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衰微的神明9(2 / 2)

“公子,他是壞人!”

她爹以前對她跟阿娘的態度,跟那男人比起來,竟然都算好的了。

啊不行,小渡姐姐說過,人可不能比爛啊。

“我沒有想責怪你的意思。”神明搖搖頭,情緒微妙,“隻是覺得,他做了錯事,還是交給官府處置更妥善,且他死了……那個女孩就成了孤兒。”

“你不會真覺得有個那樣的爹,會比當個孤兒更好吧?”

時淺渡坐在桌前,翹起二郎腿,給自己倒了杯茶。

她先嗅了嗅茶香,才淺淺地飲了一口。

白露見她這樣,有樣學樣地也倒茶嗅了嗅才喝,逗得她直笑。

她摸摸白露的腦袋:“況且,每次大災大難之後,遍地孤兒,朝廷會專門撥款解決這個問題的,不用過於擔心。”

神明點點頭,祂也會持續關注災後子民們的生活的。

話說回來,祂一向不喜歡殺人,每次有大規模的戰爭,都儘可能地想辦法讓戰爭儘快停止。

幾個縣城出現凶殺案情,有人來神廟中陳情,祂也總是儘快幫人捉拿到真凶。

祂一直覺得,無論是神明還是人類,都無權決定他人的死活。

祂一向最珍惜子民的性命了。

可剛剛,有人死在了自己的麵前,卻沒有任何惋惜。

祂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那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就算把食物留給已經死了的兒子,都不肯給麵黃肌瘦的女兒吃上一口。

實在是……荒謬。

神廟就是祂的家,祂從前很少離開,總是在那兒迎接子民的到來。

而來到神廟中的百姓,總會對自己的行為有所約束。

偶爾離開神廟看子民的生活,也沒有碰到像剛才那樣荒謬的事。

祂知道農耕社會普遍重男輕女,也知道一些其他惡習……

卻實在想不到,有些人會這樣嚴重。

祂回想起來,過去有過很多人來到神廟中祈禱,希望神明保佑他們能生個男孩。

祂總是認為神明應該沒有偏頗,平等地對待所有子民的願望。

現在看來,是不是……

祂若有所思地垂眼:“我以前不曾真實地參與過大家的生活,沒想過還會有這樣的人。”

“嗐,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稱為人的,也不是所有子民都值得神明拯救。”

時淺渡聳聳肩膀,將桌上的毛筆拿起來,搭在食指上。

毛筆一頭粗一頭細,剛好能像歪斜的天平一樣,一頭高一頭低。

“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存在啊,如果神明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絕對平等地對待所有人,就相當於在這隻毛筆的兩端加上同等的力,傾斜依然不會有改變,不是嗎?”

“……”

神明靜靜地看她半晌,收回視線。

祂說:“你的意思是,我往後不應多關注你的事?”

如果時淺渡沒看錯的話,祂眼底好似閃過了一絲笑意。

她惡狠狠地瞪過去:“哦,就當我對牛彈琴好了。”

白露坐在桌邊,“吧嗒吧嗒”地吃著薯片。

大大的眼睛看看時淺渡,又看看神明,最後挺不好意思地收回視線。

她臉色微紅,小聲吐槽說:“當著我的麵打情罵俏真的好嗎?”

“誰跟他打情罵俏。”

時淺渡輕輕抓住小姑娘的頭,把她的腦袋往旁邊一扭,還捏捏她的臉。

她笑道:“吃零食吧,彆看他。”

“公子。”門外有小廝輕喚,“大夫來了。”

白露差點被薯片給噎到。

她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喉嚨裡壓低聲音輕咳了兩下。

瞪大的一雙眼裡寫滿了“怎麼辦怎麼辦”??

神明以食指豎在唇畔之前,與她“噓”了一聲。

祂拍拍白露的肩膀,用隻有他們三個能聽見的聲音道:“有神明護佑,你們隻不要出聲,就不會被他們發現的,聽到了嗎?”

