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2E06–二月–窺龍』(1 / 2)

這間酒店會不會太亮了點?

站在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中,犬井戶締克製不住地再三抬頭,看向天花板上吊著的那盞巨大的琉璃吊燈。通電過後,它綻放出耀眼的亮黃色光輝,隨著玻璃截麵折射出無數的菱形光點鋪在大廳的各個角落。

他倒沒有關於豪華之類的概念,畢竟這個吊燈對他來說也隻是比家裡的大了好幾號。小孩子抓著大人的手,單純地覺得這酒店大堂的寬敞度讓人咋舌,而且非常奇怪。

空那——麼大的一片,又什麼都不放,是拿來做什麼啊?

九條鞘牽著四處張望的他,表情看不出來什麼,隻是偶爾小小地打個哈欠,難掩倦意。

不僅是大廳的裝潢如此豪橫,酒店的主體大樓外甚至還有一個配套的用於散步的公園,門口更是修建了占地不小的噴泉。如果時間再推後幾年,她就知道該如何精確地概括這裡的風格了——經典的經濟泡沫時期,奢華到讓人咂舌。

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唯一的想法隻有一個——幸好她在經濟方麵沒什麼困擾。

想想也是,假的靈異人士都能賺的盆滿缽滿,沒道理真的反而窮困潦倒。九條鞘的委托費並不算昂貴,但架不住總有人想要和“大師”打好關係,為此哪怕是拒絕也拒絕不了那些奔湧而來的財富。

牽著小孩子的手突然傳來了一陣拉力,九條鞘微微低頭,就看見剛剛困得犯迷糊的小孩子拽著自己的手重新站了起來。

她安撫似地摸了摸小孩子露在外麵的冰冷的耳朵,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態後,走向前台,對著站在裡麵的女性笑了笑:“你好,我是之前打電話預約了的九條。”

這麼說著的同時,她摸了摸口袋,把自己的名片放在台麵上推過去。

雖然她自認為自己的姓氏不會造成什麼誤解,但是她也懶得多費口舌解釋是哪兩個字了,直接遞名片是個省時省力的選擇。

那位服務生接過她的名片看了一眼之後,立刻明白了,微笑著鞠了一躬。

“九條小姐是嗎?請稍等……”穿著整潔製服的前台翻出登記薄,稍微翻看了片刻後點點頭,指尖劃過那行寫著“九條”的預約記錄,“請問您預約的是商務套房對嗎?”

“是的,我們兩個人。”這麼說著,九條鞘將犬井戶締抱起來示意了一下,隨後把他放回地麵,仍由他繼續靠著自己的腿犯困,“時間暫定是一周,可以隨時延期的對吧?”

雖然她估計不會真的待到那麼久,但是難得來東京一趟——多逛逛也沒什麼壞處,隻要狩野稚不打電話過來問她他的學生去哪兒了就行。

……他應該不會知道酒店電話的,對吧?

九條鞘憂慮地想起這件事時,前台笑著點了點頭,給她得問題提供了一個肯定的回複:“是的,完全沒有問題。另外,我們這裡提供食飲,早餐可以送上門,但午餐和晚餐需要自行前往餐廳。隻要在限定時間內前往餐廳,都是可以憑房卡免費的,還請注意。”

她轉頭從背後那麵玻璃材質的牆上取下了對應房間號的房卡,同時將“入住”的卡片插進了對應的卡槽。

偌大一麵牆上,入住的房間和未入住的房間幾乎是對半分。九條鞘隨意瞥了一眼,注意到標了入住的幾乎都是七層以上的高層。

旁邊等候已久的侍者接過房卡插進自己的前兜,一邊接過九條鞘的行李箱,一邊對著她比了個“請”的手勢:“歡迎您的入住——九條小姐,這邊請。”

*

鋪著紅地毯的電梯平穩地停在了18層。

而走出裝修過於豪華的電梯後,走廊的景象又讓九條鞘有了一瞬間的沉默。

似乎是擔心客人或者服務生的雜音驚擾到房間裡的客人,目光所及的地板上都鋪上了厚厚的毛毯。

在每個房間的門前都有一張精致的小桌子,上麵放著對酒店擺設用來說過於精致的花瓶,裡麵插著的同樣也不會是廉價的假花,而是在冬季不應該出現的各種鮮花。

似乎是注意到了九條鞘的目光,侍者的視線跟著一起移向了花瓶:“您不喜歡這種花嗎?每個房間前的花都是不同的,如果您想更換的話,可以告知我。”

“不、沒什麼,隻是有點吃驚……”

“好的。那麼,如果您之後需要更換的話,可以通過房間內的電話撥打我們的前台,或者寫在早餐卡上,我們看見了之後都會立刻解決。”侍者微微欠身,從1803號房門口的桌子抽屜裡取出了一張比起卡片更類似於訂餐菜單的傳單大小的早餐卡轉遞給九條鞘,“另外,想預定早餐的話,在晚上十一點前勾選好您需要的餐點,並把餐卡掛在門把手上即可。”

“……呃、好的。”九條鞘接過,“我一會就看。”

“好的。”帶路的侍者掏出磁卡推開房門後,自然地落後了兩人半步。他伸出手微笑著示意,“我們這裡的鎖都是電子鎖,安全性相當可靠。但是請注意,合上門便會自動上鎖,到時候就需要去請前台來幫忙開門了,為了您的便利,還請隨身帶好磁卡。”

九條鞘看了兩眼門鎖裝置:“唔……是插卡供電的類型嗎?”

