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376 字 3個月前

天底下,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海氏更無腦的人了。

她一聽,正中下懷,忙道:“皇後殿下說得是,將孩子接進來,讓皇後殿下撫養也可。”

聖上臉色很不好看,她也不曾看出來,自顧自哭訴著:“陛下,您不是最疼妾了嗎,怎麼能看著那些人欺負妾呢!上年宰執們將小馮翊王迎接回京,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那小馮翊王是吳文成王的遺腹子,怎麼能和陛下一條心!倒是中都侯,他也是神家的人,他的夫人是我嫡親的妹妹,三個孩子是現成的,陛下又何必舍近求遠,等那個小馮翊王成婚生子。莫如先看過孩子,從中挑選一個,早日養在永福省,與外麵斷絕了聯係,還愁他不與陛下親嗎。”

聖上的臉色更陰沉了,終於看出了皇後的意思,就是要引這蠢女人上套。

聖上平時嘴上不說,但很是排斥廣平王一脈承繼帝位。不管小馮翊王靠不靠得住,他寧願將來從其他旁支中挑選,也不能容忍中都侯的處心積慮。

海夫人絮絮叨叨,說著自以為對自己有利的話,結果被聖上一聲斷喝,嚇得向後一仰。

“你放肆!”聖上連痛都忘了,站起身道,“立儲一事,豈是你這等後宮嬪禦能乾涉的!來人,將她拖回洪訓殿,沒有朕的昭命,不許她踏出殿門半步!”

謁者丞得令,很快揮手叫來了人,一左一右架住,將海夫人拖了出去。

海夫人叫屈不斷,聲音漸拖漸遠,聖上這才瞥了皇後一眼,“這下你可痛快了?”

皇後笑了笑,“我有什麼痛快的,不過不想讓後宮之人,擾亂陛下視聽罷了。”

聖上歎息著,扶住了額頭,“朝中一團亂麻,這個攀咬那個,如今連徐珺都被牽扯進去了。”

皇後道:“徐珺會牽扯其中,不是早就能預見嗎。他效忠的是睦宗的江山,不是陛下的江山,今日能為陛下所用,不過是權宜之計,他的骨子裡,難道就沒有他自己的小算盤,不為後世子孫考慮嗎?校事府盯上他,可說是無風不起浪,既然兩個衙門領命偵辦中都侯一案,為什麼他要將校事府摒除在外,且向陛下提交的所謂罪狀也都是避重就輕,恐怕是受了中都侯脅迫,不敢往深處查吧!”

聖上重新坐回坐榻上,順勢一倒,嘴裡逸出一串長吟,“你懂什麼……”

“我不懂?”皇後涼笑了一聲,“我怕是比你們男子看得還要透徹。中都侯有今日的野心,不正是陛下助長的嗎?過於抬舉海氏一門,連帶著東府城也受益,在建康城中呼風喚雨,誰不猜測,將來立儲要在他的兒子中挑選?隻是後來宰執們挖出了先吳王遺腹子,這下打亂了他們的好計劃,若是真到了無人可選的時候,你果真不考慮他的三個兒子?”

聖上被她說得惱火,想反駁,卻又無從反駁,氣得轉過身背對著她,不再與她說話了。

皇後也不理會,在一旁坐了下來,“若中都侯的兒子過繼給咱們,我同你說,他要的可不是區區一個‘皇伯’的封號,你可想清楚了。”

聖上豈能不知道神鉞的野心,暗裡早就打定了主意,這朝綱得撥亂反正,一個還未成婚的小馮翊王,尚且不能構成什麼威脅,有了三個兒子的中都侯,才是心腹大患。

皇後再接再厲,掰過他的身子道:“你想想,若有朝一日你有個三長兩短,誰離皇位最近?宰執們無後嗣可選,是不是隻能在這三子之中擇其一?到時候可真應了那些荒唐的異象了,史書上更要誇大宣揚,那是天定的人選,黃口小兒,皇位便會坐得穩穩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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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不好聽,但說的未嘗不是事實。

聖上揚手把她隔開了,氣咻咻道:“要不是看在我們是結發夫妻的份上,我非定你個犯上的罪過不可!你盼著我有什麼三長兩短?”

皇後嘖了一聲,“我不就是打個比方嗎。”

聖上冷哼,“到時候你就是太後,朝政由你把控。”

“不對,我是女流,自問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到時候中都侯才是把持朝政的一把手,他要做攝政王,我也隻能答應。”

女人是善於描繪未來的,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驚出了聖上一身冷汗。

聖上帶著倉惶的眼神望向她,“煙兒,你說將來的神域,會不會也如中都侯一樣?”