說完,祂又看向時淺渡,確認她不了解了。

白露迅速點頭,連忙離開桌子,輕聲走到房間角落裡。

她心中似信非信,但還是選擇相信公子。

時淺渡也點點頭:“唔,沒問題。”

神明眸光睨了兩人一眼,便有一道普通人看不見的金光閃過,隱去了她們的身形。

祂起身,拉開了房門:“請進吧。”

門外一共有三人,全都以白色的麵巾遮住口鼻,以防真有疫.情被感染。

小廝伸手,讓另外兩人先進。

“任少爺,方大夫,請進。”

其中一個白發老者,一看便知是大夫。

而另外的年輕人身穿華服,遠不是普通官員能穿得起的。

他背脊挺直,眉目有神,顯然不是覺得有趣就隨意出來玩玩的紈絝子弟,而是作為監督的官員出現在這兒。

隻是麼……

時淺渡雙眼微眯,掃過那位任少爺的肩膀和腰跨。

她一下子了然,這人是女扮男裝。

“任少爺,您坐。”

小廝很有眼力見地先給那富家“少爺”搬了凳子過來。

房間裡一共就兩把椅子,他便把另外一把搬到了床前放好。

“公子,方大夫,你們到這邊檢查吧。”

這三人果然沒有發現房間中還有其他人存在。

白露這才送了口氣,但沒有放鬆,依然用手捂住嘴,以防發出聲音。

時淺渡麼……

就大大咧咧地靠在了床柱上,雙手抱胸,偏頭看著坐下的神明。

她還不正不經地衝祂挑了挑眉頭。

“……”

神明的眼皮跳了跳。

祂怎麼覺得,接下來沒什麼好事呢?

祂撩起寬大的衣袖,伸到大夫麵前。

“有勞,方大夫。”

“客氣了,都是老朽應該做的。”

大夫見祂氣質卓絕,又有禮貌,不由得很有好感。

坐在桌前的“任少爺”以手撐頭,目光落在被百姓們傳得神乎其神的“神明信徒”身上。

來之前還以為是個江湖騙子,現在看來,倒也不全是。

這樣冷清脫俗的氣質,絕非常人能有。

難道神明什麼的,還能是真的?

神明早就發現“任少爺”是女子,也感覺到她正在看著自己。

但祂就靜靜地垂眸,等著大夫一樣樣的檢查。

好似其他人從來都不存在。

時淺渡瞥瞥任少爺,又瞄瞄神明,唇角往上一勾。

她在大夫麵前揮了揮手,大夫完全看不見她的動作,沉心診脈。

漂亮的手指一轉彎,直接撫上了神明的臉。

祂的皮膚微涼,光滑細膩如美玉,觸感極好。

讓人撫上去,便不舍得挪開手。

她笑意擴大,食指故意勾過男人的耳朵,蹭了蹭祂飽滿的耳垂。

神明眉眼微微一動,掀起眼皮看她。

澄淨微涼的眼底露出無奈。

這不知是祂第幾次衝她露出無奈了。

除此之外,還有些許模糊不清的寵溺之感。

一如既往地包容了子民的惡作劇。

那麼多子民,就屬她最調皮、最大膽。

偏偏有外人在房間裡,祂不能露出異樣來。

大夫見祂神色微動,問:“公子,可有不妥或者不適?”

“無事,您繼續吧。”

神明回神,搖搖頭,收回視線,沒再抬頭看時淺渡。

祂恢複了沉靜,冷清而有距離感。

時淺渡無聲地笑了。

手指滑下耳朵,從下顎線往前,緩緩撫過祂的薄唇。

接著從下巴繼續,若有似無地勾了下祂的喉結。

四下無聲,隻有溫熱的手指在身上劃過。

神明莫名想到被她擁抱與輕吻手背時的畫麵。

想今天早些時……

她把祂按到牆邊,問:子民對你做什麼,隻要沒有惡意,你就欣然接受?

搭在床褥上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留下淺淺的印記。

時淺渡看到,神明麵色冷清如常,但一直閉著的薄唇張開一點兒。

手指之下,喉結輕輕滾動。

特彆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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