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聞人歌臉色看上去十分掙紮，“我能準備一下嗎？”
看得出來，他現在還沒有做好該有的心理建設。
但是於蒼顯然沒有打算給他心理建設的時間。
“不行。”於蒼當即道，“聞人歌，忠誠於純粹的理智與技巧是很正確的道路，但是，純粹並不等同於極端……這隕石你今天肯定是非吃不可了，但你放心，雷首長都在旁邊看著，你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種激發本能的方法，自然是越突然越好。
不然，要是讓聞人歌做好了準備，那他在心裡肯定該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效果就弱了。
就是要現在，突如其來之下，在聞人歌腦子還一團漿糊的時候，直接把隕石砸到他的臉上。
聞人歌的表情略有鬆動。
“那我能知道，那隕石降落後會發生什麼嗎？”
“不能。”於蒼搖頭，“你可以猜猜看，但留給你猜測的時間不會太多。”
聞人歌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於蒼已經轉身走到了雷萬頃的身邊。
“那麼。”於蒼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眼神裡的光芒神色莫名，“祝你好運。”
“誒，等等！”
聞人歌剛想開口挽留，便看見雷萬頃抓起了於蒼，一個閃身便已經消失不見。
這座山頭，便隻剩下了聞人歌一人。
“這……”聞人歌的牙齒不由得緊緊咬了起來。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怎麼莫名其妙地，自己就突然要麵對生死危機了？
這裡遠離城區，來的路上坐的又是軍區的裝甲車，出於保密需要，甚至車窗都是封閉的，他完全看不到外麵的東西，更彆提記路了。
可以說，現在這個地方他算是一頭霧水，就算想逃也不知道該怎麼逃，或者逃到哪裡去。
事實上，剛才他不是沒有嘗試過逃跑，但雷萬頃首長真是太可怕了……他幾乎是剛有調動魂能的想法，便立即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氣勢從雷首長身上傳來，牢牢將自己鎖定住。
他根本沒有一點機會！
隱約的蟲鳴聲從密林深處傳來，更遠處，未知品種的荒獸叫聲斷斷續續，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水聲進入了耳朵。
荒山野嶺，看上去平靜無比，再平常不過。
但一想到等會這裡馬上就會被隕石完全破壞，聞人歌的額頭上就開始生了一層細密的汗滴。
“可惡……”
聞人歌牙關緊咬。
然而，怪異的是。
哪怕他現在已經十分緊張了，但是他卻隱隱有一種直覺，這是一種十分安心的直覺，似乎在和他說，前方沒有危險。
開什麼玩笑？
那天的隕石他親眼所見，更是親身麵對，有多大的威力，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光是看那些外散的能量，稍稍計算就能知道，就算再來十個自己也絕對不夠殺的！
那隕石之中，蘊含的就是最純正的破壞的力量！
就算那隕石有什麼其他效果，比如落地之後有一個治療什麼的……也沒用了。
自己都已經被砸成聞人歌醬……不，聞人歌粉了，治療還有什麼意義嗎？
這種程度的能力，就算有，也不可能是於蒼能夠拿得出來的東西！
難道，自己今天已經必死無疑了嗎……
聞人歌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開始試圖去思考於蒼和雷萬頃為什麼要這麼做。
按理來說，他們沒有理由害自己……但是，自己也找不出一個可以作證他們這麼做不是在謀殺自己的證據。
正反兩個選項都沒有邏輯支撐，但是自己快死了是顯而易見的事。
不對。
聞人歌皺起眉。
當初於蒼是不是和任校長說過，就算校長不出手，也不會有什麼事？
所以，這到底是……
嗡……
天體震顫一般的嗡鳴聲忽然從頭頂傳來，強行打散了聞人歌的全部思緒，他抬起頭，天空中已經是一片熾紅！
雷霆仿佛收攏世界的巨網，在天空之中紮根、激蕩，無數雷霆的正中央，巨石淩空而落，僅僅是麵對，聞人歌便已經感受到了那種不可匹敵的強大氣勢！
入目之處，雲層湮滅、天空震顫，在這種無可匹敵的氣勢麵前，聞人歌感受不到自己有一點生機。
“不。”
聞人歌掏出卡組。
“一張卡就讓我毫無勝算，怎麼可能……來吧！”
……
另一座山。
於蒼與雷萬頃站在上麵，視線看向遠方。
“這就是那張‘星神意誌’嗎？”雷萬頃看著天空，嘴裡嘖嘖稱奇，“不愧是‘天道’的碎片……丘重那老小子和我說起這張魂卡的時候，可著實把我嚇了一跳。就算是小蒼你，能做出這張魂卡也確實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隻是機緣巧合而已。”於蒼道。
