畢竟, 他秦硯,如今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罷了。
他低垂著眼眸,發燙的大掌抓著時淺渡的手腕, 沒動。
那隻被迫按在身上的手,也沒動。
隻是虛虛地抓著他。
“我哪有裝迷糊呀。”時淺渡才不認, 她貼到秦硯的耳畔,“你教教我,怎麼樣?”
“……”
草。
秦硯耳後的皮膚一麻,立刻往後縮去, 伸手掩飾似的撫在了皮膚上蹭了蹭。
他想,時淺渡說的這是什麼狗屁話……
教什麼?
這能怎麼教?
他磨了磨牙,語氣凶橫中夾著點自厭:“要是比揣著明白裝糊塗,我看沒人能比得過殿下!殿下你要是不願意直說直接走就行,我一個瘸子還能強迫殿下不成?何必裝糊塗呢!”
“我可沒說不願意幫你,也千真萬確沒有裝糊塗……”
時淺渡一口咬住不放,臉上的笑意擴大,看好戲一般注視著男人緊繃著的側顏。隨著她說話的起伏,手臂跟著微動了動,皮膚狀似不經意地跟秦硯相觸碰幾下。
“你教我,我就幫你的忙,這不是很公平嗎?”
秦硯抿抿薄唇,低低地冷哼一聲:“真是為難殿下了,想方設法地羞辱我……”
他說不好自己此時此刻的感受。
但心裡的溫度似乎落下去一點兒,沒有剛才那麼高興和甜膩了。
時淺渡明明會得不得了,現在還在這裡跟他裝糊塗,左右不過是……不想幫他罷了。
也對,這種事情確實太有礙皇女殿下的尊嚴了。
跟上次不同,上回他已經到了極限,羞辱他非常容易。
這次麼……
他自嘲地輕嗤一聲,沒再繼續說話。
先前他竟然會覺得這混蛋也有一點點喜歡他,他是瘋了麼,竟然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時淺渡哪裡會瞧得上他啊,最多隻是……覺得他好玩,隨便逗逗他而已。
見秦硯遲遲不說話,時淺渡撇唇,把手從水裡拿出來甩了甩。
接著,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在離開之前,那隻抓著她的手突然攥緊。
秦硯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有兩分陰翳的眼中沉沉一片,像是做了某種決定似的,猛地又把她的手按回了水裡。
教她,她就會幫忙?
那好啊。
他這臉不要了,也要惡心惡心這個就知道侮辱彆人的混蛋。
因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沉默地吞咽了好幾次,喉結急促地上下滾動。
半晌,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細聽起來還有點兒哽。
“我教你,混蛋。”
“你要是說話不算話,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男人臉色陰沉,又因為害羞而泛著不正常的紅色,薄唇緊緊地抿著,刀削一般的臉頰緊繃,仿佛豁出去了,然而……那雙眼眸深處情緒翻湧,自嘲自厭與春意共存。
剛洗完頭發,水珠順著臉頰、脖頸往下滑落,路過漂亮的胸肌,最終滑入水中。
真的性感。
時淺渡可太喜歡看他這樣了。
臉上的笑意攔都攔不住。
這人太有趣了,明知被捉弄了,不想丟人卻糾結來糾結去,最終還是不得不妥協……
她就喜歡看秦硯最終黑著臉妥協的樣子。
嘖,要是罵罵咧咧的就更好了。
她愉悅地笑道:“你教我我就幫你,說話一定算數,我是皇女,一諾千金哦。”
“哼,最好是這樣。”
秦硯斜著眼睛怒瞪一眼,在瞧見她唇畔那抹不正經的笑意時,在感覺到被捉弄的同時……情緒竟然又他媽上來了一點兒。
哈,他對自己也是服氣了。
這被人戲弄調侃,難道是什麼好事嗎???
更可惡的是,他在時淺渡做這種欺壓他的事情時,還覺得時淺渡真他媽好看,好看得他看上一眼心裡都會忍不住悸動。
像是有一片羽毛在心尖尖上輕輕地蹭。
讓他又酸軟又歡喜,依然控製不住想要接近時淺渡。
他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不再去看時淺渡的臉。
接著,沉著黑透了的一張臉,擺出一副“誰怕誰”的倔強模樣。
“這樣,然後這樣……這裡比較,嗯……草,還有這樣……”
“也就這些……”
他已經在儘可能地一本正經了,可語調略還是微有些不穩。
喉結滑動,看得時淺渡想過去咬一口。
“等一下。”時淺渡出言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無辜又認真,“你教得太快了,我沒學會,你得再來一遍。”
“……媽的,時淺渡你故意的是不是……?!”
……
夜幕降臨,窗外天色灰暗。
自動窗簾已經根據檢測到的光線,自動拉上窗簾。
暖黃色的燈光亮著,照亮還算溫馨地房間。
秦硯躺在床上,瞪著雙眼望著天花板。
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突然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雙臂抱在一塊兒。
身上蓋著薄被,把他的身子都遮住,隻露出一個腦袋。
他媽的。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他怎麼還在回味啊!
