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48(1 / 2)

相敬如賓第六年 芋孚 20936 字 5個月前

嬿央條件反射縮了縮似乎劇疼的腳。

腦海中,現在閃現的是她崴到腳的那次情形,畫麵在一瞬間閃現了許多許多……嬿央雜澀的眨了眨眼睛。

隨後,待好一會兒後回過神來了,她愣了一會兒,接著朝侯嬤嬤道了句謝,說可以了。

又過了會兒,她把李嬤嬤和環枝等人也都叫出去,以想歇一會兒為由隻自己一個人待在屋子裡,待屋裡再無他人了,這才愣愣的仔細去回想剛剛那些畫麵。

她崴了腳是在九月,那次也是重陽登高,下山時沒留神腳下有塊石頭,還正好是塊圓不隆咚的小石頭,又兼那處石階的石麵光滑,當時才踩著,都來不及做出反應腳上已經一滑又劇烈一扭,再回神時已是她蹲在地上,渾身疼得快冒冷汗的情形。

嬤嬤和環枝都嚇著了,匆忙蹲下來查看她情況。

畫麵再一閃,就是她養傷的情形了,那陣子少有出屋。

嬿央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腳踝,便是那回留下暗傷了。

才摸了摸,手上又頓住。

因為又回想起剛剛緊接著還有的畫麵,但再出現的畫麵卻不是時間往後推,而是往前推。

正好,是八月份的情形,也是她極其想知道的情形。

那是在姑姑家的那個晚上,在回到家後百般輾轉,憋著一股不知道是什麼的心思就等祁長晏從宮裡回來想好好問清時,等著等著她也的確睡著了一回。

再醒,是不知為何毫無預兆忽然就醒了。醒時,才發現他已經回來了,現在就躺在她身邊。

她毫不猶豫推醒了他。

祁長晏被推的一愣,接著,嬿央未給他反應時間,問了他和杜雪若的事。

男人沉默一會兒,答了,答的和祁長晏昨天說的一樣,他昨天所說並非是唬她。

於是嬿央心裡好受些了,轉而又和他提起另一件事,“你馬上就要回九稽了,孩子們難得親近你,明日有空閒的時候你多陪陪孩子們吧。”

她聽到他嗯了一聲,但旋即,卻說:“……明早我還得進宮,估計並無太多空閒時間。”

嬿央:“……”

罷了,他是大忙人。

一句平平淡淡,“你儘量。”

祁長晏點點頭。

但後來,嬿央看他儘量的時間少的可憐,也就傍晚和晚上有空閒時間,翌日一早又南下趕回九稽去了。

韶書難得哭了,她不是愛哭的性子,這回在門前送祁長晏時,小小的寶寶卻紅了眼睛,抽抽嗒嗒。

嬿央看得心裡發酸,一個衝動,喊住了將上馬車的祁長晏。

祁長晏動作一頓,神情微微外顯,回眸定定看她。嬿央上前幾步,把懷裡眼淚吧嗒吧嗒掉的小韶書往他跟前遞了遞,“抱抱韶書吧,再見又不知何時。”

“好。”

祁長晏把韶書抱去,韶書到了父親懷裡,小稚童吸吸鼻子,但吸不住,一個扁嘴,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小手揪緊了祁長晏衣裳,眼睛淚汪汪,“嗚嗚,爹爹,不走好嗎?”

祁長晏摸摸她腦袋,“爹爹受命,不得不走。”

又沉聲說:“韶書乖,爹爹還會再回來的。”

“什麼時候?”韶書眼睛還是淚汪汪,巴巴的問。

祁長晏不知道,或許又是好幾年。

心中這句不知道冒出時,嘴上未說,卻是抬眸看了嬿央,她倒是未看他,低頭正好在看霽安。祁長晏眼神靜了靜,隨後……最後輕輕拍一把韶書,把她送回嬿央懷裡。

待她抱穩了韶書,祁長晏看著她說:“我得走了。”

嬿央抿了下唇,答:“好。”

祁長晏頷首。

接著男人一轉身,上了馬車,很快,馬車揚長而去。

嬿央的回憶還在繼續,繼續到她崴傷了,又在將養,隨後戛然而止。

這時,她跟前則忽然出現另一個人影,竟是祁長晏。

嬿央也不知怎的,第一反應竟是伸手去摸了摸他臉,摸到實感,手掌愣愣停住。

失聲,半張了嘴,“……你不是走了,怎的又回來了?”

