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琉灰是個善良的人, 我感覺得出來。
即便他現在幾乎憤怒到了極點了, 卻仍然不想失了體麵,對我大喊大叫,甚至於聽說有兩個人打起來時,他的注意力幾乎立刻就被吸引了。
他深呼了口氣, 道:“可以, 你現在帶我過去吧,但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又看向我, 眼神之中有些懷疑,“當然, 之後來我辦公室,你最好也能解釋清楚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以及為什麼拿走了我的結婚戒指。”
“我一定會向您解釋清楚的, 其實……我之前也試圖聯係過您, 但是……”我很有幾分愧疚的樣子, 又繼續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他們為什麼打起來,隻知道他們似乎並不喜歡彼此。”
許琉灰聞言點頭, 將額邊的棕色頭發攏到了耳後,徑自走向了前麵。
沒多時,我們到了教室。
此時,斐瑞與亞連幾乎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 周邊的桌椅零零散散被推倒, 兩夥人分彆勸阻著他們, 也有零散的人在起哄。
斐瑞金發淩亂, 藍色眼睛裡並無過多情緒,襯衫扣子被拽得七零八落。但饒是這個狀況下,他出拳也十分淩厲, 看得出來是練過的人,脖頸上有著幾道抓痕。
而亞連略長的黑發也披散下來,在這場戰鬥中略處於下風,臉頰上也有些傷痕,唯有褐色的眼眸怒得發亮。
茶花味與玫瑰味的信息素並不像以往般柔和,反而激烈昂揚地互相對抗,似乎由於他們的怒意與身份,周圍勸阻的人竟然也不敢真的靠近,隻敢虛虛地圍著他們說話。
“彆打了,有話好好說啊。”
“沒必要互相他計較!”
“彆打了彆打了,八卦媒體又要亂說話了。”
這些話依然沒能阻止他們,反而讓他們打得更厲害。
“不會真的覺得全世界都愛你吧?裝什麼,賤民一個!”即便打架中處於劣勢,但亞連顯然是個善用道具的人,他手邊的書本終端甚至椅子都被抓起來朝著斐瑞投擲打過去,在斐瑞躲閃時,他衝過去抓住了斐瑞的襯衫狠狠扇過去一巴掌,“賤民,就憑你也敢跟我裝模作樣?”
斐瑞躲閃不及被扇了一巴掌,白皙的臉上紅了一大片。他眼睛裡中的陰沉頃刻壓下來,抬起手就直接抓住了亞連的黑發,曲起膝蓋用力頂踹他的腹部。
亞連吃痛,眼神灼灼。
“賤種,你——”“啪——!”
亞連話沒說完就被斐瑞抓著頭發反手扇了一巴掌,一時間,他臉頰上也浮現了一大片紅。
斐瑞一點也不留情,伸手就要打第二個耳光,眼神陰沉,但下一刻亞連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怒火顯然也燃燒到頂峰,喉嚨裡溢出了如小獸似的嘶吼,就要去咬斐瑞。
斐瑞抬腿就要踹過去,嘴角掛著冷笑。
兩人你來我往,抱作一團滾在地上打得周圍人連連尖叫。
我站在許琉灰身後看著這一切,一句話不敢說,甚至不敢喘大氣。
救命,好恐怖,你們上等人打架怎麼也扯頭發打耳光的?
算了,你們打完了,就不能打我了哈。
我暗暗想著,又看向許琉灰,很顯然,許琉灰也感到了震撼,白淨的臉頰上浮現出無措。但很快的,他就行動起來了,走向了他們。
許琉灰直接上手,一手一個按住了他們的肩膀,強硬地分開了他們。
“學校是學習的地方,不是你們打架的地方。”他蹲下身平視他們,話音平靜,“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既然我們這些老師不一定管得住你們,所以今天的事我會寫成報告發給你們的家族。”
許琉灰各自打量了下,臉上再次浮現出詫異,“斐瑞?”
斐瑞似乎這才從亢奮中恢複理智,看了眼許琉灰,又看見了許琉灰身後的我。他怔了幾秒,卻垂下眼眸,話音很輕,甚至有了幾分顫抖,“許老師,對不起,是我衝動了,我……會就這件事給個詳細說明的。”
亞連被按住肩膀,卻依然躁動不已,甚至沒有管許琉灰,隻是看著我喊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陳之微,以後你要是再跟他聯係我就殺了你!他就是個賤種!賤種!”
即便臉上有傷口,他卻昂著腦袋,褐色眼眸裡含著淚水,怒意與委屈交織,“他居然敢打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我好疼。”
許琉灰離他最近,被他吵得有些頭疼,也看向我,“你們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斐瑞沒有再看我,隻是垂著頭,纖細白皙的脖頸上抓痕明顯,話音很輕,“好。”
我走到了許琉灰身旁,深深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我隻是個老實人,我能說什麼呢,我隻能悶悶地一言不發。
我俯身,將亞連扶起來。
許琉灰也伸手想要扶起斐瑞,可斐瑞似乎顯然了某種情緒中,並未起來。
我再次歎氣,伸手也要扶斐瑞,但另一隻手卻被亞連拽住,他話音有些顫抖,“你在乾什麼!管他乾什麼!”
