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蒯站住了,回頭,神情似乎有些困惑,“什麼?”
“兩顆三眼的人頭骨,兩顆馬頭骨。”
車蒯皺眉,問,“埋的多深?”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看了看霖夜火。
霖夜火回憶了一下塞肖挖下去的深度,伸手比劃了一下,“不是太深……但也不是新坑。”
車蒯問,“諸位,知道我家祖訓,誰都不能賣家中土地的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
“有這樣的祖訓,你們會想到什麼?”車蒯笑問,“會不會覺得,祖上在底下藏了什麼寶貝?”
小四子點頭,“是哦。”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車蒯笑說,“所以車家所有的地,我都犁過一遍,從來沒挖到過什麼寶貝。再者說了,老太學那塊地,租出去都多少年了,皇家拿去蓋學堂,那都是要打地基的。我要是真在那兒埋了什麼妖物,能往外租那塊地麼?”
車蒯說的的確有道理,但是……具體井裡有什麼,鬼車什麼事兒他就是不肯說。
展昭對付固執老頭還是比較有經驗的,沒有彆的辦法,隻有一招——軟磨硬泡!
想罷,展昭就開始跟老頭兒墨跡,“可是老爺子咱也得講道理啊,在你家的地裡挖出來了頭骨哦,馬頭就也算了,還有倆人頭呢,有人頭就表示有兩樁命案啊!而且這麼巧,還跟你家祖上的一個傳說給對上了,那總是要調查一下的麼。再說了,傳說裡那鬼車也是對你車家心懷惡意的存在,老爺子您不怕麻煩找到你家裡人身上啊?”
車蒯直搖頭,“都說了傳說是我瞎編的,那井絕對不能開的!”
霖夜火和白玉堂都疑惑——這井裡有什麼這麼死活不讓看啊?
“不開井也沒關係,那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唄。”展昭繼續跟老爺子磨嘴皮,邊說,還便往白鬼王身邊一湊,介紹說,“他不止是玉堂的舅公,還是賀晚風的朋友嘞!”
白鬼王瞄著展昭——誰跟他是朋友啊?咱倆死對頭哈不好……
隻是老爺子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展昭按回去了,“他還是趙普的師父哦!”
展昭瞧見老爺子桌上擺著不少小型的木頭戰車,應該都是自己做的,再看他說一不二的做派,估計他年輕那會兒也從過軍。
果然,老爺子的態度略微鬆動了一點,麵色也緩和了不少。
霖夜火和白玉堂都覺得有門,對展昭點頭——再加把火!
展昭就戳了戳小四子。
小四子立刻發動可愛攻勢,跟展昭一搭一檔地說他倆跑了一天了呢,腳都酸了!這年頭查案子不容易啊,俸祿都拿來買鞋了,老爺子心疼心疼我們吧!
車蒯看著兩臉可愛的一大一小,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歎了口氣,老爺子又坐了回去,瞧了瞧展昭,也覺得這人挺有意思。按理來說展昭年紀輕輕身居高位,武功也高,要打聽點事兒碰了釘子,解決方法竟然不是靠官威而是靠撒嬌賣萌……難怪開封城裡沒人不喜歡他。
霖夜火和白玉堂這方麵體會更深一些——其實展昭想知道什麼,一招魔王閃就行了。然而以他倆對展昭的了解,就算老爺子咬死了不肯說,他也不會用魔王閃,大不了每天帶著團子來賣萌!