“啊、不是的,我們24小時供電,請不用擔心。”侍者笑著將房卡遞給她。

和犬井戶締想象中兩張大床並列排放,旁邊就是桌子和電視不同,整個套房不愧能對得起昂貴的價格和服務,整體相當寬敞——

進門正麵對的便是客廳,為了符合日本人的習慣,甚至還設置了一個類似玄關的地方。客廳裡擺放著幾條一看就知道柔軟舒適的沙發,上麵擺放著四五個素色溫馨的抱枕,前麵的茶幾上還擺放著不少水果。

客廳旁邊便是兩間敞開著門的臥室,裡麵是相當寬敞的大床,床下鋪著米色的毛毯,旁邊就是敞亮的落地窗,繁華都市的夜景毫無遮掩地映入眼簾。

似乎是看見了兩人盯著臥室的眼神,侍者微微撫胸,臉上帶了些笑意:“高層套房的夜景一直是我們的賣點之一,您可以好好欣賞一番。”

“不,和那個沒關係。”看著直勾勾地盯著床的犬井戶締,九條鞘感同身受地打了個哈欠,“我隻是真的非常困……”

“非常抱歉,那請容我最後再介紹一下浴室。”這麼說著,侍者伸出手推開浴室虛掩著的門,“洗浴用品都在架子上,如果用完了第二天會有專人補充,或者有什麼特彆需求也可以和我們的套房服務提,我們會儘力滿足。”

在侍者鞠躬離開後,儘管有著相當寬敞而新奇的浴缸,沉浸在困意中的兩人也絲毫沒有心情泡澡,隻是匆匆地淋浴完便直奔臥室。

*

“今天為什麼非要和我一起睡?”女性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捏著毛巾的兩邊,在小孩子的頭上熟練地搓揉。

犬井戶締盤著腿坐在床上,在床頭燈暖色的光線裡顯得懶洋洋的。他被女性搓得東倒西歪,於是連帶著聲音也變得含糊了起來:“因為……唔……明天是沙耶的生日……”

“哼嗯……?”九條鞘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困惑的鼻音。

小孩子張開四肢向後倒去,落在女性柔軟的大腿上,眼睛在夜晚閃閃發光:“Hiro跟我說,喜歡一個人的話,就會想要早上一起來就看見他,那樣的話就會非常開心。”

女性低頭看著那雙金眸裡倒映出的自己,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似乎是怕驚跑些什麼:“所以——”

“所以我想和沙耶睡!~”小孩子翻過身,抱住她的腰,不顧自己還半濕著的頭發便蹭了起來,“我喜歡沙耶,所以沙耶肯定也喜歡我,早上看見我就會開心吧!”

“Hiro說過生日就是要開心~”

九條鞘對諸伏景光的那點抱怨隨著小孩子天真的話一起消散了。

她把毛巾丟在一旁,彎下腰,輕柔地解開了小孩子的項圈放在他的枕頭邊,同時緊緊地給了小孩子一個擁抱。

她時常會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但每次悔恨的時候,一旦看到小孩子從膽怯變得天真的笑臉,就會轉為另一個層麵的悔恨。

我太猶豫,我太膽小,我太怯懦,我在最不應該遲到的時候來遲了。

作為人類誕生,卻沒能作為人類而被養育的你——

小孩子對她的心情毫無察覺,隻是反手抱住她,一如既往笨拙地試探起來:“沙耶的話,生日禮物會喜歡什麼?”

“要送給我禮物嗎?”女性有些沙啞的嗓音在房間裡回蕩,“還是小孩子呢,我可不收小孩子的禮物。”

“欸——”小孩子不滿地皺了皺臉,旋即又想到了彆的,“那樣的話、唔……”

他不情不願地問道:“沙耶有什麼願望嗎?”

“嗯、有啊。”女性按住他的掙紮,把小孩子往懷裡又摁了摁,不想泄露出一點自己的表情,“你要幫我實現嗎?”

“如果是沙耶的話……”小孩子有些為難地想了想,心思不自覺飄向了旁邊的鈴鐺。

“——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九條鞘笑著捂住他的眼睛。她低頭抵住小孩子的額頭,語氣輕柔得如同雲朵,“這就是我的願望。”

*

雖然生日的行程安排當然是壽星說了算,但犬井戶締還是為想象和現實的落差感到了極大的失落。

犬井戶締想到的:中央區銀座步行街、台東區上野、淺草商業街、新宿商業區……

出發前小孩子興致勃勃地盤算著把電視上看見的東京著名景點全部設想了一遍。

而九條鞘帶他去的第一站:位於台東區的東京國立博物館。

東京國立博物館位於台東區上野公園的北端,開放時間為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是日本最早開館的國立博物館,1872年便已開放。

和大部分人一樣,九條鞘對那些外行人看不出門道的書畫、瓷器沒什麼興趣,更沒有站在展櫃外聽著解說裝作能欣賞的習慣,她直奔此地的目的隻有一個。

刀劍展櫃中的常客小龍景光,以及無銘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