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2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806 字 3個月前

今天又是如此,她背著藥箱出了宮門,臉上帶著笑,腳下走得輕快,仿佛遇見了什麼高興事。這讓一直愁腸百結的神域覺得困惑且失望,明明自己這陣子陷在水深火熱中無法自拔,為什麼她卻能這麼快抽身,真是個無情的人啊。

身後有謁者悄然上前來,嗬腰喚了聲“大王”。

神域轉回身,瞥了這謁者一眼,“向娘子這麼高興,難道陛下對她又有封賞嗎?”

這謁者是含章殿中尹手底下的人,一早被安排進了司徒官署,含章殿內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是通過他來傳話的。今日也是如此,垂著袖子回稟:“向娘子是家中有喜事,據說失蹤了半年的向直院,今日回來了。”

神域一驚,“誰回來了?”

謁者道:“向識諳,向直院。說是在瓦屋山被彝人所救,曆儘了千辛萬苦,才回到建康的。”

這一刻,若論有誰的歡喜能與向家姐妹相提並論,那一定是小馮翊王。他激動得簡直要歡呼起來,自己與南弦之間的症結,不就在向識諳嗎。向識諳死了,南弦不肯原諒他,恨也恨得有理有據;如今向識諳活著回來了,那麼便不存在“害死”一說。南弦縱是氣不順,也沒有道理與他老死不相往來,隻要他再去說些軟話,央求央求,她應當就會原諒他的。

思及此,官衙裡是待不住了,自己這陣子行屍走肉一樣活著,早就不耐煩了。好不容易看見希望,再多的公務也是容後再說,眼下第一要務便是去找她,儘快冰釋前嫌,讓一切不愉快都過去吧!

疾步走出雲龍門,他想若是腳程快一些,或者能追上她。

結果剛出止車門,便見向識諳站在馬車前等著她,兩個人有說有笑登上了車……居然還是同乘!

他心裡亂起來,半是惆悵,半是憤怒,惆悵於他們之間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憤怒於向識諳不知男女大防,既然說了隻做兄妹,為什麼還不與她保持距離。

算了,或者隻是湊巧,向識諳要入太醫局述職,所以便同路了。無論如何,他能活著回建康,對自己來說是一樁幸事,終於不用再畏縮著,不敢麵對南弦了。

陳嶽屹乍見向識諳,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上前對神域道:“大王,向識諳還活著!”

這段時間,他們這些衛官真是空前難熬,家主因與向娘子斷了聯係,變得沉默寡言,喜怒無常,他們侍奉在左右,須得加著小心,才不至於引他無端發火。現在好了,向識諳沒死,家主就有希望與向娘子再續前緣,他們提心吊膽的日子也該結束了,這還不是一件令人振奮的大喜事嗎。

覷一覷家主臉上神情,果真眉眼間

重又燃起了希望,轉身急急登上馬車,吩咐跟著前車。

心裡激動,扣在膝上的手掌無意識緊緊抓握,他已經考慮直接登門與向識諳致歉,然後求得南弦的原諒了。但向家兄妹似乎有他們的安排,馬車回到南尹橋,轉眼又從巷子裡出來,往邊淮列肆方向去了。到了茶陵樓,三個人入樓中,在散座坐下,隻聽見允慈熱鬨地招呼店家,上最拿手的菜,再要一道清蒸白條,那是她阿兄最愛吃的。

茶陵樓樓下的宴客大廳很寬綽,四五十張食桌之間有竹簾隔斷,雖不能阻擋人聲,但可隔絕視線。神域示意酒博士不必唱喏,自己在不遠處的鄰座坐下,他們在談論什麼,隱約都能夠聽得見。

兄妹團聚,喁喁都是家常的溫情,愈發顯得自己形影相吊。到最後聽見向識諳說,以前不曾珍惜,今後要好好過日子,不知怎麼,這番話讓他有些惶恐——允慈將來必定是要出閣的,向識諳能抓住的家人,豈不隻剩南弦一個了嗎。

南弦總是後知後覺,反正隻要一家人不分開,她就覺得心滿意足了。席間忙著布菜,他們說什麼,她都含笑表示認同,畢竟失而複得的歡喜,能夠撫平一切。

識諳卻有不滿,放下杯盞道:“我讓人去三位阿叔家裡傳話了,明日約他們來老宅見一麵。宅子裡搬走的那些醫書典籍,都讓他們還回來,這樣的親戚,往後可以不必走動了,免得給他們留有落井下石的餘地,讓他們仗著長輩的身份欺淩你們。”

允慈對那些齷齪的長輩,一直懷恨在心,握著拳道:“對,一定要把話說清楚,最好去官衙,當著大尹的麵立下文書。我們這一支,今後不與他們往來,不要他們插手我們的家務事。”

識諳又與南弦打商量:“擇個日子,還是搬回去吧,到底自小住的屋子,情難割舍。”

南弦是無可無不可,聽他這樣說,遲遲點了點頭,“那南尹橋的宅子,閒置著也無用,回頭就賣了吧。”

賣了南尹橋的屋子,遣散了神域從王府調來的人,所有聯係也就斬斷了。雖還有些不舍,但最後終究要走到這一步的,好像也沒有什麼可遺憾。

第一日,那三位阿叔應邀來老宅,各自都有些尷尬。見了識諳還得裝出親近的模樣來,掏心挖肺地說:“是大兄與阿嫂在天上保佑,讓你能平安歸來。總算我們向家氣術未儘,宗子尚在,來日進了家廟,也可向列祖列宗交代了。”

一叔說得聲情並茂,三叔與四叔連聲附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對待骨肉至親的不舍與惦念。

結果這場表麵文章,卻換來識諳的冷哼,“以三位阿叔的行徑,配向列祖列宗交代嗎?宗子生死不明,你們就忙著收回老宅,將我兩位阿妹趕出門,莫說在祖宗麵前,就算在建康城中,怕也被戳彎了脊梁骨,不配為人了吧!”

他是性格溫和的青年,從小彬彬有禮,從來不說一句重話。三位阿叔滿以為麵子上敷衍得過去,大不了把老宅物歸原主就是了,卻沒想到,他上來便是一番紮心的話。

三叔“嘖”了聲,“原來今日不是為團聚,是為興師問罪嗎?既然如此,倒也不妨敞開了說一說,這宅子本就是祖上傳下來的,你不在了,日後允慈又要出閣,收歸公中,不是合情合理的嗎?如今你回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樂見你平安,但你不該因此事質問我們,這麼做,可有些目無尊長了。”

識諳聞言哂笑,“阿叔們的所作所為,竟還有臉以尊長自居?允慈確實會出閣,那其泠呢?她自幼便長在我家,是我阿翁阿娘疼愛著帶大的,在你們眼中,她是外人嗎?”

一叔很不讚同他的話,調開視線,有些傲慢地說:“她是養女,就算鬨到官府,養女也不能承襲家財,她留在家中,本就不應該……”

“不應該?”識諳道,“阿叔怕是忘了我阿翁的囑托了,她雖是養女,將來更是向家宗婦。你們不是一直催促著,讓我早些成親嗎,若我現在娶了她,不知阿叔們又該以什麼臉麵,向族中耆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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