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談若喘息著開口,眼底流露出壓抑的瘋狂,“歇會兒吧。”
他在邀請她。
希望能得到她的憐惜與觸碰。
哪怕是在書房中要他。
時淺渡被他親得也有點喘。
她親親男人的唇角,又揉了揉他的頭。
她哄道:“大人,今日我還有事,你先去吧,免得累著了。”
談若過去二三十年勞累,早就積勞成疾,身子並不好。
每每看到他強撐著日複一日地辛勞,她總會心疼。
可談若心中一笑。
累著了?
如今除去宮中事物,許多政事都不再需要他經手,他能累著什麼?
趕他走也便罷了,至少找個好些的理由吧!
“臣不累,倒是陛下,已經忙碌幾個時辰了。”他往小皇帝的龍袍裡麵探去,“臣給您疏鬆疏鬆筋骨,好生伺候您一回。”
他恨恨地想,今日,他偏就要在這書房與小皇帝將事兒辦了!
不是越來越不樂意碰他了嗎?
不是沉迷政事嗎?
他現在又不是完全沒了權力,小皇帝有些事情還是得仰仗著他呢……
他手上加大了力道。
“大人,我不喜歡被人擺弄,你知道的。”
時淺渡有些無奈地斂斂眉頭,捉住了男人修長漂亮的手掌。
她這些天確實事情太多,一會兒還會有人來呢。
談若不管,又去親她的嘴唇、下顎與脖頸,在她喜歡的地方不斷地撩撥。
他怎麼會不知道小皇帝喜歡聽話的人,不喜歡被人主動“冒犯”?
可是啊……
嗬,他若是一直乖乖地,她身邊哪兒還會有他的位置!
“臣哪兒敢擺弄陛下您呢?”他嗓音輕柔地婉轉低笑,泛紅的桃花眼中染上幾分駭人的嬌態,“臣隻想將您伺候好了,伺候舒坦了,僅此而已。”
時淺渡知道,談若這人,看似強迫她,實則是哀求她。
一個太監,一個閹人,正拋下自尊地跟她求.歡。
她確定,自己厲聲嗬斥拒絕之後,能逼得這男人掉下眼淚。
若是再加上一個狠厲的嫌惡的眼神……
嘖,那她家大人能被立刻逼瘋。
如果不是真的有事,她好想惡作劇一次。
雖然很惡劣,但真的很刺激。
她實在是太壞了,總是想欺負她家大人。
“陛下,岑大人與侯大人到了。”
門外的小太監垂首通報。
談若有些瘋狂的動作微僵。
他知道,今日就這樣了。
時淺渡收斂起方才心底冒出來的惡劣心思,溫柔地摸摸男人的頭,又哄道:“大人,你先回去歇著吧,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她知道這男人極度缺乏安全感。
所以,還勾住他的脖頸,抬頭又親了親他的嘴唇。
“千萬不要多想,知道嗎?”
談若的嘴唇蠕動了兩下。
他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沒開口。
隻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臣先退下了。”
他將小皇帝被他弄亂的衣裳打理整齊,動作很快,細致認真。
就跟從前一樣,隻是沒說那句“臣為陛下整理儀容。”
做好這一切,他沒敢再多看小皇帝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因為他覺得在時淺渡麵前,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場笑話。
他真怕一抬頭,就在她眼裡瞧見了嘲弄與鄙夷。
多可笑啊。
特意沐浴、更衣、熏香,主動親吻、勾引……
所有的所有,全像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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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強烈地感受到自己對小皇帝的感情之後,談若根本沒法抗拒她。
予取予求,對她想要的一切,都難有保留地給她。
也包括他手裡的權力。
他眼見著自己的權力,一點一點地過度到了小皇帝手裡。
他本能地感到危險。
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彆管誰站在他如今的位置,心中都會明白,權力就像是手中的繩,每往外送一分,他的危險就多一分,鍘刀在一寸一寸地往下落,最終,會斬下他的頭顱。
他從來都不蠢,也知道後果。
他意識到自己感情的時候,就想過,小皇帝八成是因為權力才會碰他,才會予他那些歡愉,說出那些好聽的情話,借此哄他沉溺。
後果他都想過,但感情總是勝過理性,他控製不了自己。
他做不到在得到小皇帝親吻的時候彆開臉。
除了滿懷期待地糾纏過去,承受她的親吻撫摸,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是真心喜歡她。
她就不一定了。
他聽到小皇帝跟他說過幾次喜歡,也說過好多次哄人的好話。
但那些隻是哄人。
他始終覺得,不會有人真喜歡他們這等人的。
尤其是有了權力的人。
沒了權力,他便沒什麼用處了。
他一早就知道這件事。
可惜,又有什麼用呢?
