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S01E12–七月–病院』(2 / 2)

“不帶又沒有什麼關係,”犬井戶締抬頭盯著他的側臉,“門口的花盆……唔唔……狩野,為什麼要捂著我的嘴?”

“大概是因為老師不是很想知道戶締家備用鑰匙的位置吧……”

“狩野明明知道啊。”犬井戶締輕咬了他的手一口,等狩野稚無奈地鬆開後,滿臉不解地反問了回去。

“不,我不知道。”

“狩野明明知道……!”犬井戶締瞪著他,“之前我拿的時候你都看了。”

……既然知道他在看的話,為什麼要當著他的麵拿出來啊?

狩野稚低頭看著他,視線在那雙金紫的眼眸停留的尤其久:“你沒有當著彆人的麵掏出來過吧?”

犬井戶締想了想,掰著手指開始數:“景光君知道,巴士上坐在靠窗戶的位置的人如果有看,大概也知道。”

“等今天回去之後,我會記得讓九條小姐把備用鑰匙換個位置的。”他歎了口氣,無言地把有些下滑的犬井戶締又往上托了托,以免在下一個急刹車或是轉彎時把小孩子甩出去,“……那出門的事情呢,和九條小姐說了嗎?”

“沒有。”犬井戶締晃著腿,“她今天不在家。”

“噢……”狩野稚應了一聲,“是出差了嗎?”

他回憶了片刻,從自己和九條沙耶的談話裡挖出了幾個片段,詢問起來:“那電話呢?九條小姐出差的話,不是每次都會打電話回來嗎?”

“你怎麼知道的……”犬井戶締歪著頭,看起來有點吃驚,“是啦,她今天會打電話過來的。”

小孩子似乎還想抱怨一下監護人的嘮叨,下一秒卻突兀地陷入了沉默,而已經帶著他搭上公共交通的狩野稚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跟著陷入了沉默。

提問,要如何和遠方的人建立穩定、即時的聯係?

答:在移動電話還沒有普及的時代,當然就隻能是固定電話了啊。

那麼……

狩野稚不抱希望地問道:“你還記得九條小姐這次的電話號碼嗎?”

——淨說些為難人的話。

犬井戶締閉緊嘴巴,像是一瞬間就睡著了一樣,放慢呼吸的節奏一聲不吭。

這個時候青年低頭就隻能看見犬井戶締的發旋了,如果不是那不安分的重量,他說不定會以為犬井戶締已經睡著了。

看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狩野稚背靠著座椅,無奈地捏了捏犬井戶締纖細的腳腕:“希望九條小姐不會因為我把你帶出來而生氣……唉,等一會到醫院之後,記得提醒我給你找雙鞋。”

“找鞋?”犬井戶締蹬了蹬腿,沒能踢開他的手也就不再動作,“是說去小賣部買嗎?那好麻煩……不用管也可以啦。”

“不是指小賣部啦,戶締君還沒住過院的話不知道也正常。”狩野稚解釋道,“醫院裡都有提供給病人的一次性拖鞋的,老師本來想著到時候去問諸伏太太借一雙就好……”

特指不會還的那種借。

說著說著,狩野稚突然低頭看了一眼犬井戶締懷裡的手提袋:“說起來,一會你的那份賀卡,你要親自交到景光君手裡嗎?”

他一隻手攬著犬井戶締,一隻手在袋子裡摸索了起來。

“嗯……?”狩野稚皺起眉,乾脆把犬井戶締轉過來側坐在身上,又仔細地把袋子裡頭的東西再翻了一遍。

不見了。

可是他記得很清楚,當時收這些東西的時候是收全了的。犬井戶締難為情地還壓著他的手,硬是不讓他打開看。

記得那是疊成了羽毛信封樣式的折紙,當時還誇獎了一番來著……

……真的不見了。

狩野稚沉思片刻,懷疑的目光慢慢移向犬井戶締。

犬井戶締:。

他彆開臉,不敢和青年對視。

狩野稚把袋子掛在手腕上,抱著犬井戶締抖了抖,不出意外的從他狩衣的袖子裡抖出了那張賀卡——這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意外的,犬井戶締渾身上下也就這裡能藏點東西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哦……”小孩子還在心虛地狡辯,“不是我偷的,它是、它是自己進我口袋的。”

