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盤子這件事,我還是滿擅長的。
當我將酒從後廚端到宴會廳時,我就不這麼想了。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裡,活潑的鋼琴曲回響著,青年們嬉戲玩鬨著。或是在喝酒,亦或者在打遊戲,又或是在室外的泳池處玩樂,甚至還有成對的伴侶在熱吻或是拉拉扯扯,總而言之頗有些酒池肉林的味道。
你們上流人還真是玩很大,希望小費也不“小”
我一麵心情愉悅地這麼想,一麵端著酒穿行在他們之間門,然後很快的,我就看到另一個金發藍眼睛的青年。
他坐在沙發上,身邊圍繞著不少人,言笑晏晏,姿態優雅閒適。
我愣了下,瞪大眼。
嘶,這是什麼意思。
我下意識低頭看了眼終端的時間門,又看了下會話消息。
斐瑞並沒有給我發任何消息。
不出意外的話,剛剛也是他指名我來的吧?
這是為了見我嗎?不對,如果是來見我的,為什麼要帶一群人。即便是為了掩人耳目,也不必要這樣吧……
短暫的思考後,我終於頓悟。
他這是帶了一群人向我表示,他根本不打算跟我私下相處啊。
我默默離開了人群,將剩下的酒放在長桌上,又轉頭瞥了斐瑞一眼。斐瑞仍笑吟吟地與他們交談,眼神也越過了所有人與我對上,但那笑意卻驟然之間門淡了許多。
嘖,你真的很難搞。
不過無所謂,起碼不用擔心你和江森撞上了。雖然本來那你就是O,他是A,你們倆估計也不會懷疑什麼。
我將酒杯放好,收起盤子,準備離開。
卻又見斐瑞站起身,對他們說了些什麼,便朝我走過來。
青年們大多在泳池或是在遊戲休閒區域,長桌這片的酒水點心自助區域倒是沒什麼人,於是我便沒有動作。他穿著淺色的晚禮服西裝,合襯得現出他漂亮的身材比例。
斐瑞的身影穿過層層阻礙,坐到了長桌旁。他垂下頭,拿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並沒有看我,隻是道:“你想和我說什麼?”
我沉默了幾秒,“對不起。之前庭審的事後,發生了太多,這幾天我才有空整理我的思緒。所以那天,我說等我。昨天,我覺得是時候和你談一談了。”
“其實沒有什麼好談的。”斐瑞終於抬起下頜,望向我,他胸口起伏了下,才道:“就像我們說過的,那天的事隻是一場意外,隻要我們不說,艾什禮是不會知道的。結束之後,我們都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不是嗎?”
“所以,你——”我收住了聲音,又道:“你說得對。”
斐瑞的手攥緊了酒杯,指節蒼白,但幾秒後他鬆開了手,指尖上便有了幾點緋紅。他看著我,“你曾和我說過你動搖了,但你不能動搖,艾什禮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未婚夫。我會守口如瓶的,請你也忘記這件事。”
他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情緒的缺口,話音急促起來,“我知道你終端的意思,也知道信息素的不可控性。但是我們都應該控製住,很抱歉,接下裡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主意了。這次之後,我們不要有任何聯係了。這次我帶著他們來,也是為了讓原本可能發生的意外有絕不可能發生的可能。”
不是,我啥也沒說呢,你怎麼輸出這麼多啊。
我有些茫然,但是想了想,斐瑞這件事倒也的確是隱患,畢竟我現在還真有點舍不得大法官這層關係。於是我隻是沉痛點頭,很是接受不了一般踉蹌幾步。
許久,我才哽咽道:“……我知道了。無論是為了他,還是為了……你,我都會忘記這件事的。”
斐瑞抬頭望我,話音很輕,“嗯。”
他的神情變得蒼白陰鬱,眼淚已經掛在了眼睫上,好看得像是繪本中的插畫。
我伸出手想擦,又立刻深情地將手頓在空中,悲慟道:“抱歉。”
我收回手,抱著托盤離開。
斐瑞控製著自己的眼神不去追尋那道身影,他隻是開始喝酒,以近乎催眠自己的口吻在心裡說:沒有必要,隻要再控製一段時間門就可以了,也許隻是後遺症。
而且自己為了遏製那種動搖,不是也帶了朋友們過來了嗎?
他們真的很有用,讓你自省你的廉恥了不是嗎?
斐瑞,你不是可以做到可以控製嗎?
想一想,你在這樣的好友圈裡,你又擁有那麼多,何必要在乎她呢?
