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964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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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弦眼皮一直跳,跳得人心慌意亂。

自己紮了兩針,倒是好些了,但不知為什麼,心總是懸在嗓子眼。

出門看了看天,一彎弦月掛在樹梢,今晚月色昏昏,連星也蒙上了一層紗。不由開始胡亂揣測,難道川蜀要有消息傳回來了?難道找見識諳了嗎……

總是不敢想,已經三個月了,哪裡還有半絲希望。事到如今,她反倒不盼著蜀軍找到他的下落了,要是找不見,就能欺騙自己他還活著。

門上的婆子站在對麵的廊廡上,探身道:“大娘子,時候不早了,韓娘子今日怕是不會來了。”

南弦夜間一般很少接診,除非事先有約。這位韓娘子就是一早差人來通稟的,說白天要宴客,渾身不適卻來不了,要等晚上才能抽出空閒。南弦一直等著,等到戌正也不見人登門,想必確實是有事耽誤了。

於是頷首,“關門吧。”

婆子接了令,上門房傳話去了。她從診室裡出來,沿著廊廡走了一程,天氣暖和了,晚間的風吹在身上,很覺得溫柔舒爽。

回到臥房,洗漱過後更了衣,正準備上床,忽然聽見外間有響動,本以為是常來的那隻狸奴,便循著聲過去探看。外間的蠟燭早就熄了,隻有簷下的燈籠投射進一點光亮。屋子裡朦朦地,繞過屏風往前,猛然見一個身影出現在那裡,嚇得她險些驚叫出來。

然後一隻滾燙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有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說“是我”。心裡的驚惶頓時消散了,她剛鬆了口氣,轉瞬又惱怒起來,壓聲質問:“你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門上不曾通傳?”

他沒有應她,向後倒退幾步,跌坐進了圈椅裡。

南弦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門房和傳話的人不是平白安排的,人家早就留了心眼,給自己開辟了另一條通道。虧她前幾日還在為自己的絕情而懊惱,結果這下可好,人家自行摸進房裡來了,真是個不知界限為何物的人。

壓了壓寢衣的交領,她退後一步問:“深更半夜,你闖進我臥房裡做什麼?”

看不清他的麵目,隻見那輪廓低著頭,一副軟弱無力的樣子。

“南弦……”他啞聲說,勉強抬手招了招,“你過來,離我近一些。”

南弦從他的聲氣裡聽出了一絲異樣,遲疑道:“你怎麼了?病了嗎?”

他沒有再說話,那隻手懸在那裡,吃力地又勾了下。

應當是想讓她診脈吧!醫者的本能一下子被喚醒了,她忙上去扣他的手腕,不想他順勢一拽,拉她到了近前,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自言自語著:“好熱……”

這樣驚人的熱量,絕對不正常。南弦訝然道:“你怎麼發燒了?是受寒了嗎?”不由分說切住他的脈,那脈象奔湧如潮,雜亂無章,她從來不曾見過這種病症,心裡頓時惶恐不已,“你不會又中毒了吧!”

可說話的當口,他陡然長出了八隻手似的,連拉帶拽摟住了她的腰,把

臉埋進了她懷裡。

女郎身上天生有種幽香,那香氣銷魂蝕骨,直往腦子裡鑽。他覺得自己要燃燒起來了,她的每一分呼吸都挑動他的神經,甚至她的心跳都是沙場上的戰鼓,蠱惑著他奮勇前進。

抱之不足,他站了起來,那麼高大的人彎下身子,狠狠把她嵌進胸懷裡,一麵親昵與她緊貼,一麵迷亂地說:“南弦,我被人下了藥……大長公主下的藥……”

南弦心頭大跳,驚訝於大長公主的荒唐,也為自己的處境發愁。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的力量如此之大,以前他彬彬有禮,從來不敢逾越,這回失了心智,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抗,仿佛輕而易舉,就能折斷她的腰。

“大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慌起來,聞見他身上清幽的酒香,混合著辛辣的獨活氣味,在她頸間盤桓。她用力推他,“你堅持住,我替你想辦法。”

可他不要她花時間想辦法,解藥明明在眼前,何必舍近求遠。

理智已然不剩多少了,他不得不強忍著,咬牙道:“這藥……難解。”

南弦心裡怕極了,卻不敢在他麵前失態,這種時候若是亂了方寸,越發會刺激他,便定神說:“我有辦法……”邊使儘全力推他,“你容我想想辦法。”

