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 119 章 到家(2 / 2)

時候尚早,路上無行客。驢車順暢地抵達南郊小梁屯,下了大道往莊子去。小路不平,車顛簸得厲害。車夫眯了一路的眼撐開了,拉韁繩的手收緊,前麵路上橫著個什麼東西?

未等他看清那橫著的東西,驢突然甩蹄子嘶叫。車夫眼一縮,翻身落到驢背上,控製住它,低頭看地。地上冒尖的…是釘子,很多,得有上百根。回頭掃一眼,他望向前方,隻眼神未定,頭又猛地轉向後。一輛牛車下了大道,正緩緩往這來。

心生不妙,車夫唇動:“走。”

音未落,驢車上幾隻臭木桶的桶蓋就被頂起。著黑色夜行衣的談香樂,一把抓住作農家老漢打扮的義父離車,翻身越過邊上半丈寬的小溝,向東飛掠。同時,藏在溝裡的人閃身去攔。

橫在路上的原是截老樹杆,車夫飛躍,將手快夠著老太爺的兩人拖回,以一敵二人鬥了起來。縮在另外幾個木桶中的人,則截下棄牛車去追老太爺的四黑衣。

莊子不能去了,談香樂拉著戚贇往幽州方向。戚贇老眼沉沉,望著黑暗暗的前路,心裡預感不甚好。看著跑在前的義女,他恨死,若非她攛掇說什麼有錢能使鬼推磨,自己也不會將黎上刻上絕煞樓的掛牌。

結果,十萬金根本勾動不了人心。現在絕煞樓沒了,黎家滅門之事真相大白,寧恕的畫像更是被各方臨摹到處張貼。這些還隻是開始,之後蒙人肯定會發難石耀山。

談香樂不知戚贇心理,此刻她的全副心神都在逃上。她不敢上大道,隻敢走野地。帶人飛奔了近一個時辰,兩腿逐漸麻木。速度方緩下來,她眨個眼換口氣的工夫,前方就多了個黑衣和尚。

身著黑僧衣的清晨,麵上依舊不悲不喜,隻眼中多了絲邪性,一聲阿彌陀佛,人已到談香樂丈內。談香樂剛想鬆開義父迎戰,不料竟被一股大力推向那和尚,雙目一陰,運功硬抗和尚的掌。

清晨嘴角一勾避過談香樂的硬抗,側掌五指成爪摳住她的臂彎,用力一捏。

“啊…”臂彎骨碎,談香樂咬牙忍痛,右手擊向和尚心脈。清晨左手握拳,直擊她掌心。哢一聲,談香樂看著自己手背破裂,血自裂口迸射出,抬腿攻對方下盤。

戚贇快跑沒影了,清晨不戀戰,鬆開緊摳著的臂彎,擒住攻來的腿。談香樂滾身,想要甩開那隻手。清晨如她所願,收回了左手,晃步上前,左手拍向她的腰骨。

談香樂驚懼,腰腹用力急急避過要害。一掌拍在腰側,她借力向右撤,看了一眼戚贇逃走的方向,毫不猶豫往反向逃。清晨沒追她,沉步跟上戚贇。

不遠處就是官道,戚贇腳下更快,他不要死,他要去石耀山見兒子見大孫子,一家團聚。噠噠馬蹄聲自西南來,他不由瞪大眼急刹步,本能地想找地隱藏慌忙轉身,目光撞進一雙眼眶泛著粉淡的眸子裡。

不等戚贇反應,清晨就一把掐住他的下顎,將一枚粉色藥丸塞入他的口,輕語道:“蝕骨丸,是我師伯的獨門秘藥。我下枯榮山前,特地為你們戚家準備的。”

藥遇水即溶,戚贇不想往下吞,卻由不得他,感受著一股灼痛順著喉下流,他掙紮著想要脫離和尚的爪:“你是誰?”

“誕於日出之時,姓黎名晨,法號清晨。”聽著愈發清晰的馬蹄聲,清晨鬆開戚贇的下顎,扣住他的左肩,拖著他遠離官道。

黎晨?戚贇驚愕:“你你…”

“對,我與你仇深似海。”清晨媚眼如絲,邪肆更甚,很久沒這麼開心了。他與清遙,他也說不清誰更瘋。

“呃…”戚贇覺他的左肩骨要碎了:“你要帶我去哪?”

“去坦州方林巷子。”清晨眉眼一耷拉,腳下一頓,仰首望孤月,楚楚可憐道:“我長這麼大還沒回過家。”

“你你…”戚贇腦中就隻有兩字,瘋子。這和尚是個瘋子。

清晨扣著他肩的手用力,感受著他皮肉下的骨碎,唇角慢慢揚起。戚贇呼痛,隻聲才出口,嗓子就似被火燎一樣。

“不知道長兄解得解不了蝕骨丸?”清晨眼底生笑,迅速漾開,驅儘邪肆,一雙眸子變得水潤乾淨。拖著戚贇繼續走,他早想過,隻要捉到戚贇和戚寧恕,就從他們身上活撕下兩百一十三塊肉。其中兩百零九塊祭奠黎家亡魂,剩下的那四塊,分彆歸於娘、長兄、清遙還有他。

絕煞樓沒了,長兄、長嫂比他想的還要出色。真好!

等大仇報了,他要跟長兄要點銀子,建個廟,自己定規矩自己做主持自己收香火錢。

遠在江平山驛站的黎上,鼻子一癢連打三個噴嚏,驚得貼著他睡的黎久久都睜開了眼。

辛珊思躺在床最裡,安撫了小人兒,撐起身,手摸向黎大夫的額:“受涼了?”

“沒有。”黎上湊了湊鼻子,抓住額上的柔荑,扭頭看向窗欞:“該起身了。”

“今晚上咱們就能歇在家裡了。”辛珊思輕吐了口氣。

黎上親了下珊思的手,放開她,腿挪出暖和和的被窩,下床穿上靴子裘衣,把帽子戴好:“我去給你們兌水梳洗。”

“辛苦黎大夫了。”

寅正,一行出發。日落時,車馬到大石集。

薛冰寕晚飯煮好,照常出院子瞅瞅,逮見熟悉的馬車影子,驚喜不已,跑步迎了上去:“久久…”

黎久久睡了一下午了,這會正精神,聽到有人喊她還愣下了,不過很快就尖起嗓子來啊啊叫,像在回應。

家裡人全跑了出來。憂心了幾天的洪南楓,麵上有了笑:“回來就好,這嚴冬天,在家窩著最舒坦。”

“說的是。”洪老太掏巾子摁了摁濕了的眼角,那什麼絕煞樓倒了的事,昨個一早就傳到崇州城裡了。人人都講閻晴功夫頂好,經此一戰,以後她在武林中說話的分量不下誰誰誰。

可身為長輩,她卻希望,珊思一家能平平靜靜地過點安穩日子。那些烏七八糟事,彆來打攪他們。

辛珊思拉開車廂前門,黎久久立馬歪身伸出頭去,咧嘴歡笑。黎上側首,在小家夥的帽上親了下:“我們到家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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