她仍沉浸於腦海中的那些畫麵裡,竟以為眼前仍是在那場回憶裡。

眼神一遍再一遍,心中想,從未想過他會回頭回來。

而接下來,還有更讓她驚訝的,那就是跟前人影一近,他甚至還伸出手,懶懶一下把她抱了過去。

嬿央心臟莫名緊了,下一刻,在男人握了她仍撫在他臉上的手抓緊到他手心裡一攥時,心臟更緊。

不過,再下一刻便是心臟又忽而一鬆,也是這時才恍然過來她不是還在回憶中,剛剛是反應太慢了,她眼前這個是真實的他,剛從治所裡回來的他。

又眼神條件反射往外一望,原來她回憶著回憶著,竟不知何時天都已經黑了。

這時身側他的聲音倒是又把她拉回神,“怎麼如此問?”

而在此之前,他讓她意識到已非回憶的那句,是低沉又似頓了下的一聲,“走?”

“走去哪?我何曾說過要走。”

嬿央對此……自然隻有失聲啞然。

祁長晏未聽到她的話,捏了把她的手,眼睛看著她問:“嗯?”

嬿央還是失聲,但這回,與他眼神相交片刻後,嘴角輕彎了下。

但說出的話,在嘴角已彎了的時候,不知為何最後則是又歎又感慨,“……是我想起了一些。”

不過話裡慨歎,這話之後一看他,她卻是不知不覺,眼神也無意間輕輕莞爾。

因為在她的視線中,祁長晏聽到這一句後手上動作一停,隨後,男人甚至稍直了腰身,眼睛緊盯著她。

他一副似乎極其出乎意料且意想不到的神情。

他的臉上也似乎驟然一抹鬆了口氣卻又沉凝不敢完全放心的感覺,這是矛盾的,不過祁長晏的動作並不矛盾,他已經收緊了手掌,聲音也迅速的問,“想起

來了?”

祁長晏更加緊盯著嬿央,好像生怕這沉沉的眼風挪了一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便會是個烏龍一樣。

於他而言,她能安然無恙想起來當然是最好的。

接下來,他得到了確定的答複。

他看到嬿央再次點了頭,可不待他對此真的徹底放心,卻見她又搖了下頭。

祁長晏:“……”甚至緊了下唇,什麼意思?

接著,便見她說她確實想起來一些,是的,她想起來了,但隻想起一些。

隻是一些……祁長晏差點不知道該給她什麼反應,不過,心裡是已經悄無聲息長長歎了口濁氣。

一些,隻有一些……扯了扯胸膛裡像是忽然悶窒的感覺,最終無奈一歎,行吧,隻是一些也行。

好歹她開始漸漸想起來了。

祁長晏活絡下好像這片刻間都有些僵硬的手掌,緊了緊掌心裡她的手,“想起的是哪些?”

嬿央:“重陽崴了腳之前的那些事。”

“其他的呢?”

“沒了。”嬿央搖頭。

祁長晏嗯一聲,手掌則仍舊無意識的在她手上摩挲著。

這無意識中,無形中到底透露了他沉默中的一點遺憾。

不過,雖有遺憾,就像他剛剛想過的,終究是想起了一點,情況不是太差。這說明至少她身體裡就算有什麼查不出的隱患,那個隱患也不是太嚴重。

不禁嘴角一鬆,也終於有了點輕鬆。

又問嬿央細節,“因何而想起的這些?”

這……嬿央其實不太確定。

不過她也是模模糊糊中有點感覺的,在他懷中抬了抬下巴,“讓侯嬤嬤幫我看了看腳踝時,嬤嬤按了之後,腦海中開始有模模糊糊的畫麵。”

祁長晏點點頭。

又垂眸看向她,說:“那再讓侯嬤嬤來試試?”

這句不是心血來潮,說完,祁長晏未等嬿央答,馬上喊一聲李嬤嬤,讓她去叫侯嬤嬤過來。

嬿央失聲而笑,不過並未阻止他,因為自己也想看看。

但之後兩人知道結果了,那就是行不通。

祁長晏對此不動聲色,隻看向侯嬤嬤,“無事了,嬤嬤你下去吧。”

侯嬤嬤則多看了眼嬿央,“夫人確定腳腕不疼了?”

“你揉了會兒,好了許多。”

侯嬤嬤這才下去。

嬿央這時在盯著自己的腳看。

看著看著,忽然覺得發頂被人撫了下,抬眸去看,也是這時,鼻梁上一沉,是男人的手碰了碰她的鼻梁。

“發黏上了。”他輕輕摩挲一下。

“嗯。”嬿央笑出聲。

因為她知道她的鼻梁上沒有黏上頭發,隻是他似乎以此轉移她的注意力而已。

估計覺得她剛剛在失神。

祁長晏也勾了唇,且手掌從她的鼻梁到了她臉邊,手指輕輕撫了撫。

兩人這麼安寧的待了會

兒,稍後,隨著韶書過來,寂靜打破。

屋裡有了孩童聲音。

“阿娘,你的腳好了嗎?”韶書蹦噠進來。

“好了。”

“那我看看好嗎?”韶書躍躍欲試,她要學著看病了!