狩野稚看著他,一時間隻感覺身心疲憊。他十分不溫柔地把小孩子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語氣幽幽:“好了,老師明白了。”

“老師的手提袋,大概是遭了小賊貓吧。”

*

在一段令人有些昏昏欲睡的短途旅程後,狩野稚很快便帶著兩個負重抵達了電話裡被告知的那家醫院。

同時令兩人感到不適的是,即使隻是一樓大廳,這裡也彌漫著一股醫院特有的氣味——像是藥劑與消毒水味混合後產生的刺鼻味,又像是生命衰敗前殘留的氣息。

景光君,到底會是什麼病呢?

犬井戶締抱著青年的脖子掩藏住自己的表情,好奇又難掩不安地偷偷打量著周圍。

有人笑著在安慰哭泣的同行者,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卻沉重到讓人感覺胃裡沉甸甸的;有人在相擁著哭泣,淚水下卻在歡欣鼓舞;有人捏著兩張薄薄的紙,神色怔愣,嗅起來像是一片虛無……

能看見的地方,還有一對帶著孩子的父母。父親抱著孩子,母親提著東西跟在身邊,而小孩子抱著兔子玩偶,昏昏欲睡中還在呢喃著什麼:“要兔子、還要星星……”

“放心好了,小櫻,你的生日會上什麼都會有的,不要急。”母親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溫柔地響起,“五月份,爸爸媽媽還會和你一起去放風箏,六月的時候,你種的紫陽花又會開了……”

狩野稚抱著他和那對夫妻擦肩而過的瞬間,出於一種自己都不明白的心理,小孩子突然伸手,拽了拽那個女孩子的頭發。

因為是一瞬間的動作,犬井戶締碰到之後也立馬放了手,抱著女兒的父親雖然看上去有些生氣,但在妻子的勸阻下也沒有叫停狩野稚,看過來的眼神裡慢慢生出了難以言喻的共情。

犬井戶締趴在一無所覺的狩野稚的懷裡,縮了縮脖子。

沒有咬到,但是有一點感覺……這樣也可以嗎?

*

“狩野老師,下午好……這是令郎?”敲響房門後,走出來的諸伏太太臉上難掩憂色和疲倦,她幾乎是憑借著過去的生活經驗在下意識地打招呼。

聽到她的話,不管是剛準備說話的狩野稚,還是原本埋著頭的犬井戶締,都不約而同地盯著她看了片刻,連神情都是同樣的茫然。

諸伏太太被他們盯的有些發怵,但她稍微打起精神、定睛一看,立馬便意識到了不對。

“……欸,犬井君?”

“啊……嗯,是戶締君。”狩野稚一手抱著犬井戶締,一手提著手提袋,“我來探望景光君的路上被他逮住了,說什麼也要跟著來……”

“抱歉,是不是有點給你添麻煩?”他歎口氣,神情裡滿是被纏上的無奈,又帶著點年長者的縱容,“一會我回去的時候會把他一起帶走的。”

“怎麼會……這有什麼麻煩的。”諸伏太太抱著手臂,輕輕地笑了笑,“犬井君今天打扮的很可愛,可是鞋子又是怎麼回事?”

“路上掉了。”

“他沒穿。”

兩個人對視一眼。

“沒穿出來。”

“路上掉了。”

……

“笨蛋狩野……”

“……我是笨蛋真的對不起啊。”

“……呼呼。”諸伏太太小聲笑了起來,眉宇間的擔憂之色漸漸散去。她沒什麼繼續問下去的意思,畢竟一真一假、兩個答案已經被倒得一乾二淨了,“抱歉,犬井君實在是太可愛了……那麼,病房裡還有多的拖鞋,犬井君可以先將就一下嗎?之後我再去樓下買一雙能穿出去的。”

她彎著腰,直視犬井戶締的眼睛,神情溫柔:“謝謝你來看望景光哦。”

“沒什麼啦……畢竟景光君也是我的朋友……”似乎是有點難為情,小孩子磕磕絆絆地說了兩句,就把自己的臉藏了起來。

“嗯嗯,景光有交到犬井君這麼好的朋友真是太好了……要去看看他嗎?”

“……!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景光還在裡麵吊水。”她微微笑著,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所以要稍微小聲一點才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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