皇後想了想道:“小馮翊王的性情,不像中都侯那樣狂悖,畢竟年紀尚小,明明可以利用王朝淵做出一番文章來,結果他隻是處置了王朝淵,不曾將事態擴大。退一萬步,就算他也這樣的人,咱們手裡捏著孩子,量他不敢造次。”說罷上下打量聖上,“讓向娘子給你好好調理,再活個三十年不成問題。三十年後任他江山換代,日月顛倒,你不也管不著了嗎……活著才重要。”

所以皇後真是醍醐灌頂,說得人心服口服,也更堅定了他除掉中都侯的決心。

***

侍禦史談萬京不像徐珺,他很願意與校事府聯手。畢竟這頂頭上司打從他一入職起就諸多刁難,所以推翻壓在頭上的大山,是他一心追求的。

從校事府大牢裡出來,那股惡臭在在鼻腔裡盤桓,他抬手扇了扇,對屠驥道:“能問的都問出來了,這回徐珺那老匹夫是逃不掉了。”

屠驥將手裡厚厚的供狀交給他,笑道:“明日朝堂上見真章吧。”頓了頓又道,“中都侯的案子,這兩日有了新人證,明日可以帶上朝堂,當麵向陛下指證。”

談萬京有些意外,“能找的人證都已經盤問清楚了,如何還要帶上朝堂?監察好手段,看來我還有失察之處啊。”

屠驥笑了笑,“侍禦抬舉卑職了,卑職也早已挖地三尺尋無可尋,這人證,不是我找來的。”說著壓下嗓門,左右望了眼,這才道,“是小馮翊王機緣巧合碰上,人家求他伸冤,他便把人推舉給了我。”

談萬京明白過來,追問:“是什麼人?和中都侯的案子有牽扯嗎?”

屠驥說有,“這樣的證人,一個頂十個。待用過了晚飯,卑職帶你去見一見人,見過了,侍禦便知道了。“

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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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叫屈是免不了的,徐珺也好,中都侯也好,一個將睦宗搬出來,一個拿骨肉親情說事,說得聲淚俱下,感情極儘渲染。

可正當他們喊冤的時候,少府少監海寄江站了出來,手執笏板長揖下去,“臣深受皇恩,不敢徇私。中都侯夫人生產時,家母與內子都在場,當日發生的種種都是她們親曆,請陛下準許,容家母與內子入朝陳情。”

這下熱鬨了,中都侯夫人兩年前生第三子的時候,還沒發生奪爵的事,兩家來往尚且如常。那時老定遠侯夫人是嫡母,少監娘子是長嫂,中都侯夫人生孩子,必定都在場,沒有人比她們更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

至於風水輪流轉,到今日反目成仇人家咬你一口,那也是你平時不修德行,不能作為人證不成立的借口。

聖上發了話,宣見海家老夫人與少監娘子。少監娘子攙著婆母登上朝堂,海家老夫人還是一身侯夫人的誥命冠服,原本屬於她的國夫人頭銜,已經轉賜給了老定遠侯的妾侍,對與聖上來說,無疑是一場無聲的嘲諷。

海家婆媳在堂上跪了下來,海老夫人娓娓說起中都侯夫人產子當日的情景,“起先一切都很平常,但孩子落地抱出來之後,有兩個婆子搬了一口大鍋進來,鍋裡不知放了什麼物件,拿火一點,便滿院子白光。前後算一算,燒了得有一炷香時候,白光衝天,東府城外都能看見。老嫗起先還有些害怕,可院內的婆子卻笑著安慰,說不要緊,不過殺一殺蚊蠅罷了。後來將孩子安頓好,我們也用了飯,將要回去時,中都侯夫人將我們請進屋內,拐彎抹角說了許多話,意思就是今日所見種種,不要與外人說起。我們是本分人,當時並不知道他們這麼做的用意,後來聽市井中宣揚起來,才明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但茲事體大,實在不敢議論,這件事便爛在肚子裡,一直到今日。”

中都侯聽罷,憤懣咆哮起來,“一派胡言!這麼要緊的事,為何要當著你們的麵來做?這本就說不通,請陛下明鑒。”

少監娘子反唇相譏,“我們是巴陵人,巴陵有個老規矩,孩子落地必要大母接手,才能無病無災平安長大。你們既要求平安,又要求富貴,於是便讓我們入了內院。要說一派胡言,何至於呢,我們是至親無儘的骨肉啊,原本就是一家子,站出來指證你們,於我們有什麼好處?我們隻是不願意助紂為虐,不願幫著你們蒙蔽陛下,若這也有錯,那就請陛下定我們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