他什麼都懂,可還是一頭紮進去了。
一次又一次地做出錯誤的選擇。
他突然想起幾個月前的一天,小皇帝跟他說:日後我就可以為大人分憂了。
分憂?
他身上沒來由地發涼,還打了個顫。
因為這話意味著,他漸漸地失去了權力,也失去了作用。
小皇帝不再需要倚仗他。
他可以去死了。
談若過去沒料到過,他這樣一個無論尊卑貴賤、刑罰武力,還是羞辱咒罵都無法打垮的人,會有一天,因為愛而跪伏在彆人麵前,主動把權力還於他人之手。
愚蠢至極。
可是,又心甘情願。
要說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便是小皇帝時至今日也未曾寵幸他人。
至少據他所知,她從未與旁人過夜。
上過那張龍床、還宿在小皇帝寢殿中的人,唯有他而已。
雖然說,他也已經有一陣子沒再能與她雲雨了。
小皇帝最近繁忙得很,每日到了深夜才會回寢殿,累得倒頭就睡。
倒是有點兒像過去的他。
也正因為如此,小皇帝已經很多天沒有碰過他了。
最多是牽手擁抱,就連親吻都變少許多。
她開始疏遠他了。
原來過去,後宮裡那些娘娘們逐漸失寵的感覺……就是這樣啊。
他知曉許多娘娘偷偷地掉眼淚。
那時,他還不能感同身受。
誰想到轉眼間,偷偷掉眼淚的就成了他自己了。
他有時候會想,若是能與小皇帝有個孩子,就算得不到寵幸,多少也能有點兒慰藉。
就像那些在宮中蹉跎年華的男帝後妃一樣,孩子便是她們的支柱。
可惜他是個閹人。
他什麼都沒有。
“大人,陛下差人過來,問您這會兒空閒麼?”
屋外響起柳公公的聲音。
談若回過神,心中泛起漣漪。
忍不住有點兒期待。
這已經成了本能的反應。
可他又一想,小皇帝如今大權在握,又怎麼會再願意碰他呢?
