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言論(2 / 2)

“生個什麼?”黎上跨步入門,一堂靜默。有認識他的,立馬埋首吃菜刨飯。還站著的瘦子,眼珠子直轉,就是不敢回頭看一眼,僵在那跟個木樁子似的。

站在櫃台後的掌櫃,遲鈍了好一會才回過味,趕緊走出招呼:“兩位客…”

“是位。”黎上特地把久久的小臉露出來:“還有我閨女。”

“對對,是位。”掌櫃抬手作請:“樓上清靜,您一家口去樓上吧,免得大堂吵聲再嚇著小姐兒。”

“他們不是不吵了嗎?”黎上看向正中那桌。那桌四人立時丟下飯碗杯盞站起,不約而同道:“我們吃好了,黎大夫,您和閻夫人閻…不是,是黎小姑娘坐。”

站在黎上身側的辛珊思,清了清嗓子:“有沒有可能,我家閨女不是二月生的,她爹就是黎上呢?”

好幾人點頭認同。本來尤小隻說黎上都抱上娃了,媳婦還挺美。他一描述,就合了閻晴的長相。這兩位之前在洛河城待了足半年,見過他們的人真不少。

“尤小腦殼有病,我看你們也好不到哪?”去年風笑提到可能會傳出流言,他當時沒在乎,但今天親耳聽到,是真沒法做到置若罔聞。

說他覬覦密宗,他不生氣。但他們臆想珊思講久久不是他閨女,他無法容忍。

剛最大聲的幾位,都緊張了。在座的,誰不知道黎上的百草堂是怎麼開起來的?他們身上沒多少膘,真經不住黎上剮。

小二悄默默地去把正中那張桌子收拾了,擺上乾淨的碗筷。黎上一手護著閨女一手牽住珊思,走往那桌。站桌邊的四人,身子筆挺,在黎上抵近時,還連連挪腳跟往後退。

到桌邊,辛珊思殷勤地拉開條板凳,讓黎大夫坐。

杵著的四人,幾乎是在黎上屁股一沾板凳就拱手:“黎大夫慢用,我等先告辭。”不等手放下,人已經竄到門口,可謂是落荒而逃。

掌櫃疾步追出:“你們飯錢還沒給,”見沒人回頭,又跳起大喊,“不給我就問黎大夫要。”

一聽這話,四人刹住腳往回跑。大堂裡起身的七八位,沒忘了飯錢,丟銀角子在桌上,朝著正中央拱手:“黎大夫、閻夫人慢用,我等先走一步,後會有期。”

黎久久的帽子已經被摘下了,黎上托著她圓溜溜的小腦袋,任她左看右望。

辛珊思倒了半盅溫水,從藤籃裡拿塊麵巾出來,沾上水,給小家夥擦擦臉。又跟店夥計要了調羹,喂她點水。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酒館大堂就空出五六張桌子。那個被黎上問話的瘦子,還沒坐下,見又跑了一桌,他心拔涼拔涼,怕最後隻剩自個和黎上一家獨處。那場麵他不敢想象,一咬牙慢慢轉過身,兩腿一彎。

“可彆跪,我家孩子才一個來月,受不得你這大禮。”辛珊思講究。

聞言,瘦子立時又站好:“不不敢折小姐兒的壽。”

黎久久嘖巴著水,嘖巴得津津有味,還衝她爹笑,小腳翹翹,十分得意。

沒人理瘦子,瘦子磕磕巴巴地描補:“小…小姐兒長得真…真標致,跟黎大夫您像像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外頭都都傳的什麼呀,胡胡說八道。”

辛珊思忍著笑,瞄了眼黎上。黎上挑眉逗著他姑娘,慢悠悠地道:“你剛好像不是這麼講的。”

腿一弓,瘦子抱拳高舉過頂:“黎大夫、閻夫人,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我喝貓尿喝糊塗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實在是出不得岔子。”

黎上輕嗤:“你不像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口舌毫無顧忌,明顯不懼是非。”

“小的錯的,小的從今兒起一定管住嘴裡的這根舌頭。”瘦子見過潭中河七賴子,肥大山就剩把骨頭了,以前他可是足兩百斤。就自個這身子骨,要落黎上手裡,還不得啥也不剩?

“這是第一次,若再被我遇上你口無遮攔,你嘴裡那舌頭也不用你來管了,我幫你管。”

瘦子如蒙大赦:“一定管住,一定的,”離了位退到過道告辭,“兩…位慢用,小的不打攪,慢用慢用。”

又送走幾位客,店夥計歡歡喜喜,小心地將桌上沒怎麼動的菜撤下去。這些他都能打包帶回家中。

辛珊思要了菜一湯,又讓夥計包五斤鹵馬肉。吃完,天都快黑了。他們也不準備再逛,返回往客棧。

“跟那些人氣不值當,今天咱們都把事講明了,下回再遇上這樣的,也彆客道了,一把藥給他們藥翻,叫他們坐恭桶上下不來。”

“珊思,我這不是隻有瀉藥。”黎上一手挎著藤籃,一手提著大紙包小紙包,滿滿當當。

辛珊思抱著犯瞌睡的黎久久:“知道你能,但砍柴焉用牛刀,那行人也就值把瀉藥。”

還是你會罵人。黎上展顏:“我沒不舒服了。”轉首看向妻女,“你還記得在孝裡巷子答應我的事嗎?”

