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含冤入獄的老師2(1 / 2)

第二百六十三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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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紓言睜大雙眼。

腦子裡嗡的一聲響, 呼吸窒了半天。

一時間,心裡亂極了,不知道是該裝糊塗, 還是該立刻逃跑。

話說回來,逃跑能怎麼逃、逃到哪呢?

他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回頭, 淺笑了笑。

裝作從來不認識時淺渡。

“抱歉,你認錯人了。”

時淺渡直勾勾地看過去,在陽光的照耀下,何紓言鼻梁上的眼鏡反射著有點刺眼的光。

光芒遮住他鏡片後的神態,隻能感覺到他有些疏離, 有些躲閃。

她停頓兩秒,自顧自地從後備箱裡拿出了一個醫藥箱,放在車後坐上。

“你覺得以我的記憶力, 可能會認錯人嗎?何老師。”

“……”

何紓言吞咽了下口水, 伸手推了推眼鏡。

已經被認出來了,逃避沒有任何意義。

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平和卻有些勉強的笑容:“真慚愧,沒想到以這種方式再見麵了。”

儘管剛從裡麵出來, 精神氣不太好, 但不可否認, 他笑起來很好看。

明潤的雙眼彎成漂亮的弧度,斯文儒雅,很有親和力,卻也保持著剛剛好的距離。

時淺渡跟著一笑:“您還記得我啊,老師。”

也不知是出於逗弄的心思還是真的覺得需要尊稱,她突然改口稱“您”。

這讓何紓言心裡一跳, 下意識地覺得,這是一種嘲諷。

他這些年沒少被人故意用客客氣氣地語氣冷嘲熱諷,都有應激反應了。

鼻尖微微發酸。

果然還是被以前的學生嘲弄了吧,也是,畢竟他留給學生和同事們最後的印象就是個鋃鐺入獄的性.侵犯,是個猥.褻男同學的垃圾。

這輩子,肯定都逃不過這樣的標簽了。

他不由得想,要是兩人的“重逢”就停在那句“你還好嗎?”或者“很疼吧?”該多好。

他強撐著彎彎唇角,用笑容偽裝自己埋在心底的酸澀。

“你不也還記得我嗎?”

說完,他就後悔了。

這不是把嘲諷的話匣子往時淺渡嘴邊遞麼!

她會說什麼?

“您做出那種事,怎麼可能不記得啊”?

還是“當時的事上了好多次熱搜第一,想不記得都難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一切負麵的幻想都沒有發生。

麵前的女孩衝他招了招手:“不管怎麼樣,還是身體最重要,他們打的挺狠,又搓破了皮,容易感染,老師先過來處理一下傷口。”

何紓言微怔兩秒,接著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褲子也不知道被尖厲的石頭還是釘子什麼的勾住撕壞了一大塊,露出搓得粉紅的大腿,還在腿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不規則傷口。

他的皮膚比較敏感,還容易過敏,這時傷口兩側已經有點腫了。

這看起來……

實在不像是經曆了什麼好事。

他連忙伸手遮了遮,難堪地低下了頭。

三十好幾的人了,在曾經的學生麵前反倒像是個被人欺負了的無措小孩。

剛出獄、被人按在農地裡打、受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褲子刮壞……

真是沒一點好事。

還在這種情況下碰到了以前的優等生學生。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嗎?

他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燒,火燎燎的。

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老師?不處理一下麼。”

何紓言回過神。

他知道自己從小受傷就比彆的孩子好的慢,拖的越久越不好。

權衡之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謝謝。”

他垂首走到醫藥箱旁邊,動作很輕地翻了翻小箱子裡的東西。

過程中,一直沒敢看時淺渡的表情。

時淺渡指了指皮質的座位:“坐吧,彆站著了。”

何紓言沉默兩秒,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灰塵,見不太臟了,才緩緩地坐在了座位上。

他話很少,安靜的過分了,眼皮一直低垂著,隱藏在鏡片之後。

尷尬在沉默中蔓延。

不過,隻有他一個人在尷尬。

他稍微抬了點頭,輕聲開口:“可以讓我自己在這兒處理一下嗎?”