掐指一算,他已經半月有餘沒曾被她按在床上親吻了。
“去回陛下,說我一會兒就去。”
他站起身,明知這次恐怕還是會失望而歸,卻依然準備沐浴更衣。
他們這等人啊,身上總是不乾淨,若是不勤洗著點兒,難免有味道。
每次去見小皇帝之前,他都會細細致致地把自己各處都洗乾淨了,梳了頭、熏了香才去。
就算最近一直沒能得到垂愛,也從未斷過。
他每次都是抱著期待去見她的。
等到他準備好一切,來到時淺渡的寢殿時,已經是半個多時辰以後了。
手指一直輕輕地撥動那串念珠,把一顆一顆珠子撥到後麵。
外間沒有人,他邁進裡間,卻見小皇帝已經睡著了。
嗬。
他無聲地輕笑了一下。
大抵又白白準備了。
有那麼幾瞬,他真想從手中作為禮物的錦盒中拿出那隻簪子,狠狠地刺進小皇帝的脖頸,又或者是他自己的,最好一個都彆活。
他實在太好笑也太賤了。
即便知道小皇帝開始暴露本性,開始疏遠他排斥他……
可他還是想要討好她。
握著錦盒的右手漸漸用力,攥到指肚發白。
紅唇勾勒起漂亮的弧度,帶著一種快要藏匿不住的病態忍耐。
泛紅的桃花眼也笑得一樣好看,卻染上陰涼與哀切。
他真恨她。
但他更多時候愛她。
他尊嚴可以不要,性命也可以不要。
他是多麼能豁得出去的人啊。
可他竟是連傷害她一點兒都舍不得。
腦海中天人交戰,想殺人再自殺的念頭幾次瘋狂地噴湧而出,又幾次被壓了下去。
睫毛在不知不覺間濕潤了,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
談若終是沒有從盒子裡拿出簪子,而是來到床邊。
輕手輕腳地,將錦盒放在了枕頭旁邊。
他想,事到如今,小皇帝若是能看在從前的情分上,給他一條生路就不錯了。
不過這可能是異想天開吧。
他是冒犯過皇上的人,是她人生中的汙點。
斬草除根,就能讓汙點“從未存在過”。
也好。
苟活著又有什麼用處呢?
難道要每天看著她與後宮男子卿卿我我,然後暗自抹掉眼淚麼?
她是個十幾歲的小皇帝,而他卻是三十有餘的老太監。
從最初喜歡上她的那一刻開始,就應該知道結局了,不是麼?
談若彎腰,偷偷地吻了吻那對薄唇。
一開始,他的動作很輕,生怕吵醒了她,讓她不悅。
可沒過幾秒,動作漸漸地瘋狂起來,用力地翹開她的唇舌。
膝蓋抵上床鋪,手臂纏上小皇帝的腰,狂熱萬分。
他想,不過就是一死。
就算死,他也想讓她再憐惜一次。
就算不碰他的身子,也抱抱他,親親他。
壓抑的情感噴湧而出,他看到小皇帝驚訝地睜開雙眼,手肘撐著床鋪起來。
他雙臂用力,死死糾纏她,還按住肩膀把她按回床上。
他笑起來,柔聲地呢喃:“陛下,臣再伺候您一回。”
像過去很多很多次說的一樣。
時淺渡快速抓住男人的手腕,一用力就按到一旁。
她剛才正美滋滋地享受她家大人輕輕柔柔的、小心翼翼的吻呢。
突然瘋狂起來,著實驚了她一下。
“大人。”
談若想掙脫桎梏,無果。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臉,發絲散落些許,在空中飄蕩。
大概能想象得到,一向注重儀容的他,如今像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比剛被他接到宮裡時漂亮多了。
那時她乾瘦乾瘦地,還有點兒土氣,一看就過得不好。
她乖乖地看他眼色行事,從不忤逆他,也不會另眼看他。
她總是聽話順從地把手放進他的掌心,然後輕輕地、親昵地握住。
漸漸地撩動了他的心。
想來,從那時開始……
她就已經開始計劃後來的一切了吧。
他嘴唇動了一下。
淚珠順著臉頰的弧度滑落。
泛著滾滾猩紅的桃花眼纏綿又狂熱地看著她。
現在除去柳公公和少數人,大概都已經忠心於小皇帝了吧。
惹惱了她,一聲令下,便會有人拉他出去。
他沒說話,也不曾解釋。
安靜地跟小皇帝麵對麵坐在龍床上。
等著她發話。
“大人,你怎麼哭了。”
他聽見小皇帝關懷地話語。
拇指蹭去了他的眼淚。
他心中發笑,心說小皇帝真是跟從前一樣,慣會裝好人。
“臣……”
他沙啞地開口。
不想下一刻,小皇帝卻往前探身,重新吻上了他的嘴唇。
不隻是浮於表麵的、敷衍的吻,而是與他無間地糾纏在一起。
手掌扶住他的腰,一邊親他,一邊將他放倒。
“怪我,非想要裝睡嚇唬嚇唬大人,是不是叫大人覺得我不等人就睡著了,白白浪費了大人……”時淺渡俯在男人身上,輕輕地嗅了嗅,“精心準備的一切啊?”
