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休書(2 / 2)

“逞一時之氣。”陸爻問她:“你把他打傷了,他養幾天就好了。你帶去的嫁妝怎麼辦,還要嗎?”

“應該好不了了。”蘇玉芝掏出塊巾子,擦了擦鼻水:“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對,我打他時,他沒還手。我心想他不是不讓…不讓我生嗎,那他也彆生了,就…就趁混亂,一腳下去了…”

這樣啊…陸爻不替她懊憾了:“打的好。”

尺劍拳頭還沒鬆開:“嫁妝還是得要回來。”

“絕煞樓掛牌是怎麼回事?”辛珊思問:“應不是林家掛的,林家該是得了信之後休的你。”

蘇玉芝也一頭懵:“我被扔出林家後,本是打算回臨齊的,可當天下午就聽說有人使了銀子在絕煞樓掛了牌要殺我。一開始我還不信,在我被林家休了的消息傳開後,遭了兩次偷襲,就信了。”

懷中小肉團撅動,黎上低頭:“對林垚心裡那個人,你可有懷疑的對象?”

“有…”蘇玉芝扯唇笑了下,道:“林垚大舅母娘家侄女,叫汪輕依,拜在峨眉七靈師太座下,比林垚大兩歲,九年前離峨眉山嫁去了卞廣城彭家。通雲鏢局出事,她夫君也在其中。去年年後,她夫君走了。”

七靈師太,風笑聽說過,但汪輕依他是真不知。

黎上想著通雲鏢局出事的那幾個,問:“她夫君是彭敏山?”

“對。”

黎上轉頭看向珊思:“汪輕依的爹是西蜀城老木匠汪柏盛的二兒子汪成,汪成娶的是蘭川城韓家家主韓震的姑家表妹。”

“你直接說她是韓震的表外甥女就行了。”繞來繞去,都快把她繞昏頭了。

“汪輕依確是韓震的表外甥女。”跟人傾吐了一番,蘇玉芝心裡沒那麼憋了:“彭敏山廢了的信傳到西蜀城的那幾天,林垚嘴上憐他的汪姐姐,但兩眼裡的神光很亮。共枕幾年,我還是了解他的,也看得出他在高興。”

有韓鳳娘的事在前,辛珊思對蘭川韓家成見很深:“汪輕依現在西蜀城?”

蘇玉芝搖頭:“我沒聽說。”

辛珊思再問一句:“林家暗器譜被描摹的事,你知道多少?”

“一點不知。”說起這個,蘇玉芝隻覺可笑:“他一家都防著我,我嫁到他家七年,就去過暗文樓閣兩次。他家暗器譜由誰保管,放在哪個院裡,我都不曉,怎麼描摹?我描摹了,又有什麼用?我蘇家是開打鐵鋪的,但打的都是尋常人家用的刀、鋤頭、鐵耙…”

“可能在林家以為…”聽到腳步聲,風笑住了嘴。

“讓幾位客官久等了。”兩個店小二端著飯菜到廂房門外。尺劍起身開門,放他們入內。

店小二很有眼色,飯菜擺上桌,立馬退出去。聞到味了,黎久久眼神有了方向,小小的身子還往起拗。黎上把她稍微托高點。看到一桌花花綠綠的,小人兒嘴裹動起來了。

辛珊思將人抱了過來:“她是不是餓了?”起身離座,“你們先吃,我喂喂她。”

“我剛在樓下用了半碗飯,現在也不餓,你們吃。”蘇玉芝嘴裡苦澀,一點胃口都沒。

黎上跟著珊思出去了。尺劍門沒帶上,壓著聲告訴蘇玉芝:“我們這趟正要去西蜀城。你若隨我們一道,就隻能回去西蜀城。”

依陸爻,蘇玉芝現在既不敢回臨齊,那就去西蜀城。林垚廢了也好沒廢完也罷,他在成親後確是對不住蘇玉芝。

“想不想把嫁妝要回來?”