“好。”

又一會兒。

“阿娘,我看不出來。”

“你還小,跟著侯嬤嬤再學學本事,長大了便能看出來了。”

“嗯,我好好學!”

嬿央輕笑,祁長晏則摸了摸韶書站在嬿央身邊的小肩膀,心想估計還得個十年八年。

……

嬿央自那後怎麼也沒能再回憶起其他的從前事,漸漸的,對此隻表示隨緣。

九月下旬,嬿央收到從京裡送來的幾個包裹。打開一看,裡麵多半是冬天的衣物,其中一個包裹是霽徇的,一個是霽安的,一個是韶書的,剩下的一個才是她和祁長晏的。

孩子們的包裹全都塞的鼓鼓,她和祁長晏那個則要小些,小雖小,裡麵的心意並不差,包裹裡是兩件十分厚實的裘衣,一件黑色,一件則是紅色。

嬿央讓嬤嬤把這些衣裳都仔細收起來,並且,讓來送東西的人把她正準備寄回家的東西給帶回去。

裡麵是當地一些特有的東西,還有就是她得的一些好皮子,和給父親母親做得暖手的護腕還有帽子一類,這回送回去。

與此同時陸晁那邊,京裡陸家也寄了東西過來,隨同而來的,是陸母在信上說了嘴他這邊冷清,說改日派兩個丫頭過來伺候他。

且按照陸母在信上所說的時間,正好是今日那兩人會到他住處。

不過到的是他在郡城的住處,並非他在這邊的屋子。

但陸晁還是不悅,母親何必。

心裡的不快比從前每一次都要重,不幾日,得空回郡城的那天,還未進府,隻是坐在馬車上,已經派身邊的隨從先進去,讓管事的叫兩個婢女收拾東西,現在就安排馬車送回京去。

“這……”管事的張大了嘴,“可夫人說。”

隨從:“少爺隻說現在就送回京去。”

管事的心想行吧,快步去通知兩位婢女。

兩位婢女不大想走,“管事,奴幾個看府裡也正好缺人,咱們心細,留著也好給公子搭把手。”

男人哪有女人心細呢?

管事的也想她們留下來啊,畢竟得給夫人麵子,可大人不喜!

“走吧,馬車已備好了。”

一個時辰後,兩個婢女不情不願上了馬車,出城往回京的官道上去。

這時,陸晁的馬車已經駛在去治所的路上,他是回來和祁長晏稟報進度的。

到了治所,和許冀說了一聲,讓他進去通傳。許冀點頭,不一會兒,許冀又出來,請他進去。

……

陸晁入內後,說:“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十一月工事能徹底完工。”

其中,譚郡丞曾經做得功

夫到底也起了點作用,拖歸拖,手底下人鑽營也歸鑽營,但那些人中到底有想以此謀功績更上一層樓的,所以前期的工作終歸不用全部推翻,有那麼三層是能用的,這節省了一定的時間。

祁長晏點頭。

又道一句,“辛苦了。”

陸晁搖頭一笑。

一笑之時,注意到他案前的茶壺,是一套成色尚可的紫砂茶具。

不過,陸晁覺得其中瑕疵也不少。挺納罕,出身國公府的祁長晏會用這等茶具。

“大人愛喝茶?”陸晁一指。

祁長晏看過去。

彎唇了,頷首:“平常拿來提神。”

陸晁點點頭,不過……看到那壺蓋,笑了,“那您這茶具倒是有特色。”

特指壺蓋歪了的一塊。

祁長晏挑眉,隨後,陸晁看到眼前的這位又笑了笑,眉眼中頗為舒服的那種笑。

“家裡小兒調皮,弄歪了我夫人親自用陶土捏的茶壺樣式,她嫌棄,我便拿來將就用了。”

但聽他言語中,又看他此時神情中忽而的一笑,其中哪有任何嫌棄與將就之意,陸晁隻從他神情中看出對家中小兒的微微揶揄。

但陸晁自己卻忽然沉默了,再看這茶壺心裡也有種笑不出來的感覺,這是他的妻兒為他所製。嘴角輕輕一牽,心裡竟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祁長晏伸手摸了摸茶壺,裡麵的茶水還是溫的,抬眸,順口問了句,“喝不喝茶?”

陸晁抿唇。

旋即出乎意料,“那便在您這討杯茶喝了。”

祁長晏點點頭,慢條斯理給他斟上一杯。

倒是以為他會說不喝。

陸晁喝過兩杯茶,從郡守的屋裡出來,出來後,往沈郡丞那邊去。

心中的複雜滋味在此刻全被他深深藏在沉靜的神情之下,連出門那刻想沉沉呼出的一口躁氣,也被他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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