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薛家父親35(1 / 2)

薛淞搭乘的船正是三年前上京時乘坐的那艘。知道薛淞急著要返鄉, 老船主堅持要薛淞乘他的船走,而且不肯收他的費用, 當然這點薛淞是不肯答應的。於是, 船主就把船上最好的一間艙房留給了他,那是一個套間,拾綴得十分體麵舒適, 薛淞很是滿意。

當年被薛家救治的水手孫七如今已經當上了這艘船的副船主,再繼續曆練幾年, 就能升為船主了。他見到薛淞,立刻很激動地上前來叩頭感謝。薛淞連忙阻止了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 能救人一命, 那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薛淞覺得那是正常人該有的道德觀念。更何況, 也因為如此, 無心插柳柳成蔭,他和薛家得到的收獲巨大。認真論起來,恐怕他還要感激孫七呢。

這船上還有其他客人,於是薛淞吩咐孫七和下人們也不要在旁人麵前提及此事, 嗯, 他也不想顯擺自己的身份,一並吩咐孫七不許把他是一甲進士的事情透露出去,免得其他人見了他拘謹, 雙方都不自在。

薛淞很怕麻煩,這才著急地離開京城。‘貧在鬨市無人問,富在遠山有近親!’,得到了一甲進士的功名, 再加上永明帝對他的另眼相看,薛淞就預感到京城裡的武勳們會有所行動的。來自他們的‘善意’,自己無論是接受,還是不接受,都是不妥當的。因此,薛淞果斷溜了。

等到三個月後,薛淞回到京城時,武勳們想再拿著給他慶賀高中來做文章,連黃花菜都涼了!

已經過了許久,就不便再勞師動眾了吧,再說,我剛剛一家人搬家到京城,著實忙亂;新科進士觀政已經開始,我可不敢太招搖!......薛淞有充足的理由推脫過去的,此時,薛淞可不願節外生枝,他自己不願意和這些武勳們扯上什麼關係,吳侍郎也告誡過他要注意的。

薛家並沒有沾過武勳們多少光,皇商的恩典是先祖自己努力立功掙來的,賈家和王家的有限庇護是薛家多年來真金白銀換來的,彼此並無相欠之處。

如今的薛家,情形比紅樓書中要好多了。薛蟠和母親作為依仗的王子騰還沒有後來那樣飛黃騰達,大權在握,薛老爺為人謹慎,薛霖也本分低調,薛家壓根還沒有薛蟠當家時的那般驕橫淫奢,敢明目張膽地作下惡事來,這樣完全可以從四大家族的破船上抽身!

心情舒暢了,在船上閒來無事,薛淞就時不時地走出船艙,看兩岸風光。隻要船隻靠岸,他就興致勃勃地上岸去遊逛,著實是過得逍遙自在。

一天下午 ,薛淞正立在在航船上層的甲板上眺望觀賞,遠方青山如黛,江水浩渺,在一抹金色的夕陽下顯得蒼茫美麗,逐漸昏暗下去。對此美景,薛淞心曠神怡,一時間隻覺得那景色頗有《春江花月夜》的情致。

《春江花月夜》的全文頗長,薛淞隻記得著最經典的幾句。他正準備開口念出來,卻聽見身後有個聲音已經在吟誦了: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就是這種感覺,來人竟然與他想到一處去了。薛淞心中一動,轉身隻見身後立著一位三十左右的斯文男子,看他的穿扮,那也是一位讀書人。那男子衣著樸素,看上去有些陳舊了,袖口處還有磨損的痕跡。

那人見薛淞回望,於是彬彬有禮地上前招呼。兩人遂攀談起來。那男子言談不俗,頗有幾分學識。他也搭乘這船隻,隻他訂下的艙室狹□□窄,空氣沉濁,呆著很不舒服。但他每日裡還是讀書,疲累時便出來透透氣。

幾日後兩人又見麵聊天,發現互相很說得來,解了旅途的寂寞,於是熟悉起來。

薛淞從交談中得知,那男子姓莫,字樸華,家境平常,一心想通過讀書改變門庭。苦讀不懈之下,十八歲時就考上了秀才,但命運不濟,第一次鄉試下場時,在考場上受熱病倒,沒有取中;

又苦讀了兩年,再一次準備參加鄉試時,這時母親又病故了,隻得居家守孝,接著又錯過了一場。這樣就磋磨了好幾年,他壯誌依舊不改,此行便是去一家有名的書院裡求學。

莫樸華歎息道,艱苦些他不在意,隻是為了支持他求學,家中妻兒節衣縮食,生活清苦,妻子更是每日終日裡做針線女紅,換些銀錢給他買書買紙筆。他身為人夫人父,不能出人頭地,讓妻兒受苦,心中實在慚愧!

薛淞對這樣努力刻苦的人是很敬佩的,也為他的坎坷不順而歎息。此時薛淞心情正好,手中也不差錢,便準備施於援手,隻唯恐他要堅持讀書人的風骨顏麵,不肯接受。

兩人相識之初,薛淞不願顯擺自己的身份,便道自己信薛,金陵人氏,家中是經商的。這話原也不算錯,薛家本也是商人嘛,皇商!此時相熟了,更不好講明真相了,這豈不是拿著旁人的黯淡失意來映襯自己的春風得意麼,太不厚道了。

前世,薛淞也曾經資助過兩名貧困生,從中學一直堅持到他們上了大學。那兩位學生,後來便主動要求不再要資助了。他們說,上了大學後,他們可以在課餘時間,用自己所學到的知識做一些工作來掙錢了,可以獨立,就不應該再不勞而獲。

薛淞因此特彆欣慰,自己隻是付出了力所能及的金錢,卻幫助了兩位青年從困境中走出來,成長,改變,擁抱新的,更好的人生,他覺得自己做了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現在,薛淞考慮著他可以在銀錢上來支援莫樸華,隻是,如何保護他的自尊心,又能讓他欣然接受自己的心意呢,這還得好好斟酌一番。

薛淞見那男子船艙條件實在不佳,便請孫七給他調換了一間。孫七立刻就辦了,堅決不肯收薛淞的銀子,道那本是一間沒人住的船室,空著也是空著,如何能收恩人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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