蘇玉芝愣了下,忙點頭:“我嫁妝實在,近兩千兩銀呢。”這兩千兩銀都是她家鐵鋪一錘一錘錘出來的,豈能不要?

“怕丟人嗎?”陸爻倒茶。

還能往哪裡丟?蘇玉芝垂下頭:“我的臉皮已經被林家給剝了。”

“林垚不是因你七年無出把你休了嗎?你把事往大裡鬨,最好鬨得所有人都知道,然後再將你跟林垚之間的事外宣。”陸爻教她:“先說你跟林垚的親事由來,再講你成親前問林垚的話,接著談成親後…最後指責林垚、林家欺人太甚。一點必須點明,七年無出錯不在你,是林垚有外心。”

風笑補充:“林垚心裡藏著人,成親前對你不坦誠,成親後堤防你,這都是對你的不敬重與欺辱。你要清楚你是一個原配妻子,是林垚祖父指定的長孫媳婦,是林家明媒正娶的。林家、林垚必須敬重你。”

理,蘇玉芝都懂:“原本我是想回臨齊後,跟我娘家把事說明了,再尋林家掰扯的。隻絕煞樓這出來得太突然,我…”她真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上絕煞樓的掛牌,“我何德何能啊?”

陸爻決定破例一回,掏了三枚銅錢出來,起身放到蘇玉芝麵前:“你隨手丟,我給你算一卦。”

看了眼沒什麼特彆的三枚銅子,蘇玉芝抬眼望向那人。之前在樓下,這位說竹拐方子和的話還在耳邊,她也不知能不能信?移目向坐門口的青年,這個最實誠。

尺劍點頭肯定:“他的相術,跟他的長相一樣。”

見蘇玉芝看來,陸爻微笑,他含蓄淺笑時樣子最好。

收回目光,蘇玉芝抓起銅子,手抬高點鬆開指。三枚銅子落桌上蹦跳了幾下,落定了。

卦象一目了然,但陸爻怕人不信,還是斂了神色,掐指算了起來。見他如此鄭重,蘇玉芝都生了緊張,害怕又有些期待。

尺劍不明了:“你以前不是一丟就…”

“被休不是壞事。”桌下,陸爻一腳踩上尺劍,麵上仍正經:“林垚不但不是你正緣,還克妻。”再觀她夫妻宮、子孫宮,夫妻宮雖還黑著,但子孫宮雲已散,明顯是否極泰來柳暗花明之象。

聽他這麼一說,蘇玉芝都露笑了:“不管是真還是安慰,我都謝謝你。”掏出一個銀角子,“聽聞相師算卦是不能不收銀錢的,我沒多少,你彆嫌棄。”

看她身無珠飾,幾人就知她銀子哪來的了。

陸爻沒推拒:“不是安慰,是你父親救了你了。”這是實話,手點在上的那枚銅子,“祖佑。”同薛冰寕不一樣,蘇玉芝並非是得遇貴人。

一刀正中心口,蘇玉芝再忍不住,淚如雨下,她愧對先父愧對蘇家。

辛珊思喂好閨女,抱著她同黎上回了廂房,見他們還沒動筷,立馬道:“趕緊的。”黎久久又開始裹動小嘴,小嘴上還有奶·汁。

“我來抱。”黎上從後掐住他姑娘的小肥腰。黎久久也樂得讓爹抱,安生地躺在她爹的臂彎,兩眼跟著爹娘的筷子走。

吃了幾口飯,辛珊思看蘇玉芝平靜了不少,便問:“你要不要給臨齊去封信?”

蘇玉芝正想這事,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頭:“要的,我得把事情跟我娘說清楚。”

樓下堂客,今天這頓飯都是細嚼慢咽,好容易聽到下樓的聲,一齊抬起眼。陸爻算了下,快走幾步到櫃台:“掌櫃的,能不能抹個零,就六百五十文?”

