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5E31–Day.5–靜如睡貓』(2 / 2)

兩人並沒覺得這樣的答案會命中。

……就像沒人覺得意念力、幻化、噴火會是貓妖的天賦一樣。但事實總是出人意料的——

犬井戶締坐起身,雙手合十的聲音響亮到在整個房間裡回蕩,表情比兩個小少年還要得意:“完全命中了——!怎麼樣,波稻,我就說他們是比我了不起得多的警察吧?”

雁切真砂人跟著鼓了鼓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雙總是眯起來的眼睛似乎都睜大了些。

誒……可到底是哪個對了?

兩人愣了一下,還不等追問,犬井戶締便爽快地拋下了“裁判”的職責,對著波稻問出了自己好奇的問題。

“我知道波稻的本體很大、不好藏啦,可是為什麼要留在這下麵?”犬井戶締糾結起這個問題,“沒電沒信號,你平常都上哪看的電視劇啊……”

“……主要是待在哪裡都不行,就隻能放在這裡了。”波稻失魂落魄地看了他們一會,頗為喪氣地縮起肩,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歎了口氣,“以前是在港口那邊的,就是你們登島的那個港口,但是這兩年遊客一來就會習慣性地打開手機拍照,發現沒信號後就會產生慌亂情緒……”

“是怕在這麼偏遠的地方出事之後,求救無門吧?”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不過這大概率也是真相就是了。

“畢竟比較偏僻的地方,民風總是會特彆團結而無視法律,以地方的規矩為上。”降穀零點點頭,非常讚同友人,“來這裡的旅客基本上都是涉世不深的年輕人,會產生慌亂情緒也是很正常的。”

老實說,看見房間裡年紀最小的家夥這麼穩重地說出“涉世不深的年輕人”這種話,感覺比看見波稻大姐姐般安慰犬井戶締還詭異——畢竟就年齡來說,波稻確實是最年長的,而降穀零卻是真真實實的少年人。

波稻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他一眼,非常艱難地忍住了自己的吐槽欲望:“……總之就是這樣啦……然後,既然不能停在港口,我就想著換個地方。”

犬井戶締非常捧場:“嗯嗯,你原本選的下一個地方是?”

“嗯……我稍微往南方挪了一點……”波稻的聲音越來越小。

“波稻大人原本選的地方,是菱形醫院再往南一點,大概在菱形醫院、日都島小學校和中學校構成的三角形的中間哦。”

穿著神官衣服的宮司靠在另一扇門邊,笑眯著眼睛揭露了波稻選定的地點,語氣裡頗有一種不嫌事大的愉悅感。

“學校應該沒什麼能影響的電氣設備,”降穀零思索著抿了下唇,旋即有些遲疑著皺起了眉,覺察到了什麼,“但醫院不行的吧。那裡有很多需要電力的設備,短時間斷電的話還好,一般都會有備用電力,可長時間……”

“要是有患者在靠著機器吊命的話就糟糕了。”

“不僅是那個,有些藥也是需要冷凍才能保存的。”諸伏景光眨眨眼,看向明顯心虛起來的波稻,語氣仍舊和緩,像是最普通的關心,卻莫名讓波稻抖了抖,“波稻小姐沒有引發什麼事故吧?”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彼此都心知肚明,這當然隻是玩笑話。

作為能被KIKI帶到他們麵前的“新朋友”,他們可以懷疑些彆的,諸如犬井戶締上當受騙之類,卻唯獨不會懷疑她會不會傷害彆人——就像他們相信犬井戶締絕對不會讓有那種前科的危險人物走到他們麵前,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保護好他們一樣。

“哈哈,放心好了,事故倒是沒有的。”雁切真砂人笑起來,看著兩個小少年的目光終於不再像之前那麼隨意,帶了些奇妙的驚歎。

知識麵真廣啊……起碼比波稻大人強多了。

他這麼想著,在波稻拚命暗示的目光裡,輕快地說出了她想掩藏起來的事情:“隻是神社的賬目赤字又往後延了個幾百年而已。”

“……咕。”波稻慢慢地捂住臉,“真砂人……”

礙於說到底隻是第一次見麵,實在不是能打趣、甚至都聊不到一起去的關係,得到關心的問題的答案後,兩個男孩子貼心地裝作沒看見她的模樣,沒有再往下追問。

犬井戶締卻沒讀懂空氣。

“為什麼說是赤字幾百年?”帶著貓科生物的好奇心,他好奇地一會看看雁切真砂人,一會看看波稻,恨不得直接從二人的表情裡嗅出答案,“為什麼?”