依然沒有正眼跟時淺渡對視。

他不敢看。

時淺渡覺得他有點怯生生的,排斥身邊的一切外人。

可能是被冤枉被關在獄裡這麼多年的緣故吧。

她點點頭:“行,我去前麵。”

她把何紓言留在後座,自己走到車頭,坐在車前蓋上。

雙臂撐在身後,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何紓言這才鬆了口氣,心思混亂地挑出了幾樣藥,給破皮的地方消消毒。

一扭身,胸腔裡針紮似的疼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氣,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輕輕揉了揉胸口,緩慢地試著呼吸了兩下。

吸氣太深了,就會疼的比較厲害。

可能是剛才被打的吧,應該過一會兒就好了。

他停在原地一陣,緩了緩,又慢慢地動起來,撩起衣服,把被紅腫或是青紫的地方都塗了藥。

中途,他偷偷抬眼看了看。

時淺渡背對著他,留給他一個背影。

高一時就亭亭玉立的女孩如今比那時有長高了,坐在發動機罩上,她說話還是那麼乾脆直接,沒有特意提起那件事嘲弄他,算是給了他麵子。

也是,時淺渡向來隻對招惹過自己的人下手狠,對其他人都還不錯,能幫的話會順手幫一下。

會幫他,大概是開車撞過來的時候,沒發現被欺負的人是他這個深陷牢獄的老師吧。

幫了他一把,也就順手幫到底了。

她真是個品學兼優、處處都挑不出不好的學生。

沒有對他多好,也沒有不好,還特意沒提過去的那些事,連他為什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兒又或是為什麼被打這種隨便問問的閒聊話都沒提起,不至於太讓他難堪。

她已經是這些年裡對他最善意的人之一了。

或許出獄後遇見的第一個人是時淺渡也挺好。

換成彆的認識的人,恐怕早就反應很大地做出什麼讓他更難受的舉動了。

想來,時淺渡現在也過的很好吧?

算一算的話,現在也應該是大四了,也不知道這麼優秀的學生會學什麼專業,又選擇了哪所大學,以後會從事什麼工作?

總感覺,如果是時淺渡的話,不論學什麼都是屈才了,她是能成為全才的那種人。

何紓言一邊處理身上的傷,一邊胡亂地想了老遠。

當了幾年老師,碰到以前的學生,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去關心學生的前途。

可惜……所有的問題他都問不出口。

他已經不是老師了,以後也再不可能當一個老師。

而學生們……也看不起他吧?

時淺渡大概也一樣。

他盯著時淺渡的背影看了一陣,鏡片後的目光閃了閃。

思緒飄了很遠,仿佛回到了他在市重點每天備課、教書、批改作業的日子,那時他住在學校裡的教室宿舍裡,每天去食堂吃飯,總能碰到學生,親切地叫一聲“老師好”。

沿著操場,有一排楊樹,學生們經常在那條小路上蹦蹦跳跳地追逐。

時常有大膽的女同學帶著八卦的笑容來到他麵前,擠眉弄眼地問他: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而那天,差不多的話從楊銘新嘴裡問了出來——

“老師,聽說你二十好幾了都沒有女朋友啊。”

他至今都記得楊銘新臉上輕浮又燦爛的笑,其中還帶著點邪惡。

那是噩夢的開始。

拒絕了一個人,便遭受全方麵的滅頂打擊。

何紓言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

一陣生理性的反胃。

“我弄好了。”

他把用過的東西都裝回醫藥箱,收拾得整整齊齊。

“謝謝。”他又道了次謝。

時淺渡把醫藥箱塞回後備箱,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上車吧,老師您要去哪?”

被問“要去哪”,何紓言瞬間感到輕鬆不少。

現在很難熬,但很快就要分開了啊。

他不用再在學生麵前了,他可以逃離帝都,回到他的小城鎮去了。

他真的隻想去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

“去火車站吧,麻煩你了,我……我會給你搭車的路費。”

時淺渡拉上車門,繼而動作一頓:“老師要回老家?”

人要是跑了,還怎麼看著她教育那姓楊的一家?

“……嗯。”

何紓言應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顯然是不想多說什麼。

他強迫自己不去思考關注一切身旁的事,小心地靠在車後座的右側,跟坐在駕駛位上的時淺渡成對角線,儘量遠地保持距離。

時淺渡斂斂眉頭,也跟著沉默下來,手指輕輕地敲打在方向盤上。

得找個法子把人留下來。

她又往後視鏡看了幾眼,見何紓言蜷縮著,嘴唇微微發白,一副很冷的樣子。

他確實穿的單薄,又受了傷,難免更覺得冷了。

她動手按了幾下,把車裡的空調打開,調到了一個暖和的溫度。

何紓言一直低頭無意識地看自己攪在一起的手指,一開始沒注意到空調,直到感覺到有溫暖的氣息一點點蔓延過來,才很意外地抬頭瞥了一眼,發現時淺渡不知什麼時候開了暖風。

他喉嚨滾了滾,嘴唇蠕動幾下,但沒有把“謝謝”兩個字說出口。

時淺渡也不見得多想搭理他,他還是彆自討沒趣了。

不過……她骨子裡還是有點溫柔在的,是個好孩子。

她對誰都一樣,隨和,在不影響自身的情況下,不介意給予彆人善意。

這就是所謂的“雨露均沾”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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