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蒼的話仿佛帶著莫大的力量,就算此時他並沒有激活帝心,仍然震懾得俞夫人久久沉默。
良久,她才道:“……於蒼,天賦是有極限的,才能並不能讓你做到一切。你也隻不過是恃才傲物罷了。”
於蒼眉頭稍揚。
但他沒有回答。
俞夫人說的對。
他,也正是因為有詞條記錄儀,是帝星選者,有諸多戰友的支持,才能真正走上這條路,才能“大言不慚”地在這裡指責俞夫人。
俞夫人說,她見過自己的所有倚仗,但她沒見過詞條記錄儀,這,才是於蒼最後的底牌。
但正如於蒼說的,即便加上詞條記錄儀,他也沒有底氣。
荒與詞條記錄儀,都是目前看不到上限的東西,他不能隻憑自己的意願就認定誰會強於誰。
這並不能真正奠定勝利。
更何況,詞條記錄儀的來曆於蒼並不知曉,這極有可能會和帝星一樣,在他強大之後,變成他的敵人。
但那又如何,做不到,就不做了嗎?
先前,在真龍死地,麵對祖龍皇帝死前的發問,於蒼的內心其實遠沒有表現出來的一樣平靜。
你的功業是什麼?
這句質問,振聾發聵。
是啊,撐起王冠的,並非承認或天賦,而是王的功業!這才是為王的資格!
他直到現在,都沒有明白,祖龍皇帝的真名為什麼沒有勝過自己的……隻是因為帝星嗎?但那一瞬間,於蒼並沒有感覺到帝星的顫動。
實力什麼的,自己都遠遠不及祖龍,要說功業……他確實準備對抗荒,拯救藍星乃至星空,但那隻是未來發生的事,能不能做到都還兩說,怎能折算成自己現在的功業呢。
祖龍皇帝自己或許也知道這一點。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祖龍皇帝的真名在自己麵前,連抵抗都做不到。
但,祖龍承認了自己。
所以,不管如何,他不能讓這份承認黯然失色——這是對王者起碼的尊重。
而事實上,早在在詞條記錄儀出現,在帝星蘇醒,在戰友們聚集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必須成為王,並且走到儘頭,背負起為王的使命。
但……假如在一年之前,那個小店裡,他什麼都沒有、隻是一個普通人的時候知道了荒……就可以因為能力低微,而心安理得地什麼都不做嗎?
現在的於蒼覺得,他絕對做不到——但這個假如並不存在,所以他無從證明。
是天賦與才能讓他走上了這條路,還是因為他必須走在這條路上,所以才獲得了才能?如今已經沒有了討論的意義。
於蒼隻知道,他必須走下去。
於蒼看著俞夫人,他心中清楚,這個問題他無法自證,所以他沒有回答。
他隻是道:“可惜,你見不到我完成這一切的時候了。”
說這話時,於蒼的語氣十分平靜,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這樣的氣度,讓俞夫人不由得稍稍出神。
她心中早就知道,於蒼是要對抗荒的。
但直到現在,她才忽然在心中隱隱察覺……或許,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能做到。
“嗬……”
她驀然一笑。
真是老了,什麼都敢信。
“按你所說,我應該早早投身在你的麾下,輔佐你完成這份大業。”
於蒼眉頭一揚,沒明白俞夫人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但他還是道:“難道不是嗎?”
不過,五年前那個時候,她要投身的應該是炎國協會,那會自己還在初中呢。
俞夫人搖了搖頭:“……我早就是個壞人了。於蒼,既然你有這樣的決心,就不要在我這樣的人身上施以憐憫了。”
於蒼哼了聲:“我沒想放過你。”
“那樣最好。”俞夫人點了點頭,忽然道,“棋兒……她不在這裡吧?”
“當然不在。”於蒼道,“因為你會死在這裡。”
不管怎麼說,俞夫人都是棋兒的生母,就算棋兒對俞夫人早就沒有了感情,讓其親眼看到生母被殺死也容易造成心理陰影。
反正,經曆了真龍死地之後,棋兒的心結大概已經解開,不需要再做多餘的事了。
所以,來到這方空間碎片之前,他就用和之前在天門時類似的手段,延長了和棋兒之間的聯係,以做到能夠橫跨兩個世界。
俞夫人點點頭:“那太好了。”
她輕輕抬起手,一張魂卡從她的袖口中飛出,向著於蒼飛來。
於蒼稍稍皺眉,而在同時,旁邊的帝長安已經出手,將這張魂卡用空屬性魂卡封印了起來。
“不必這麼緊張。”俞夫人道,“這裡麵,是我的一些研究,以及……解除棋兒和你連接的方法。”
於蒼眉頭稍揚。
這樣嗎……可以。
雖然棋兒也有戰鬥力,但是隨著他經曆的危險不斷升級,這份戰鬥力也逐漸跟不上了。
能解除掉這份連接,讓棋兒呆在安全的地方慢慢成長,是最好不過的。
“我收下了。”
見狀,俞夫人一笑:“那就祝你好運了……於蒼。”
聽到這話,於蒼尚還沒有做出什麼反應,站在他身後的溫陽忽然急匆匆地開口道:“等等,老師!於蒼已經答應了我,可以將你製成禁卡,我可以幫你……”
“噓——”
俞夫人打斷了溫陽的話。
“小家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剛才我對於蒼說的話,也送給你:天賦是有極限的,才能並不能讓你做到一切,你不是於蒼,可不要……恃才傲物哦。”
話音落下。
噗嗤!
俞夫人的身體,忽然四分五裂!
於蒼皺起眉,仔細看才發現,在剛才談話的時候,俞夫人腳邊的三子已經抓住了她的一邊腳踝,另一邊也多出了一個血淋淋的手印,顯然長子已經將手搭上。
俞夫人的每一個家人,都悄無聲息地抱住了她,而後,在上一瞬間——將她分屍了。
她……主動觸發了她家人的偽人格障礙,主動投身在它們的反噬之中。
“嗬嗬嗬嗬……”
“咯咯咯……”
“媽媽……終於可以牽手了……和媽媽一起……嘿嘿……”
詭異的笑聲四處回蕩,目睹一切,溫陽的身體一時僵硬在原地。
這一刻,他隻覺得手腳發涼,心臟驟然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