時淺渡看她家大人哭得那麼可憐啊……
又想安慰他,又想狠狠欺負他可怎麼辦啊?
還有那些特意準備的小細節,唔,可真是可愛啊。
她模模糊糊地說:“彆生氣嘛,前陣子那麼忙,我都好久沒碰過大人了。”
談若直發怔,一種死灰複燃的感覺在腦海中猛地炸裂開來。
小皇帝不……不排斥他,不曾厭惡他這個閹人?
沒想過過河拆橋,而是一直需要他?
他太期待與小皇帝的親吻與擁抱了。
不過親吻幾下,那雙滿是哀戚與瘋狂的眼眸就濕軟了下去。
心臟不自覺地飛快跳動,整個人溺進被褥之中。
“陛下真不是在欺瞞哄騙臣麼?”他喘息著問,語調陰柔,“彆是瞧著臣還有用處,就偶爾給個甜棗安慰一下,要是讓陛下忍著惡心這般對臣……那就不好了。”
他勾住小皇帝的脖頸,眼眸中閃過期待又絕望的光。
繼而,又緩緩地閉上雙眼。
他希望這些都是真的,又怕得到的終將失去。
“不是與大人說過很多遍不要多想的嗎?”
時淺渡無聲地歎息,英氣的眉眼愈發溫柔了。
大人真是笨蛋。
她先前無數次好聲告訴他不要胡思亂想,怎麼還是自己折磨自己?
不聽她的話,不相信她的喜歡,卻又……
深愛著她。
她家大人怎麼這麼叫人著迷?
男人說話陰陽怪氣的,卻從不反抗她的動作。
手掌一撩,就用軟被把他們遮在下麵。
她一邊安撫自家大人,一邊好聲地解釋道:“這段時間每天都有人催我叫人侍寢,說要麼儘早誕下一兒半女的,要麼就將皇位穩固下來禪讓給皇兄,還有人不斷要求我將大人斬首示眾……”
說到一半,她不爽地蹙蹙眉頭,冷哼一聲。
莫名的有幾分與她現在所做之事不相符的稚氣。
“破事太多,我怕大人知道了,整日胡思亂想不得安寧,這才避著你一些,現在事情被我壓下去了,便可以放心地告訴大人了。”
不知是動作太撩人,還是心中太熨帖,談若覺得自己酥麻的厲害。
心臟裡咕嚕咕嚕地冒起泡泡,如同死水泛起漣漪。
執政多年,他自然知道那些老頭子有多難纏。
小皇帝竟是獨自把這些都擋了回去麼?
而且,全都是為了他。
為了讓他能安心地爬她的床,跟她在一起。
“我得把權力死死握在手裡,才能讓大人半生無憂。”
她啞著嗓子在談若耳畔低聲地歎。
細碎的吻一點點兒地從耳朵開始往下。
“我喜歡大人,永遠不會拋下大人的。”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親上她無比喜歡的柔軟嘴唇,直至男人徹底癱軟。
“唔……”
談若忍不住低哼,柔和婉轉。
一種瘋狂被按壓掩埋,另一種瘋狂肆意地滋長。
他無比渴望地纏上小皇帝,似是想要將這段時日中所有的情緒在此時發泄乾淨。
那些悲戚,那些絕望,那些痛苦……
那些每到夜晚就無法抗拒的想念與期待。
“陛下,彆離開臣。”
“大人總是喜歡多想,我不會離開大人的。”
時淺渡歎息,同時也被他這般模樣搞得喉嚨發緊。
談若紅著眼眶,眷戀地盯著她。
彆離開他。
不然,他受不了。
他會瘋。
他得到過她的溫柔與憐惜,就再也無法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