“行。”彆說抹八文錢了,就是抹掉一百五十八文,他都沒二話。今個百味莊沒被砸了,都算東家賺的。

因為要護蘇玉芝,辛珊思提高了戒心。出了百味莊,見有馬車來,頓足讓馬車先過。幾人穿街道,往梵晴客棧。都到客棧門口了,一支利箭破空而來,辛珊思一把將走在旁的蘇玉芝拉過,回身順帶甩藤籃,打偏逼近的箭矢。

趴在百味莊房頂的箭手未動,東西兩向傳來刺耳的蟬鳴,街道上的行人慌忙離散。

捂著閨女小耳朵的黎上,看著坐在客棧大堂吃麵的細眼中年,啟唇道:“三蟬道人。”

“咕咕…”吃麵的細眼中年腹語兩聲,把碗裡最後一口麵吃完,擱下筷子,拽衣角抹了抹嘴:“黎大夫能叫出我哥三的名號,就是看得起我哥三。”站起身,剔了剔牙,“蘇玉芝的價不低,我哥三日夜兼程趕了幾天路都到這了,才聽聞您和閻夫人管了蘇玉芝的事…”

街上沒人了,蟬聲也就停了。辛珊思東看,見一白衣黑襟口的中年漫步來,西看是一黑衣白襟口中年,再回頭望一眼屋裡那位。三人長得不像,但衣服都是黑白兩色。

細眼瞅了又瞅蘇玉芝,愣是沒瞅出她哪值一千金:“就這麼罷手,我哥三肯定不甘心。”挪步到門口,衝黎大夫懷裡的奶娃子咕咕兩聲,出了客棧,退身抱拳,“聞閻夫人大名已有一年餘,今日還請閻夫人賜教。若不能贏得一招半式,那我哥三就不獵蘇玉芝了。”

三蟬道人揚名十多年了,蘇玉芝吞咽。

沒的選擇,辛珊思跨步向前。

細眼見她動作,立馬又強調:“賜教,切磋幾招,點到為止。”老三說了,就這位殺木偶的勁頭,她好像不喜歡留活口。

“好。”辛珊思見百味莊大堂裡的那些全出來了,不禁斂神,她也就便立個威,問細眼:“屋頂上還趴著的那個是你們的人嗎?”

細眼清了清嗓子:“我大兒子,跟出來玩的。”回頭急道,“還不趕緊下來。”

箭手立馬翻身下了屋頂,嗬嗬笑著。

辛珊思看了眼他的箭,轉身向東:“開始吧。”

白衣黑襟口的中年見她藤籃都不放下,有些氣惱,嘴一鼓,身子前傾,腳尖一蹬,飛掠攻去。同時,黑衣白襟口和細眼亦亮起兵器。辛珊思在三人殺近時,點足而上,將藤籃高拋。

三位道人使的都是雙刀,他們雖非同胎生非親兄弟,但默契十足。未殺著人,六刀聚首,沒發出丁點碰撞聲。辛珊思翻身出圍圈,三人立時追擊。

辛珊思快上一步,攻向細眼,在黑白兩襟口將她圍堵前,尋到破綻一腳將細眼踹出三丈遠。仰身避過一刀,繞著那刀一個回旋將白襟口踹離,同時一拐拐開反刀襲來的黑襟口。

細眼殺回,她右手朝向站於百味莊門前的刀疤眼,運力一抓。刀疤眼被吸力拉得直往前衝,拿在手裡的刀出鞘飛向辛珊思。

三蟬道人抵近,辛珊思一把抓住刀柄,這回她不再一一擊破。兵器激烈相撞,當藤籃落到四人頭上時,辛珊思一個轉圈,三蟬道人定住不動了。

一直盯著的鳳喜一,叉在腰上的手不由收緊。

場麵死寂。

辛珊思左手接住藤籃,右手一轉,將刀推向刀疤眼拿著的刀鞘。刷的一聲,刀穩穩入鞘。刀疤眼退步,沒注意踩著一人。那人痛得齜牙咧嘴,沒敢發出一點聲。

三蟬道人,眼仁下移,看襟口。三人襟口攔心窩那,被切了條寸長的口子。不由慶幸,剛剛沒莽撞。

辛珊思抱拳:“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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