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程錦棠就是這樣一個癡兒,但這也是他現在能取得這麼大成就的原因不是嗎?
可惜的是,他們師傅死亡的時候,他並不在他的身邊,他甚至都不知道程錦棠這兩年的時間到底是怎麼過來的?畢竟雖然他的麵容已經變得如玉一般圓潤,可性子裡的剛硬與毫無韌性卻是根本改不掉的,這兩年必定發生了一些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還能保持著現在的溫和,是因為這個小丫頭嗎?
他轉頭看了一眼已經開始笨拙地切起牛排的珺寧,心頭突然升騰起一陣陣煩躁起來了,他甚至希望這個小丫頭立刻消失在了自己的麵前就好了。
可惜的是她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因為切不了牛排,眼中流露出一陣陣懊惱,叫坐在她身邊的錦棠直接
就將自己碟中切好的牛排遞到了對方的麵前,然後又將她的盤子接了過來,笑著吩咐道,“你吃這盤。”
見狀,小丫頭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然後燦爛地笑著朝程錦棠重重地點了點頭,叫柏承允直接煩躁地喝了一大口紅酒,然後還要強撐起精神和程錦棠交談著這幾年的變化與經曆。
隨後他詭異地看著那小丫頭吃了好幾盤牛排之後,又開始啃起了麵包,一個接一個的,看得他目瞪口呆,他覺得她這一餐恐怕吃了他兩天的量都不止,而且還沒有停止的架勢。
可能珺寧也感覺到注視的眼光,咬著麵包直接就雙眼無辜地對上了柏承允驚詫的眼睛,隨後立馬又害怕地低下了頭,小心翼翼地將手裡的麵包啃完了之後,便擦了擦嘴巴,坐在旁邊一動不動起來。
一開始還沒有太大的反應,但隨著柏承允的眼神一直沒有收回,她的身體便小幅度地開始顫了起來,胃那麼大,沒想到膽子比老鼠還小,不得不說,就連柏承允都開始真心實意地覺得這小丫頭有趣起來了。
程錦棠順著他的眼光看向了一直低著頭的珺寧,隨後笑了笑,“吃飽了嗎?這一餐不用我們花錢,師哥是個有錢人不用替他省錢…”
聞言,珺寧快速的抬起頭又看了一眼柏承允,小聲地說道,“我…我吃飽了…很飽了,不想吃了…”
這時就連柏承允也開始勸了起來了,“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叫兩份焗飯?”
聽他這麼說,珺寧立馬抬起頭來,衝著柏承允不停地擺著手,“夠了,夠了,我吃飽了,真的吃飽了!”
說著,她還怕柏承允不相信,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她的肚皮頓時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想來小丫頭用的力氣不小。
見狀,柏承允頓時就開始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直笑得珺寧都開始莫名起來了。
之後談話的氣氛出奇的和諧,就連柏承允都沒有之前那高深莫測的審視起來,叫珺寧不自覺地就放鬆了不少,轉頭看起窗外的車水馬龍起來。
腦海當中回想起來的卻是後來的劇情。
與現在相似的是,柏承允和程錦棠一樣是十年後再次重逢了,隻是沒有自己摻和罷了。
兩人相談甚歡,之後的接觸越來越深,可以說程錦
棠是柏承允的毒,他瘋狂地迷戀著他。
程錦棠也不知道知不知曉,卻沒有斷了和柏承允繼續來往的意思。
隨後也不知道陳小曼是怎麼知道程錦棠的存在,她還特意去看了他的戲,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戲子和丈夫的關係絕對不尋常。
再加上丈夫這麼多年身邊的人就沒有缺過,他們兩人的愛情早已名存實亡了,除了一個當年那個因為意外來的孩子之外,她幾乎再也沒有和自己的丈夫擁有過愛情的結晶。
可若是柏承允的身邊有女人就算了,在英格蘭的時候他的床上竟然還出現過男人,她哭過也鬨過,但那時候陳家所有的生意都需要依靠柏承允,她的爺爺已經去世了,身邊的人也已經散的差不多了,父親一天