他的神誌徘徊在崩潰的邊緣,有話也說不出來,像渴極了的人找見水源,隻要貼近她,就有活命的希望。

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想尋覓一個好去處,他的思想控製不了身體,隻知道她就是救命的仙丹。男人使起蠻力來,沒有女郎能抵抗得住,他撕扯自己的衣裳,撕扯她的衣裳,在大長公主府時他尚且能克製那種狂想,但到了這裡,她在身邊,他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指尖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清涼,她的皮膚光滑,與他無數次設想的一樣。男人喜歡一個女人,不光是心裡的渴望,更是身體的渴望。神誌清醒的時候有禮義廉恥束縛,一旦思維混亂,剩下的隻有本能,和強大到讓他無法抵抗的瘋狂執念。

“啪”地一聲,耳光響亮。他微怔了下,她趁著這個機會把他推到牆角,強勢地勒令:“給我站著,不許動!”

他幾乎虛脫,僅剩的一點清明讓他止步,他背靠冰冷的磚牆,看著燈火亮起來,看她手忙腳亂攏住自己的衣裳。

南弦回身望,見他衣衫落拓站在那裡,白淨的皮膚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粉,粉紅的鼻子,粉紅的唇,還有濕漉漉的眼睫和迷蒙的眼神,看上去有種魅惑的可憐相。再往下看,他的衣襟大敞著,身材出乎預料地精壯……

南弦心頭頓時大跳起來,忙移開視線,故作凶悍地說:“你不要亂跑,在這裡等著我,我給你找藥。”

披上罩衣出門,仍舊把房門關好,這事要是傳出去,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但她不知道大長公主給他下了什麼藥,看他迷亂的樣子,八成中的是媚毒。自己有限的從醫生涯見過疑難雜症,卻從來沒有解過這種毒,不知道清熱瀉火的藥材能不能救燃眉之急,還是一桶冷水,對他更有療效。

胡亂在藥櫃裡翻

找,找到了斬舌劍,她喋喋背起了醫理:“苦寒清解,質輕透散。凡熱毒、濕熱所致病症,無論有無表證皆可選用……”

不管對不對,總之先用上再說。她把藥放進石臼裡一頓研磨,然後加滾水衝調,藥渣濾了一遍就端走了。

匆匆趕回來,心裡很擔憂,生怕開門他已經走了。提心吊膽推開門,還好,他還在,隻是蹲在角落裡抱著膝頭,把臉埋進了臂彎。聽見她的腳步聲,才惶惶抬起臉來,嘴裡囁嚅著她的名字,便要伸手來抱她。

南弦一手端著藥,一手還要推拂,實在是驅趕不開,隻能舍身先護住碗,踮起腳捏住他的鼻子就往下灌,嘴裡哄騙著:“來,先吃藥,吃完了再抱。”

他讓不開,咕咚咕咚把藥喝了下去,然後喊著“好苦”,一下把藥碗擲得老遠。

碗一落地,摔得粉碎,這動靜引來了橘井,隔著門問:“大娘子怎麼了?”說著就要推門。

南弦捂住了神域的嘴,忙道:“沒什麼,你不用進來,我不留神摔碎了杯子,明日再收拾。”

橘井應了聲,這才走開了。

可是手掌下的嘴卻很不安分,順著她的手腕蜿蜒往上親吻,她慌亂不知如何是好,人像陷進了泥沼裡,怎麼都掙不出來了。

要說這人,真是危險的毒藥,長著一副好皮囊,會示弱,會博同情,卻也有深不見底的城府。落難了,跑到這裡來,尋求幫助是假,坑害她才是真的。

可是與一個神誌昏聵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一團亂麻裡自己被占儘了便宜,他偶爾還會驚訝地抬起眼來看她,好像不明白她的身體構造為什麼與他不一樣。

南弦抱住了胸,麵紅耳赤罵道:“你這禍害,好不要臉!”

話剛說完就被他抱住了,他拉扯著她往床榻上倒,這時候沒有彆的,滿腦子都是男歡女愛。

再這麼下去真要出事了,南弦抽出手來,著力拍打了他兩下,“神域,你給我醒醒!想想你兩位阿翁,他們都在天上看著你呢!”

不知是斬舌劍起了療效,還是他的先父顯靈了,他一瞬如夢初醒般頓住了手腳。

腦子艱難地轉動,好不容易神誌歸位,垂眼看看自己,再抬眼看看她,她被他弄得衣衫不整,欲哭無淚。他頓時慌了,戰戰兢兢伸手替她拉扯衣裳遮掩,一麵胡亂撩起衣襟包裹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