“彆謙虛，小蒼。”雷萬頃道，“說起來，這個聞人歌倒也有趣，剛才我探查他卡組的時候，可是實實在在地被嚇了一跳，這種極端的卡組構築……我光是看著都腦仁生疼，不敢想象這個年輕人是怎麼忍受這一切的。”
“這不是好事。”於蒼搖搖頭，“他對本能太過不信任，現在還好，等到七八級之後，這就會成為他的限製，而那個時候……再想糾正就難了。”
“我倒覺得未必。”雷萬頃笑嗬嗬道，“畢竟，這條路沒有人真正走過，萬一真的有什麼說法呢？”
“也是。”於蒼點點頭。
這確實是沒法說的事。
不過相比起來，於蒼更相信楓的判斷。
“咦。”雷萬頃忽然眼前一亮，“開始反抗了嗎？這攻擊，確實漂亮。”
隻見遠處的山頭，龍息飛射而起，直直攻向隕石，一時之間聲勢倒也不凡。
但……很顯然，沒用，所有的攻擊，不過是螳臂當車。
“呼……”於蒼呼出一口氣，輕輕閉上眼。
下一秒。
咻——轟！！
呼嘯之聲墜入山巔，難以想象的猛烈爆鳴頃刻間爆發，哪怕於蒼是閉著眼，仍然能感覺到不斷有熾紅的光芒在眼前飛速變換。
緊接著，狂風洶湧而來，但是在靠近雷萬頃的時候便悉數被分開，而影響不到於蒼。
而這個時候，於蒼已經將心神全部投入到了星天視域之中。
在星天視域觀看星神降臨，則更加震撼。
感知範疇之內，所有的韻律儘數被攪動，仿佛扭曲世界的黑洞在其中穿行，帶動整個世界一同瘋狂下墜。
於蒼的韻律之軀中閃爍起星光，他將視線送入那已經混亂不堪的區域中心，一直到看到了代表著聞人歌的那一部分韻律。
搖搖欲墜、風中殘燭。
上述形容隻存在了很短的時間。
在隕石完全接觸山頂之後，代表著聞人歌的韻律便瞬間破碎，被巨大的力量分解成了更小的韻律碎片，隨著混沌的韻律亂流溢散開來。
於蒼的眼前稍稍亮起。
在聞人歌的韻律消散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那些韻律之中，亮起了一道光？
他了然。
看來，聞人歌應該有所收獲。
心神回到現世，再向前看去。
先前的那座山峰已經完全消失，原地留下了一個尺寸誇張的大坑……地麵直接下降了一大截，於蒼向下看去，就連他站的這座山的周圍都不能幸免於難，被能量摧毀的痕跡在大地上一路蔓延。
入目之處，已經看不到一座完整的山……於蒼和雷萬頃現在所站的，就是還屹立的唯一一座了。
這當然是因為雷萬頃出手，保住了這一個立足之地。
眼前的巨坑中心，地麵都被那一瞬間的碰撞高溫變成了結晶一樣的東西，殘存的熾紅能量在其中流竄，現在仍然沒有完全消散。遠一些的地方則稍稍好一些，地麵隻是被附帶的衝擊掀起、重組，而不是直接被高溫燒成結晶。
從這也能看出，當初在神都，星神意誌的威力其實是被大大削弱了的。
那種可以依靠震動吸收動能的金屬，雖然被直接洞穿，但確實吸收了大量的能量，而沒有讓這強悍的衝擊擴散出去。
在巨坑的最中心。
一座暗青色的巨像靜靜屹立，不時有雷霆在它身周纏繞著浮現，幽幽光芒自胸口的空洞之中亮起，微弱，卻穿透力極強。
旁邊，雷萬頃的表情變得稍稍嚴肅了一些。
他一揮手，便取消了身周的防護性魂卡，頓時一股熱浪撲麵襲來。
“於蒼，你這張魂卡……威力也太強了。”
這種威力、這種範圍……一些傳世級都擋不住。
不過，其實也還好。
這隕石隻是傷害範圍很大，但隻要不被中心正麵擊中，其造成的傷害還是可以接受的，一些擅長防禦的五級魂卡師說不定都能在餘波中活下來。
說歸說，眼前這隕石直接將一座山頭連帶著聞人歌都夷為平地是事實。
看著這麼大的陣仗，雷萬頃也覺得心裡一陣發怵。
“小蒼啊……你確定這麼大的範圍，等會可以恢複過來？”一向相信於蒼的雷萬頃也有點打鼓了。
要知道，破壞容易修複難，尤其人類的身體這麼精妙，但凡搞錯一個步驟，都是致命的。
要是人家古都大學的戰鬥社社長在自己這裡出了事，他可沒辦法和任錚交代啊。
“放心。”於蒼道，“星神，回來吧。”
巨坑之中，星神抬起頭，幽幽目光隔空與於蒼對視，輕輕點頭後，便在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撐下緩緩浮至半空。
短暫的遲滯後，身形陡然加速向天空之中飛去，接著，令雷萬頃眼睛都快瞪出來的一幕發生了。
星神逆流而上，而隨著他的飛過，世界仿佛忽然摁下了倒放，結晶褪色、融化，能量倒流、平息，無數物質交錯重組，追著星神的飛行而向上而去，直至無數座傾倒的山峰重新在這倒轉的世界中重新出現。
“這也……”雷萬頃一時語塞。
以他的實力，自然能夠看得出，這不是簡單的修複，甚至也不是時間倒流。
星神在以邏輯與因果為係帶，將所有的損傷都網羅到自己的身軀之中，這比時間倒流還令人吃驚。
修複遠比破壞更難，越強的人就越是對這句話深有體會，就像現在，哪怕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雷萬頃仍然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場麵，確實有點挑戰他認知了。
……
此刻。
聞人歌落入了一片溫暖的光芒海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