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635 字 3個月前

然而大長公主沒有伸手,淡聲道:“之前就與向娘子說過了,我不順心得很,煩悶心悸,必要用重藥,才能根治。”

南弦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小心周旋著,“上回隻解了殿下胸肋疼痛的症狀,這回可以再治心悸的毛病。”

大長公主卻笑起來,“你們醫者不是常說,治病必求於本嗎,我的病根在哪裡,向娘子可知道?”見那小女醫搖了搖頭,她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消退了,漠然道,“我這人有個壞毛病,十分溺愛孩子,從女兒到外孫女,隻要是經我手長大的,我必要給她們最好的。呢喃隻差一步就要與小馮翊王定親了,想必向娘子聽說過吧!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向娘子分明是位有德行的女醫,何必苦苦與她作對,搶奪小馮翊王呢。”

所以來前的預感都應驗了,大長公主這回傳召她,必定是要讓這件事有個說法了。

南弦定了定神,俯身道:“殿下恐怕是誤會了,我與小馮翊王之間清清白白,並無牽扯。前陣子市井裡流傳的謠言,說我是小馮翊王外室,這全是無稽之談,請殿下不要相信。”

大長公主一哂,“好一張能言善辯的嘴,你說你與小馮翊王之間清白,這話,我聽著著實覺得不可信。”

畢竟第二日的淤青,明明白白就在她手腕上。陽起石的藥性在神域身上發

揮,他就算是個神佛,也定會凡心大動。忙亂之間弄傷了她,這不是兔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現在自證無辜,在大長公主看來全是狡賴。

大概因為被說得太多,南弦其實早就沒有了辯駁的意願,不過平靜地重申:“我與小馮翊王,由來都是醫患之間的關係。他中了毒,或是病了,來找我解毒醫治,如此而已。”

大長公主哼笑了聲,“是嗎?向娘子果真對他沒有彆的意思?他被囚禁在驃騎航,如此重罪,你怎麼還想著去探望他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南弦噤了下,發現好像真的無從辯解。她的擔心早就過量了,如果隻是泛泛之交,又怎麼會為他牽腸掛肚至此。這回大長公主逼得她不得不正視,自己一直回避,既想自保又控製不住情緒,實在犯了大忌。再想尋找借口搪塞,卻是無用功,彆人三言兩語點破了她的私心,她表麵偽裝得再鎮定,那張麵具上終究也出現了裂紋。

大長公主輕蔑地瞥了瞥她,“你這小小女醫,著實是不自量力,呢喃要的東西,從來沒有人敢與她搶。這次既然把你召來,你就彆想再回去了,你也不必怨天尤人,怪隻怪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害了自己的小命。”

話才說完,從門外進來兩個家仆,滿臉凶狠地朝南弦撲過去,一下把她製服了,往她脖子上套上了繩環。

恰就在這時,外麵忽然響起了兵戈之聲,院子裡腳步來往颯遝,聽著很是讓人心驚。大長公主站起身問:“出什麼事了?”

門外的仆婦忙進來回話,說小馮翊王的衛官不知怎麼闖進來,見人就打,前院的戍衛攔不住他們,已經闖進後院來了。

正驚慌失措的南弦聽了,心裡頓時燃起了希望,掙紮著想回應,可惜被人堵住了嘴,發不出聲來。

兩個家仆駭然望向大長公主,大長公主是領教過那幾個莽夫的,讓家仆先把人押進後罩房,等風頭過了再行發落。

也就是前後腳的工夫,陳嶽屹與三名衛官闖進了園中,大長公主見狀出門嗬斥:“你們要造反了不成,竟敢私闖我的府邸。”

有時候實在是不明白,神域從哪裡弄來的這些驕兵悍將,一個個都不怕死,膽子比牛還大。上回闖進花廳帶走了他,這回又想重來,好在府裡加強了戍衛,大長公主心裡有底,厲聲道:“將他們給我拿下!”那些戍衛便操著刀劍撲上去,結結實實把這四人圍住了。

大長公主舒了口氣,料想這次總會萬無一失了吧,一人一刀也能把他們砍成肉泥。結果還是低估了他們,這四個人,打起架來像不要命似的,就算身上受了傷,血赤糊拉地,也一刻不曾停止戰鬥。

眼看府裡的戍衛要頂不住了,大長公主慌亂下往後退了好幾步。陳嶽屹手裡提著刀,刀尖指向大長公主,“請問殿下,向娘子何在。”

大長公主雖心驚膽戰,麵上卻不動如山,“什麼向娘子,我的府裡哪裡有什麼向娘子。”

她不肯承認,分明是想把人扣下,陳嶽屹轉動手上的長刀,他可不管對麵的人是什麼身份,哂道:“我等是看著

向娘子進來的,如今人不見,莫非殿下是想對她不利?”