車蒯歎了口氣,說,“我可以說,但你們未必會相信……無論你們信與不信,希望你們查案的時候,莫要影響我家人平靜的生活。”
展昭他們都點頭。
“當年的真實情況是這樣的。那時候我跟閨女還住在城裡,開了一個車行。可就在我們住的那條街,發生了幾起失蹤的案子,起先是一個更夫,後來是夜歸的路人……接二連三的出了幾起之後,就有了些不好的傳聞。官府來查案,當時有一個住附近二樓的繡娘,說她夜間聽到了奇怪的動靜,類似車馬經過的聲音,就好奇打開窗戶看了看。當時她就看到了一輛很奇怪的馬車停在路邊,有兩個長著三隻眼四隻手的人形怪物,正將一個背著包袱的路人拉上車,那路人他認識,就是路口成衣鋪的掌櫃,他經常去城郊的布坊進貨,通常都是這個點回家。成衣鋪掌櫃的被拽上車之後,那輛馬車就飛馳向前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馬背上燃著綠色的鬼火,那馬車的形狀,看起來也像一張鬼臉。她當時嚇壞了,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或者夢遊……直到第二天街上都是衙門的人,成衣鋪的人也說,掌櫃的沒回來,隻在路口撿到了他的包袱。繡娘認識那包袱皮,就是昨夜掌櫃背著的那一個。”
車蒯邊說,邊指了指桌上的圖,“這圖就是衙門的人,根據繡娘的描述畫出來的,鬼車兩個字,是衙門的師爺給取的名字。”
“隻有畫沒有案卷,是案子沒有被衙門受理麼?”展昭問。
車蒯點點頭,“當時的開封府尹是個完全不信鬼神的人,而且這事情也邪門,傳出去沒人信啊,都覺得是繡娘睡糊塗了做夢。”
眾人都點頭——沒人信也可以理解。
“可是後來接二連三的又發生了幾起,還都在我們住的地方附近,而且目擊鬼車的人越來越多……”車蒯歎了口氣,“當時整條街就我們家就是做馬車開車行的,所以很多人都傳說這鬼車跟我車家有關係。不久之後,城裡最大的錢莊失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散布謠言,據說搶錢莊的人駕著一輛鬼頭形態的馬車,車上還冒綠火,那車到我家門口就失蹤了……街上人心惶惶,連衙役們都來我家查過。”
“我也是沒轍了,就找了個聰明人問了問法子。”車蒯笑了笑,“所以去了趟龍圖閣。”
眾人都點頭,去找你哪個“不說”好友麼?
“老陳當時給我的建議是,這事兒要是再發展下去,而衙門又一直破不了案,就會搞的皇城人心惶惶,就這樣,都有很多人去南安寺燒香說開封城不乾淨有邪靈作祟。最後沒準衙門找背鍋的,就得拿我開道,所以趕緊跑!”
“我回家想了想,覺得老陳這話有理,但要跑也不能就這麼跑,跑到天涯海角也是會被抓的。”車蒯說,“我就想到了個法子……裝死!隻要我死了,而且還是死於鬼車之手,那屎盆子也扣不到我頭上了,對不對?”
白玉堂想了想,“所以你編造了女兒有癔症這個事情?”
車蒯點頭,“其實家裡被砸死的丫鬟和上吊的奶奶都不存在,但我總得有個鬼車來把我倆抓走的理由吧?正巧,當時傳聞有兩個版本,一個是說我造的鬼車,另一個說這鬼車專門抓惡人的。我就想往第二個傳言上靠。而且我不能自己跑,得帶著閨女跑,所以最好是兩人一起‘死’。我當初編的是鬼車來抓我女兒,我為了救她跟她一起被抓走了。叔父郊外有座老宅,就著一座,除了我沒人知道,我準備帶著閨女先躲起來避風頭,然後更名換姓過日子。”
眾人不解,“那為何後來謠言會變成是你斬首了鬼車?還說您跟令千金一年後都死了?”
車蒯,歎了口氣,“之後就是更加離奇的部分了……我跟閨女悄悄搬到了鄉下,我改了名叫車元,續了胡須又吃胖了點,低調過日子。車行暫時肯定是做不成了,好在叔父也留了好多地給我,就打算改行租地和種果園了。我閨女在整理叔父祖宅遺物的時候,在一個枕頭裡發現了兩張藏起來的地契,就是老太學和山穀那一片。這兩塊地叔父從來沒提起過,我也是頭一回知道,所以就去看了看。老太學那塊地還挺好的,我打算放長租,剛放出去沒兩天,宮裡竟然來人了,說皇家看中了我家這塊地,想租去蓋學堂。”
車蒯調侃說,“後來老陳還拿這事兒給我開玩笑,說可能車元這個名字更合我八字,反正比車蒯強,所以車蒯這名字就舍了吧,彆要了。”
“我看過老太學那塊地之後,就又去看了山穀那一片。”車蒯接著說,“那地向陽麵還行,適合種果樹,可到了山陰麵,我就看到那口井了。”
眾人都瞧著車蒯——重點來了。
“那口井被封的死死的。”車蒯認真說,“就是你們現在見到的那樣子!”
車蒯這話一說,展昭他們倒是愣住了。
“所以那口井不是你封死的?”展昭忍不住問。
車蒯點頭,“沒錯!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那口井就是被封死的!”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眾人都催老爺子繼續說,“為什麼你放出去的假傳說會變了樣?”
“因為我手欠啊……”車蒯無奈地歎了口氣,“因為好奇,我把那口井的封口給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