原本還老實坐著的小少女膝行著一點點從坐墊上移開,默不作聲地把坐墊舉高頂在頭頂,鑽進了矮桌下麵。

“主要是因為賠償呢。”雁切真砂人興味地看著她一點點鑽進矮桌,“醫院遭受的損失很大,但波稻大人乾的事也沒辦法走正常的賠償渠道,最後隻能由神社出麵資助——”

“嘛,雖然說到底神社出錢出的也是波稻大人的,隻是走的是神社的賬麵而已。然而本社的營收,即使往好了算也需要個幾十年才能賺到那些錢呢。”

“可是你剛剛說幾百年耶?”

“畢竟這隻是其中一次嘛。”雁切真砂人笑眯眯的,一點都看不出來他當時為了合理資助醫院和那些受損人家時花費的腦細胞,“波稻大人也是很活潑的性子呢。”

犬井戶締理解了:“嗯……”

他向前探身,戳了戳躲在矮桌下麵的波稻:“為什麼不去鷹巢山那邊?山裡應該什麼都沒有吧。”

波稻拍開他的手,這次乾脆捂住了耳朵。

諸伏景光忍不住笑了兩聲,親昵地拉回了犬井戶締,阻止了他越來越不禮貌的行徑:“KIKI,鷹巢山那邊可不是什麼都沒有,送電塔和信號塔都在那呢。”

“是呢,那個也不便宜。”雁切真砂人笑,“幸好波稻大人家財萬貫。”

家財萬貫……

“說到這個,”犬井戶締沒在意靠住自己、把臉搭在他背上的諸伏景光,看著波稻的眼睛發亮,“波稻波稻!你答應我的那個——什麼時候給我?”

“啊……?哦,你說那個……”波稻放下手,弓著身子想了想,慢吞吞地從茶桌下麵鑽出來,“想要的話,要先玩遊戲哦。”

如果KIKI在昨天的描述裡沒有說謊,那麼按照時間來推算,KIKI——完整版本的那個——和波稻小姐的交流隻有做了噩夢出門散心的那天,並且隻有短短的一夜。

“咦,是什麼遊戲呢?”

聽著兩個人的對話,諸伏景光麵上帶著些輕微的好奇,身體也不由自主微微前傾,幾乎把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犬井戶締身上。除了降穀零,誰也看不出來他此時正在想著些什麼。

而降穀零看出來的原因很簡單——他也在思考著同樣的事。

金發少年轉了轉紫灰色的眼睛,瞥過犬井戶締的時候,色澤微妙地深沉了些許。

在那個短暫的、月明星稀的夜裡,犬井戶締的自述是和島上的本地妖怪玩了個“小遊戲”,並且以勝利為條件,要求少女幫他在第二天引導同行者的思路,適時纏住他一下。

波稻照做了——

而在那之後,清晨在翻窗回旅館的犬井戶締和因為他而失眠的兩人睡了整整一個上午才緩過勁來。中午吃過泡麵後,大半時間又花在了收拾打架後亂作一團的房間,等下午諸伏高明滿足完好奇心回來後,他們一行人又去參觀了燈塔。

作為前一夜消失不見的代價,那天晚上犬井戶締是被兩個男孩子壓著睡的。諸伏景光的睡姿不算穩定,上半夜便鬆了抱住他胳膊的手,轉而微弓起身,幾乎縮進高中生的懷裡;降穀零倒是持之以恒地抓著他,但在犬井戶締偷偷摸摸地拿尾巴掃了他幾次後,不堪夏日悶熱的降穀零到底還是本能地收了手。

於是在第四天的淩晨,犬井戶締一分為二,差遣了更適合在夜裡出行的陰麵出門。

因此,被留下的陽麵與波稻的相會隻應該有一次,真正在後來又和波稻結伴同行,又定下了約定的,是陽光下的另一麵才對。

紫灰色的眼眸和海藍色的眼睛,在某個時刻同時映入了那道單薄纖長的少年身影。他們默不作聲地對視一眼,又在下一刻若無其事地岔開。

……其實他是可以撒謊的,對吧?

白發紅瞳的女孩子絲毫沒察覺到他們間的波濤洶湧,高高興興地回答道:“是很好玩、而且非常公平的遊戲!”

“不過,要玩這個的話,我們要先出門才行。真砂人真砂人,幫我找一套衣服——”

“等等喵波稻,等等喵。”犬井戶締急匆匆地打斷她。

不知道是在發揚學習天賦還是口音真的被帶偏了,犬井戶締說話的尾音近來有點要變成和歌山方言、或者是大阪腔的「や」的趨勢。但也許是本性使然,他的「や」總是讓其他人幻聽成「にゃ」(喵)……

“已經中午了喵。”他一本正經地指了指外麵的太陽,“我們先吃午飯再出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