不得不說,時淺渡真的是太會了。
一切都恰到好處,一邊捉弄他,又一邊控製著節奏,讓他覺得痛快的同時,又不會讓他繃不住……總而言之,真他媽的是賽神仙。
不過這個混蛋……
想到自己喘著睜開氤氳著水霧的雙眼時,看到的時淺渡的表情,他羞憤得臉上發燙。
混蛋。
真混蛋。
太混蛋了。
竟然全程就那麼看著他,像是在欣賞,更像是在愚弄。
好像他的反應和表情,能夠很大程度上讓人獲得某種愉悅感似的。
讓他覺得自己是隻獵物,是個玩具。
讓他覺得自己抑製不住的反應和心悸的衝動,特彆可笑。
時淺渡究竟是怎麼看他的?
願意還他清白,願意救他的性命,甚至願意親自幫他清洗……
他總覺得時淺渡好像有點喜歡他。
可是,今天在那種事上,為什麼又這麼對他呢。
而且……
更重要的是,時淺渡又沒有取種。
如果真的喜歡他,那應該會主動聯係基因匹配處吧?
他們又剛好是100%基因匹配的一對,這一切合情合理,就算是那群貴族不願意,有法律擺在麵前,也沒有什麼光明正大阻攔的理由。
所以,時淺渡根本就不喜歡他吧。
或者說,有那麼一丟丟喜歡,不過僅僅是喜歡捉弄他、調戲他而已。
隻是覺得他“好玩”。
根本不是那種所謂的“男女之情”。
他枕著自己的胳膊,心情有些低沉。
可是,他他媽的是真的喜歡上這個混蛋了啊……
是一想到她就會開心的程度。
是見到她就控製不住想要接近的程度。
他可能是中毒了吧,不然怎麼會這麼不理智,拖著一副殘軀去喜歡整個帝國最耀眼也最張揚的皇女殿下?
說起來,他們這位皇女的年紀也不小了,早就過了普通人結定法定伴侶的年紀。
她以前應該有很多曖昧對象吧。
畢竟……貴族們都處於各種原因地想要接近她,即便隻是一夜風流,也是那些個貴族公子哥賺了,因為她是帝國最優質的人才,無論地位、權勢還是自身實力,都是最頂尖的。
聽說敵國也曾經想送皇子過來與她聯姻。
她自身,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正經人。
一瞧就是風流不羈的張揚性格。
想到這裡,身後的門“滴”地響了一聲,自動絲滑地打開了。
接著是有人走進來的腳步聲。
秦硯心情非常複雜,側躺在床上沒有動。
閉上雙眼,裝睡。
腳步來到麵前時,他還是不受控製地想起了就在倆小時前發生的一切,包括他的沉溺和時淺渡那個讓他難受的調侃笑意。
心臟狂跳,耳尖也沒忍住,紅了。
如果單單是這樣的話,還能繼續裝下去。
可自動測控心跳的係統“嘟嘟嘟”地響了好幾下,一個機械音自動播報道:“注意,注意,心跳已從72下每分鐘急速增長至128下每分鐘……”
秦硯:………………
這特麼慫機器。
時淺渡“噗嗤”一聲笑噴了出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醒著呢。”
她把係統提示給關上了,不再讓它一直響。
“怎麼回事,心跳一下子漲了那麼多?想到什麼了這是?”
秦硯睜開眼,黑著臉撐起自己沉重的身子,靠在床邊。
心說時淺渡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揍,明明什麼都清楚,還在這兒故意問他。
真是個賤嗖嗖的混蛋,專門以取笑人為樂子嗎?
“怎麼不說話,難道是難以啟齒?”時淺渡鍥而不舍,繼續不正經地追問著,“不會是想到之前那事了吧,我說,你是不是特彆滿意?心跳都翻了倍了誒。”
秦硯哪好意思當麵承認這種事情,板著俊臉沒說話。
真他媽的……
能不能彆繼續說了啊。
難道非要他說,確實是爽哭了嗎??
“看來殿下是一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心跳翻倍這也是氣的!”
他冷哼一聲,一開口就半點兒不客氣。
隻是……這嗓音怎麼聽,怎麼有點兒低啞。
這是哼太久了,留下地後遺症。
……淦。
他怎麼還啞了啊。
秦硯整個人都不好了,伸手揉了揉脖子。
沒好意思抬眼看時淺渡。
“嘖,那看來是我的水平不太行,不僅沒讓你滿意,還讓你氣著了。”時淺渡悶笑道,“下次你還得教教我,我很好學的,絕對學的越來越好,更上一層樓,包你滿意。”
秦硯的思緒瞬間回到了自己羞恥地抓著時淺渡,一點點“教她”的時刻,原本黑成碳的臉色驀的紅了大半,摻雜在一塊兒黑紅黑紅的,也不知道是羞得還是氣的。
時淺渡這要是再上一層樓,得……什麼樣了??