大長公主推開了兩邊攙扶她的傅母,憤然道:“一派胡言!既然你一口咬定人在我府中,那你就將她找出來。若是找不見,今日一個都彆想離開,擅闖大長公主府邸是死罪,殺無赦!?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剩餘的戍衛聽令又要一哄而上,卻見西北角青煙混合著火光扶搖直上,有人大喊起來:“走水了!走水了!”

陳嶽屹等人交換了下眼色,回身直奔後罩房,那間著火的屋子門窗緊閉著,有人影投在窗紙上,不由分說便上前一腳把門踹開了。裡麵很快奔出個蓬頭垢麵的人來,臉被煙熏得漆黑,但一眼就能認出,是向娘子無疑。

大長公主見敗露了,惱羞成怒,沒想到這醫女敢賭生死,為了引他們注意,自己身在屋內也敢放火。這回是絕不能善罷甘休了,咬著槽牙道:“將這些狂悖之徒格殺勿論,事後重重有賞!”

府中戍衛頓時奮起,一時刀劍往來錚鳴不斷。

眼見走不脫,隻好兵分兩路,王府衛官都是經過嚴苛訓練的,前麵三人橫起刀就是銅牆鐵壁,一路防守退到角門上。陳嶽屹終於能夠帶上南弦全身而退了,待他們往巷道儘頭跑去,這三人才掄起長刀大戰起來。

南弦邊跑邊回望,“他們怎麼辦?”

陳嶽屹隻管拉著她往鬨市方向去,一麵道:“他們自有辦法脫身,放心。”

逃跑也講究技巧,春日的街市上,到處都有飯後閒逛的人群,大長公主府的戍衛若是追殺他們,目擊的人便多了,這位一向明哲保身的大長公主,經不起這樣的議論。

果然,那些戍衛在抵達街市之前,像青煙一樣隱匿了。南弦到這時才放下心,身上早就大汗淋漓了。

今晚的經曆,回想起來堪稱懸異,所幸那兩個家仆把她推進後罩房後就走了,要是當機立斷收緊她脖子上的繩環,那她此刻怕是已經與阿翁阿娘團聚去了。

陳嶽屹手上的刀還不曾收回來,引得很多過路人側目探看。南弦低頭打量,才發現有血順著護腕流向刀刃,然後一點點滴落,在青石板上凝聚成了一灘血泊。

她不由一驚,“陳校尉,你受傷了。”

作為武將,這點傷不算什麼。陳嶽屹勉強扯了下唇角,“小傷而已,向娘子不必擔心。卑職奉大王之命護衛娘子,娘子不曾出事,卑職就能向大王交代了。”

南弦聽得心酸,衛官的出現簡直如神兵天降,若是時機不是掐得正好,她也不能活命。他們是神域身邊的人,卻會跟到大長公主府來營救她,想必都是神域事先安排好的。他自身都難保了,竟還想著護她周全,上回的言之鑿鑿看來不是隨口一說,是真的上心了。

隻是眼下不是傷感的時候,那三名衛官不知道怎樣了,衛官長的傷情也不輕,得趕快醫治才好。

四下看看,想找個患坊替他包紮,但陳嶽屹腳下沒有挪步,反而回身朝著東長乾的方向眺望。原來東長乾裡火光衝天,把半邊天幕都照亮了,他嘲訕道:“燒起來了,火頭還挺旺。”

南弦卻有些擔心,那把火是她放的,不會出什麼事吧!

“萬一把整個大長公主府都燒毀了,那可怎麼辦?”她說著,看了陳嶽屹一眼,“大長公主會不會把這件事鬨上朝堂?”

陳嶽屹的眼瞳裡有火光跳躍,不屑道:“鬨上朝堂說什麼?說她扣押了娘子,要殺娘子,所以娘子放了把火逃出來?還是控訴我等,無緣無故潛入她府邸放火?隻要她敢聲張,我就敢與她對簿公堂。”

如此想來,大長公主也隻有啞巴吃黃連了。但南弦清楚地認識到,神域被囚禁在驃騎航絕非長久之計,他若是出不來,後患便無窮。大長公主這回殺不掉她,還有下一回,即便燕家娘子與神域的婚事不能成,她也不會放過她了。

但不知為什麼,陳嶽屹總是側眼看她,她遲疑了下問:“陳校尉,你有話要說嗎?”

陳嶽屹搖了搖頭,提起刀送到她麵前,那刀身被打磨得錚亮,霎時一張漆黑的臉孔出現在眼前,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忙卷起袖子胡亂擦了擦臉皮,訕訕道:“先前點火,總也點不著,我就吹了兩下……我們回南尹橋吧,先替你包紮,再等那三位衛官回來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