我正想安撫一下亞連,但斐瑞這時偏偏卻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起身。我稍微一用力,他卻像站不穩似的踉蹌一步,幾乎要倒在我身上。
下一刻,亞連又爆炸了,拽著我的手朝著斐瑞大喊:“滾遠點!”
斐瑞卻沒有再理睬亞連,隻是很輕地道:“我……也好疼。”
我:“……”
斐瑞的技能才剛剛前搖,我卻已經感覺到身邊的亞連正在蓄力要放大了。
這一刻,我隻能立刻看向許琉灰,道:“老師,我們走吧,”
許琉灰站起身來,再次掃了一眼我,應了一聲。
在去往辦公樓的這段路上,我感覺到這條路十分的漫長,也可能是因為這所大學豪華寬廣得出奇。總而言之,斐瑞與亞連誰都沒有放過彼此,針鋒相對的同時我夾在其中一句話也不敢出,幾乎想要成為隱形人。
許琉灰在路上便已經聯係了校長,剛到辦公樓,校長已經迎上了我們。
斐瑞與亞連最先走進去,我跟在後麵,正要進去卻被許琉灰叫住。
我回頭,卻看見他臉上沒有任何笑意,隻是握著終端道:“記得來辦公室,我對omega的確抱有更多的同情,但我很難忍受欺騙。即便我隻是個普通的教師,不代表我可以任人逗弄,戒指的事我很早就通知聯邦警察了。”
許琉灰抱著教案,對我露出了很淡的笑,純良無害,可眼睛裡卻帶著十足的警惕。
他媽的一個破戒指而已!
就算我錯了,但是你非把戒指戴手上不就是勾引我嗎!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我悄悄咬牙,隻得麵對慌張地點頭,隨後才離開去往校長辦公室。
我們先是被統一訓話了一遍,但說起是訓話,可校長實際上半句重話也沒敢說。沒多時,我們又被分開越談,最先越談的是亞連,便隻剩我和斐瑞在一旁的休息室等候。
真的很納悶,一個學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休息室,上等人就這麼缺休息嗎?
亞連臨走前,狠狠瞪了一眼我和斐瑞,意思再簡單不過。
但他前腳剛走,斐瑞便已經做到了我身邊。
他沒有說話,隻是手臂貼著我的手臂,垂著頭,低聲道:“我好疼,是肩膀。”
老天爺,都過去多久了,你怎麼還在翻舊賬。
我有些崩潰,卻也隻能蒼白著臉,疲憊道:“……對不起,我隻能代他向你道歉。”
“你是站在他那一方,還是——”斐瑞望著我,薄唇翹起,話音壓低,“還是隻是你沒用,無法幫我呢?”
我立刻裝作心碎又痛苦的樣子,嘴唇顫動,最後兩手撐在膝蓋上捂頭。
“對不起。”
我道。
斐瑞卻已經握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傷口上,微笑著看我:“你當然對不起我,你明明知道我的感情,你明明知道你對我有責任,你也明明知道是他不對……可是你做不到,你甚至沒辦法和艾什禮分開。”
我咬住了唇,努力憋著淚水。
“沒有關係。”斐瑞貼了上來,熱氣打在我的耳邊,他順著耳朵一路吻到臉頰,“因為你愛我,所以我會原諒你。”
他的手指擠入了指縫中,與我十指相連,濕熱的吻吻向了脖頸。
“晚上……再見一麵吧,我有點想你了。”斐瑞說著,舌尖很輕地舔了下耳垂,“不要再拒絕我了,因為你已經把我害得那麼慘了,我真的好難受啊。他怎麼敢那樣和你說他疼呢?明明我比他要更難過,更痛苦。”
我被耳朵的濕熱舔得一身雞皮疙瘩,隻能伸出手輕輕推拒他,顯出些掙紮來。
“可是——”我話音未落,他便用力按住了我放在他傷口上的手,下一刻,脖頸上的血痕便沁出了新鮮的血液。我詫異地看向斐瑞,卻見他臉色蒼白,薄唇卻愈發紅且濕潤了下。他笑起來,眼睛盯著我,漂亮的臉上顯出了些脆弱來。我很上道地咬鉤,露出了愧疚、心疼、無措等等情緒來,最終困難地道:“好。”
斐瑞這才鬆開手,我抽回手,還不往對著指尖上的血跡發呆,以表我的純良。
而斐瑞卻已經用臉頰貼住了我的臉頰,又側過臉留下一連串的濕熱的吻,“如果你不來的話,我會很……不開心的。”
茶花似的信息素淡淡地縈繞在我的周圍,試圖與我的信息素緊密貼合在一起,他輕輕笑了一聲。
沒多時,他被叫進去。
亞連又出來了。
亞連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愉,但黑發已經重新梳好了,衣服也換了一身,看起來他離開辦公室又去了另一間休息室叫傭人們給他重新捯飭了下。
我朝著門外窺了一眼,果然看見幾個護衛已經站在了附近。
亞連抱著手臂,坐在了我對麵,臉頰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眼睛緊緊盯著我。
他在等我開口哄他。
我琢磨了下,決定先靜觀其變。
亞連等了兩分鐘,沒等我說話,那零星的怒意頃刻化作了大火,“你就不準備說些什麼嗎?”
“我要說些什麼呢?”我問,故技重施,用手撐著額頭,低聲道:“亞連,我現在隻是個omega,斐瑞也是omega,我和他本來就隻是朋友。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對斐瑞的敵意要那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