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舒亞是個少年天才, 驕傲且……心態不好。
今年是他第一次參加奧賽。
M國奧賽國家隊的選拔流程通常是這樣的:參加全M青少年物理競賽,也即‘物理杯’,成績優異者進入M國國家物理奧林匹克夏令營, 經過遴選,總排名前五為國家隊成員。
喬舒亞不僅是這屆“物理杯”的冠軍, 同樣也是上一屆“物理杯”的冠軍,按理說, 上一屆奧賽他就能進國家隊。
偏偏他與國家隊成員名額擦肩而過,其根本原因就是他心態不好。
上一屆夏令營,喬舒亞是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的, 和今年蘇月進入集訓班的情形類似,蘇月當時心想不考第一名多丟臉, 喬舒亞也是這個心理。
不過他和蘇月有一點不同。
蘇月沒考到第一名時, 她隻會回去跟她爸媽嗚嗚嗚,並趁機要求吃好吃的, 等回學校, 又滿血複活。
而喬舒亞呢?他隻覺得羞憤。
進營成績不如他的人竟然比他考得好, 其他人是不是在背後嘲笑他?老師私下會不會說哈莉教授的兒子不過如此?
喬舒亞控製不住去想那些可能發生的事, 他發憤圖強, 然而,第二次,他又輸了。
喬舒亞的心態崩了!
國際物理奧賽中,一個國家代表隊成員不得超過五人,那一年, 喬舒亞的總成績排名第六。
喬舒亞永遠忘不了他落選時,其他人驚訝不敢相信的表情,那是他的恥辱!
經過一年的努力, 他終於以第一名的總排名進入國家隊,成功洗刷了過去的恥辱。
驕傲如喬舒亞,是永遠不會承認曾經自己的心態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像個小baby。
他隻會堅定地認為,現在的他已經強大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輕易被彆人影響。
可是,真的如此嗎?
考試中,喬舒亞的腦海裡總是不時閃過那個該死的黃皮猴子最後的笑容。
她怎麼會沒有被影響?她不覺得丟臉嗎?不覺得恥辱嗎?他們不是會分分鐘切腹自儘嗎?
哦那好像不是華國人……
喬舒亞晃晃腦袋,試圖把那個討人厭的笑容從腦子裡扔出去,偏偏越想出現得越多。
他忍不住抬頭向右前方看去,拜過於優越的視力所賜,明明中間隔著足夠大的距離,喬舒亞還是清楚地看到那個該死的黃皮猴子——
翻、翻頁了???
奧賽物理科目的理論試題一共有三道,涉及力學、熱力學和分子物理學、光學及原子和核物理學、電磁學多方麵內容。
每一題都很複雜,光題目就寫滿了一頁,喬舒亞還在計算第一題,她怎麼能翻到第二張紙?
此時此刻,喬舒亞也不知道是該痛恨自己的視力太好,還是不夠好。
光看到翻頁有什麼用?有沒有寫出來才是重點!
喬舒亞注視的時間太久,監考老師朝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喬舒亞終於收回視線。
他自認是M國青少年層級中,物理水平最高的人,在世界青少年中,他也一定位列前幾名。
在競賽前,喬舒亞就打聽過本屆奧賽的知名參賽成員,比如Y國的凱瑟琳,那個老女人,參加過兩次奧賽,都沒有獲得金牌,竟然還厚著臉皮參加。
又比如D國的弗蘭茲,一頭卷毛的卷毛狗,吹什麼是D國未來之星的天才少年,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喬舒亞從來沒把華國人放在眼裡,在他看來,那就是個落後愚昧的國家,聽說他們生病不看醫生,反而喝一些樹皮、野草、蛇膽之類的惡心東西。
那樣的國家,怎麼可能出來什麼物理天才?就算有,也隻是在他們那裡稱得上天才,絕對比不過來自世界上最發達國家、接受過最先進教育的他。
喬舒亞仍然這樣認為,他努力忽視心底的煩躁,好像這樣就從來沒有看到過那個該死的黃皮猴子翻頁時,一閃而過的寫的滿滿當當的答題紙。
喬舒亞低下頭繼續計算,空闊的考場裡安安靜靜,一時之間隻能聽見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以及時鐘指針轉動的噠噠聲。
在順利解開第二道題後,喬舒亞的心裡充滿了得意,也不是很難嘛,當然是對他來說,對彆人就不一定了。
翻到最後一道題,在答題前,喬舒亞終於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右前方的位置。
等下,監考老師為什麼過去了?
不會是作弊被發現了吧哈哈……
喬舒亞還沒有樂完,就見監考老師將她的試卷收了起來,裝進了專用的牛皮袋中,這是——
交卷了???
理論考試時長四個半小時,現在才過去三個小時,還有整整一個半小時,最後一題難度更高,他特地留出充足的時間,她怎麼可能交卷?!
蘇月在監考老師的示意下,攜帶好隨身物品,起身離開考場,離開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喬舒亞一臉震驚,她微微一笑。
考場中發出一陣輕微的騷動,眾多視線集中在蘇月的後背,其中一道視線強烈得像是要把人灼傷。
蘇月不用回頭,就能猜到視線的主人是誰。
她輕輕地笑了笑,搞心態嘛,憑什麼彆人能搞他們心態,她就不能搞彆人心態?
在集訓期間,因為要兼顧兩個科目,蘇月的時間緊張,她也沒少提前交卷,她的隊友們都已經習慣了,至於對其他隊的人有什麼影響,她可就管不著了。
蘇月揮揮衣袖而去,考場裡過了一會兒才平息下去,喬舒亞想到她臨走前的那個笑容,低聲咒罵了一句:“Shit!”
他埋頭去看最後一題,讀了一遍,又讀一遍,他抽出嶄新的一張草稿紙,算著算著,忽然將大段的算式劃掉。
因為太過用力,筆在紙上劃過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尾部還劃破了草稿紙。
喬舒亞的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