辛珊思有點迷糊:“什麼事?”

“我看護你生產照顧你坐月子,你答應我件事。”黎上要笑不笑地盯著她,“你彆說你不記得了。”

“記得。”辛珊思拐了他下:“你想乾什麼?”

“記得就好。”黎上被她拐出半步:“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忘了。”

看向前方,辛珊思笑道:“這種事怎麼能忘?”一個披著黑色鬥篷戴著鬥笠的女子穿街匆匆進了巷子。麵上的笑逐漸消散,她快走到巷子口,見巷子空空,不禁提心,回頭與跟上來的黎上說,“辛悅兒。”

黎上蹙眉,望了一眼巷子裡:“我們先回客棧。”

“好。”辛珊思回想剛看到的那道身影,辛悅兒比在洛河城時要消瘦不少。步履匆匆,是因為瞧見她和黎上了,還是有急事?瞧見她和黎上…她因為練功、生產,整個人已全不似逃出辛家時的枯瘦模樣,氣韻、五官都有不小的轉變,辛悅兒能認出她?

可能性很小。

一陣清風來,帶起鈴鈴風鈴聲。她抬眼,望搖曳的風鈴。

風鈴鎮?

回到悅和客棧,兩人進門就見坐了滿堂的冰藍,麵上無異,跟掌櫃打了招呼上樓了。

一聽到動靜,天字號房門就打開了。風笑探出半身,見買了不少東西,忙迎出來:“你倆在外吃過了?”得了主上一聲輕嗯,跟著去了天字一號房。尺劍腳都洗過了,趿拉著雙布鞋也出了屋。

薛冰寕帶著下午打的幾根如意扣子,拉開了天字二號房的門,目光與尺劍撞上,頷首一笑。

尺劍也不知要說點什麼,隻道:“過來看看吧,主上和閻小娘子買了很多吃的,我聞著應該有馬肉。”

“就你鼻子尖。”風笑笑罵:“快把鞋拔上,去樓下拎兩桶水上來,久久要睡覺了。”

“好。”

給久久洗了澡,辛珊思喂奶。奶喝一半,小姑娘就鬆口了。把她放窩籃裡,用小襖搭點肚子。

薛冰寕看著,羨慕極了,她替久久高興。

攏好衣服,辛珊思抬眸望向薛冰寕:“送去玉淩宮的嬰孩,都有專門人照應嗎?”

“有,但哭在玉淩宮那個地方是最沒用的,即便是嬰孩。沒有人顧念你安慰你,餓了渴了都得忍著,到了點才有飯吃有水喝。”薛冰寕不想去回憶自己是怎麼長大的:“您幫我看看,這扣子編得對不對?”

不用拿近細看,辛珊思隻瞧一眼便道:“你手很巧,中間那根能掙文,邊上四根差點,但也不錯。”

“真的嗎?”薛冰寕開心,看了眼扣子還有點不敢相信:“這真的能賣錢?”

“能。”辛珊思低頭望了望酣睡的閨女,拉著薛冰寕往外:“中午找你的那些人,現在就坐在樓下大堂。”

“我知道,她們來的時候,我聽到聲了。”薛冰寕手摸上自己的臉:“我明天先隨你們一道離開,到了坦州城外再轉道往臨齊那方,走範西城繞去盧陽。”

“你得想法子弄本戶籍冊。”辛珊思提醒。

“這個我想過了,去坦州的路上,我會找個主借一本先用著。”

小姑娘有主意的。辛珊思朝她豎起大拇指,來到外屋桌邊:“風笑,你知道風鈴鎮有什麼特殊嗎?”

“明擺著的,講風水的地方。”風笑捏了塊馬肉塞嘴裡。

辛珊思也不瞞他們:“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辛悅兒了。”

“什麼?”尺劍都驚了:“她看到你們了?”

“不管看沒看到,辛悅兒不可能是跟著我們到的風鈴鎮。”黎上坐在椅上,拿著塊牛乳糕:“她要麼跟我們一樣途經風鈴鎮,要麼就是暫居在風鈴鎮?”

“走街串巷…”辛珊思想著辛悅兒的腳步:“她對風鈴鎮應該不陌生。”

“那為什麼是風鈴鎮?”黎上問。

辛珊思道:“辛悅兒是一個野心很大嫉妒心極強的人,她也非常記仇。如果是暫居在風鈴鎮,那麼以我對她的了解,風鈴鎮一定有她圖的東西…或人。”

圖啥?尺劍拿著整根豬舌咬著,含糊說道:“風水嗎?”

“醫癡白前的小師弟,陸爻。”薛冰寕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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