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架空民國戲子6(2 / 2)

那小眼神,就差把“大小姐竟然在家裡藏了男人”寫在明麵上了。

“……”

他就想過在時小姐麵前換藥容易叫人詬病,沒想到……

這種情況確實也有些尷尬。

……

白逾明打記事開始,就被賣給了戲班子。

過去的二十八年人生裡,有二十四年都是在戲班子裡度過的。

對於他來說,那兒就是他的家,師兄就是他的親人。

人總沒有出獄了不跟親人報聲喜的道理。

所以,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那家很受人歡迎的咖啡館,等著跟師兄見麵。

至於為什麼不去茶莊之類的地方……

茶莊是老一輩人的習慣,而咖啡是新興事物,他覺著愛喝咖啡的,大都是新派的少爺小姐們,一般都是去百樂門之類的地方玩樂,不喜歡聽戲,自然也不會認識他。

去茶莊那種地方,要是碰上熟人,難免有些尷尬。

他點了兩杯咖啡,坐下不久,王春就來了。

“師兄!這邊!”

大半個月沒能見麵,白逾明心裡高興得很。

他站起來,衝王春招了招手,難得露出一點兒孩子氣。

王春走到桌邊,臉上滿是驚訝和惋惜:“師弟,你這嗓子跟臉……”

“沒事,師兄彆為我擔心,能活下來我就挺滿足的了。”

白逾明笑笑,拉著王春在桌邊坐下。

他把剛端上來還熱乎的咖啡往前推了推,把心底的難過全都壓了下去。

“可算見著師兄你了,我一邊是想報個平安,一邊是想著見見你,大半個月沒見你們,心裡太想了。可惜我現在去咱們院裡見大家不太合適,唯恐給你們帶來麻煩。”

“你這就太見外了,我們都怕你真的出事呢!”王春歎了一聲,似是惋惜,“之前見你巡街,大壯急的差點衝上去,怪我沒什麼本事,沒能幫上你什麼忙,還好你現在出來了。”

他嘴裡說著違心的話,不太自在,端起咖啡杯淺淺地飲了一點兒。

“是啊,能出來就好,你們大家都還好吧?”

白逾明見身為長輩的師兄動了咖啡,自己才跟著喝了一點兒。

咖啡剛入口,他就一哽,連忙拿帕子掩了掩嘴角。

“咳咳……”

要不是教養還不錯,他真想當場啐在一邊兒。

他悶聲道:“這咖啡也太難喝了,竟然還要一塊大洋?真是白白浪費了時小姐借給我的銀錢。”

“是你啊,喝不慣,慢點兒。”王春把咖啡杯撂下,狀似無意地問,“時小姐是哪位?就是這位時小姐救了你的性命麼?”

白逾明點點頭,並無防備地直說道:“是啊,時小姐是富商時家的長女,多虧了她搭交情,我這才能有了活命的機會。”

王春眉頭稍微斂起一些,神色晦暗不明。

時家的人他見過也打過點兒交道,不過時家的長女……

不是在家裡最是不受重視麼?

聽說她去年失明了,到國外做手術治療眼疾,興許是失明這件事,才喚起了時嘉榮的一些愧疚心裡,這才會對那時大小姐好上一些吧。

“沒想到時小姐這麼心善,多虧了有她。”他說道,“改天有機會,我得去登門道謝一番,謝謝她出手救了你。”

“我正想說這個呢。”

白逾明端起咖啡杯,淺飲一口,又皺著眉頭放下杯子。

第二次努力嘗試,又以失敗告終。

他偷摸摸地瞥了瞥嘴唇。

“師兄,我這些年賺到的錢,都直接放在戲班子裡說供大夥一起用了,沒自己存著,這回這麼大的事,能不能拿出來點兒銀錢,先給時小姐作為感謝啊。”他神色中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現在想著往回要可能不大合適,但現在我沒什麼去處,是時小姐收留了我,我總不好一直白住人家的。”

“這個好說啊,你放心,師兄能幫你做主。”

王春答應地爽快,心說反正你白逾明也不一定能活到那天。

時淺渡背後沒什麼背景,又是個瞎子,想來白逾明也不會得到很好的保護。

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意外身亡了呢。

“不過……”他頓了頓,問道,“時小姐為什麼救你,你問了嗎?興許她是有什麼事想要讓你幫忙呢。”

“噢,這個時小姐跟我說了。”

白逾明說起這個,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還夾雜著點小自豪。

他說起戲來,總是很自信也很自豪。

他笑道:“時小姐說,她喜歡我的戲,覺得我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這便救下了我,她還說要為我請最好的大夫醫治嗓子,等我的嗓子治好恢複了,再把陷害我的人給揪出來,洗清我的冤屈,我就能回到戲班子繼續唱戲了,也省的讓師兄你太過乏累。”

“……”

王春的臉色驀的難看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話簡直像是在對他的警告和炫耀!

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抖,因為恨意。

恨不得把這個對他從小炫耀到大的師弟立刻送去見閻王。

真是夠了,實在是夠了。

怎麼白逾明從小就是那麼幸運?

一樣的努力,師父總是更器重白逾明。

相差無幾的水平,最叫座叫好的也是白逾明。

在外人眼裡同樣都是個“唱戲的”,但那些人最想結交的,還是白逾明。

就算是被判了死刑……

都有人在行刑的關鍵時刻,想法設法地救他!

時大小姐喜歡他的戲,所以救他?

瞧瞧,又是喜歡他的戲。

隻不過……

王春喝了一口咖啡,扶著杯子的手指狠狠地撚了撚。

他垂下眼眸,細聲說道:“時小姐喜歡你的戲是好事,你也彆怪師兄想得多,隻是師兄聽聞,這位時小姐家裡對女子的管教比較嚴格,而時小姐自身打小身體就不太好,除去車接車送地上女校,家裡不讓她去彆的地方,她又在一年前出國準備手術……感覺不像是聽過你的戲啊,你還是多問問時小姐比較好,彆到時候鬨出什麼誤會來。”

白逾明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落了下去。

師兄說的有理,細細想來,時小姐確實不像是有機會聽他戲的人。

他先前在戲樓時,好像也沒見過哪位眼盲的小姐。

“師兄說的是,我再找機會問問時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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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逾明性子直,“找機會問問”幾乎就等同於“見麵時我問問吧”。

所以,他回到住處,推門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時淺渡時,便頓住了腳步。

時淺渡聽見聲音,率先開口:“回來了?你師兄沒為難你,路上也沒碰上什麼事吧?”

“嗯,師兄對我向以前一樣好,路上也都平安。”

白逾明的聲音悶悶的,聽著就有心事。

他抿抿嘴,臉上露出些糾結:“時小姐,我有事想問您。”

“你說,什麼事?”

白逾明心知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自己的恩人。

可他一直以為時小姐愛聽他的戲,心裡怪高興的,還想著嗓子好了多多唱給時小姐聽呢,突然知曉時小姐之前說喜歡可能是句假話,他突然有點失落,之前白高興白感動了。

不問個清清楚楚,他不舒坦。

於是,他上前兩步,站在時淺渡麵前。

漂亮的眉頭輕輕皺巴起來,聲音聽著似是有些委屈。

“您說喜歡我的戲,是不是就是句漂亮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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