即便她站在你的麵前,你也能保持理智,這是多好的現象啊。
臨時標記期早就過了,你根本就不會再受信息素操控了。
你自由了。
斐瑞幾乎要笑出來,他是自由的,絕非是某種情感或是激素的奴隸。可是喉嚨裡的乾渴怎麼也無法緩解,酸澀辛辣的酒液從唇齒中浸染,最後卻隻能激起陣陣的灼熱的空虛。
不行,這裡太狹窄了,太悶了。
這裡還很陰暗。
這宴會廳還是不夠,他需要更寬廣的空間門,不然總會錯覺他還置身在某個不該在的空間門裡。
斐瑞意識到這點時,匆匆忙忙離開了宴會廳。
偌大的莊園裡,他像是無頭蒼蠅似的,一刻也不停地行走著。走到那裡,卻依然擺脫不了某種陰影似的,這讓他的情緒愈發有些崩潰。
當他不知道走到何處時,陡然聽見很輕的,帶著笑的,熟悉的話音。
“隻是因為臨時換崗才換了身衣服,我真沒乾什麼啊。”
斐瑞的胸口處像是塞了塊石頭似的,悶得他難受。
他放慢腳步,循著聲音望過去。
雜物間門前,一道身影對著終端,有些無奈似地笑。她黑色的眼睛彎起來,淺笑著,身體倚靠著雜物間門的門。
“你不是說快開學了,但你該看的書還沒看嗎?快去看吧,我也要繼續工作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早知道你每天都隻能穿製服,我就不給你買那麼多衣服了,又不能穿給我看。”
“也不是每天啊,休息日還是能穿的。”
“那又不一樣,每次跟你通話你都是製服,很影響心情。”
“我穿製服很醜嗎?”
“其實……也挺好看的,但製服真的很土!”
“領班等會兒可能要找我了,我先掛了。”
“陳之微你能有多忙啊!算了,我也沒空,總之是我先掛!”
他們那隻有戀人才有的親昵言語一字一句從斐瑞耳中滑過,繃緊的腦中的弦驟然斷裂。他一瞬間門感覺世界的一切都蒙了一層霧,灼熱的血液從指尖開始蔓延到周身,不知被埋藏在何處的負麵情緒鋪天蓋地而來。
斐瑞的牙槽合在一起,白皙脆弱的脖頸停止。
他的理智儘數燃燒殆儘,加快步伐朝著陳之微走過去,可酒後的眩暈又讓他想要微笑。
艾什禮,她一點都不忙。
她甚至是會專門讓我過來找她。
可是我拒絕了她。
是為了我們的友情,我才拒絕她的。
也正是我拒絕了她,你們才能用這種態度說這種話啊。
她愛的不是你。
隻要我答應,你根本就不會有可能。
斐瑞腦中驟然浮現這樣的想法,並且像火焰似的,撩起了他的全部思緒。
很快的,他就走到了她的身邊。
那灰燼的味道若有似無地縈繞在他周身。
*
應付完艾什禮,我開始給江森回消息。
我真是煩得要死,他已經到了莊園入住了,可我說了我在輪崗,他居然還想過來,說事情緊急必須要和我聊。
媽的能不能滾啊死A——
我正打著字,陡然感覺一陣淡淡的花香傳來,還未反應過來,身後便傳來熾熱的溫度。
我立刻回頭,可斐瑞卻將我往後一推。
“哢噠——”
雜物間門的門被打開。
我猝不及防地向雜物間門裡撲過去,身後的禁錮也立刻消失了。
“哢噠——”
朦朧的暗光中,我看見一個身影抵著雜物間門的門將門合上。緊接著,他的外套被脫下,落在地上。
我草,什麼甕中捉鱉!
我立刻將眉毛挑起,眼睛睜大,“等下——”
他完全不聽我說話,茶花的香味頃刻盈滿整個雜物間門。
斐瑞,你不是說好了一刀兩斷嗎?
乾什麼啊這是!
我無助地向後挪了挪屁股,努力想站起來。但下一刻,斐瑞便直接撲到我身上,他單膝跪在我兩腿之間門,將我抵在身後的集裝箱上,仰著頭開始吻我的脖頸。
濕潤的熱意一陣陣撲過來,我頭皮發麻。
他媽的,我剛把定位發給江森啊!
這我怎麼解釋我現在愛的是艾什禮啊!
我立刻推拒他的肩膀,“斐瑞,我們說過——”
我話音頓住,因為他麵色潮紅地望著我,眼睛眯在一起,朦朧的水澤幾乎要溢出來。就在我停頓的這兩秒,他又貼住了我,直接吻上我的唇。
交纏的熱氣和花香熏得我一陣陣的發暈。
斐瑞卻鉗住我的腰,喉嚨發出了小小的嗚咽聲,臉又貼著我的臉急促地呼吸著。
偏偏在這時,一道沉悶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手邊的終端震了下。
[江森:我到定位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