到晚隻知道看書寫詩,風花雪月,比柏承允好不到哪裡去,母親則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常常一個人燒香拜佛根本不出門,家中基本都隻是她的丈夫一個人把持著。
她除了硬生生咽下這口氣,便再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隻是從此以後,她陳小曼從肆意張揚變作了疑神疑鬼、歇斯底裡,她有時候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甚至都有些認不出自己來。
所以程錦棠一出現,她看見了自家丈夫眼中的光亮,便瞬間明白了這恐怕又是一個為了錢財恬不知恥的男人。
所以她根本就沒有通過柏承允就用自己的方式處理了這件事情,結果不僅鬨得很大,讓整個四九城的人都知曉了名角兒程大家是個賣屁股的兔兒爺之外,還知曉了對方有抽大煙的惡習,那個時候的人們對於大
煙可謂是深惡痛絕,再加上上頭禁煙禁得厲害,幾乎程錦棠在一被發現了這個習慣之後便立刻被所有人唾棄了起來。
這兩件事情對於程錦棠的事業來說可以說是最凶狠的打擊,他不僅被人拘留起來強行戒煙,出來之後再次唱戲迎來的也隻有爛雞蛋和爛菜葉。
程錦棠徹底地一蹶不振下去,柏承允卻在那個時候出現了,他早已狠狠收拾了陳小曼,差點就沒把她休了,可看著孩子的麵子上和自己那一個玩筆杆子的嶽父,還是忍了下去。
但他卻應完全不顧程錦棠的意願硬將他接回了家中。
程錦棠原本已經準備回鄉下了,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卻已經在了柏承允給他安排的小院子裡了。
記得他當時隻是笑看著柏承允,丟下四個字,
“你彆後悔…”
之後的陳家便徹底地雞犬不寧起來了,陳小曼因為程錦棠的關係幾乎兩天一大鬨,三天一小鬨。鬨著鬨著,家裡竟然直接就出了命案,死的那個人不是彆人,正是他那個一天到晚詩詩詩的父親。
死狀極為淒慘,整個人喝足了水伏在了院子裡的那個小池塘裡,死不瞑目。
死的時候,手中還緊緊握著一隻紅繡鞋。
當時,陳若秋便立刻瘋癲地開始大吼大叫了起來,“她回來了,她回來找我算賬了,她回來了,我會死的,我絕對會死的…我會死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喊了這樣一番顛三倒四的話之後,便立刻又衝回了自己時常待著的佛堂裡,顫抖著的身體開始誦起了佛經來。
可沒了多久,陳若秋竟也被人發現在佛堂裡頭,穿了一身紅衣上了吊,同樣死不瞑目。
再接下來是陳小曼,莫名其妙的,就身體衰弱,得病死了…
甚至他們的兒子柏文飛也因為食物過敏離開了人世。
這個時候,柏承允就算再不承認,再不願相信,也明白了,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便是那對自己閉門不見的程錦棠了。
他那素白的手上竟然沾染了他四個親人的命,其中竟然還包括了他的兒子,這是柏承允怎麼也不願相信的。
可事實就這樣擺在了麵前,柏承允就算不相信也得相信,因為程錦棠他自己都承認了。
當時柏承允就掏出槍來,恨不得一槍斃了這個讓自己牽腸掛肚了大半生的男人。
“為什麼。”
他問。
可程錦棠卻一直沒有說出原因來,反而要求和對方再唱一場戲,唱什麼,乾脆霸王彆姬吧,畢竟當年陳小曼就是因為柏承允的霸王而深深的迷戀上了他,唱
這場戲也算是為了那個烈如火焰的女生一個美好的完結。
兩人扮好了扮相,等最後一句“漢兵已略地,四麵楚歌聲;君王意氣儘,賤妾何聊生?”結束之後,程錦棠便立刻倒地身亡了,原來他早已服了□□…
死之前他的嘴角還帶著笑容,他好似終於等來了那個溫柔地說要給他買冰糖葫蘆的女人歸來了,然後牽著他的手,兩人直接就回了鄉下,看著那紛飛的柳絮和鄉間嫋嫋的炊煙,在那條小路上,牽著手緩緩地往家中走去…
那個深夜壓抑的哭泣之聲,那雙對視到了一起的雙眼,那雙不住晃動的紅色繡鞋終於遠離了他,自此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