不對,怎麼就下次了。
讓時淺渡幫他這種事,還能有下次麼?!
他突然就不那麼低沉了,心情“刷”地好了不少。
這至少說明,時淺渡並不抗拒跟他有什麼親密的舉動吧。
或許慢慢地……他們還有機會更進一步?
他不經意地想到更進一步。
兩秒之後,回過了神。
嗬,就他這腿,能有什麼更進一步啊。
或許最多最多,就隻能期待一下,時淺渡叫基因匹配處過來取種,允許匹配處在實驗室中孕育出屬於他們兩個的孩子。
說來也可笑。
過去他那麼抗拒的事情,放到現在,竟然是他最後的期待。
不由得想,如果那時候他沒有反抗就好了。
乖乖地讓基因匹配處完成任務,或許現在就已經有機會……
唔,父憑子貴了。
可惜,現在一切都得聽時淺渡的。
他就算想,也沒有機會配合基因匹配處了。
發現秦硯這回沒炸毛,情緒還變得低沉了一點兒,時淺渡頓了頓,沒再繼續嗆人鬥嘴,反而嘟噥了一聲“算了”。
這人要強又有極度的自尊心,表麵上很少顯現出消沉的一麵,可是心裡的酸楚,隻有自己知道吧。
她把手裡的溫牛奶遞給秦硯:“今天你受傷了,還是要好好休息,我就不噎你了,快起來把牛奶喝了,一會兒能有個好覺。”
秦硯回過神,把溫熱的杯子握在手裡。
他說得不太在意:“我知道了,這點小傷,才哪到哪。”
說著,視線不經意地往自己腿上一瞥。
時淺渡發現了他的小動作。
眼見著平日裡銳利凶狠的鳳眸染上低落自嘲的情緒,她心裡有點兒酸,不太舒服。
果然啊,她還是更喜歡這男人惡狠狠地罵人的樣子。
唔……當然了,紅著臉罵人更帶勁。
伸手揉了揉秦硯的頭發,幾下就把一頭短發揉得亂撲撲的,還立起來幾根呆毛。
她的語氣難得溫柔了幾分:“好啦,如果不能恢複,就去換上一副機械鎧嘛,總之會有辦法的。”
秦硯心尖一顫,抬起頭。
這個女人……竟然是在安慰他麼?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要是太陽天天從西邊出來就好了。
混蛋溫柔起來雖然依然是混蛋,可他是真的很受用。
是的,他發現他喜歡時淺渡關心自己。
偶爾流露出來那麼一點點兒善意和關心,就抵消掉了無數混蛋的時刻。
“你……”
他發出了個喉音,頓住,沒繼續說。
本來想問時淺渡,會不會覺得機械鎧很醜,會不會不喜歡機械鎧,但終是沒能說出口。
話到了嗓子眼,他換了個話題:“換成機械鎧,就再也駕駛不了機甲了。”
這也是他很介意的一點。
可以說他從平民一路爬升上了,靠得就是無人能敵的軍功。
如今腿廢了,他失去了傍身的武器。
他一無所有了。
成了個什麼都不是的廢物。
“不是駕駛不了機甲,隻是不合適上戰場而已。”
時淺渡可以理解秦硯的感受,也明白他為什麼會低落。
想象一下,如果她自己斷了雙腿,明明有一身無人能敵的實力卻施展不出,在時管局中地位一落千丈……她也受不了啊。
她靠在床邊,撫在秦硯頭上的手往下滑落,掠過耳廓,搭在肩膀上。
“你可以去帝國軍事學院當教官,以你的資曆已經綽綽有餘了,肯定沒人敢小瞧你的。”
那隻手輕撫過他的頭發,輕撫過他的耳朵,最後落在肩膀上。
溫柔的要命。
難得,他們兩個也有碰麵不吵吵的時候。
他有點吃這一套,卻不想表現出來。
於是蹙蹙眉頭,用一副不爽的樣子說道:“那個都是貴族的學院啊……”
“你可以考慮考慮,反正你現在已經徹底洗清了罪名,選擇有很多,不著急這一時。”時淺渡收回手,懶洋洋地笑了起來,“我又不是養不起你。”
“……!”
秦硯呼吸一緊,緊跟著,才平息沒多久的心跳重新快速地跳動起來。
他很慶幸,時淺渡進屋之後把健康係統給關上了,不然,難以想象機械音會給他彙報出多高多嚇人的心跳速度。
心裡像是被一隻大手不停地揉捏,又酸又澀,還有點兒綿軟。
他望著相隔不過一米距離的女人,望著她臉上自然而然的笑容,突然有那麼一瞬間,很想伸手把人死死地摟進懷裡,說出他心裡的一切悸動。
不過理智按住了他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