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齊王的腦子倒是轉得挺快的, 即刻反應過來,驚恐地指著尚謹大喊:“你是……薑……薑……呂……齊!”
“原來你知道我是誰啊?你這幾天是不是噩夢纏身?”尚謹特意將聲音放得很空靈,像極了他以前趴在室友耳邊幽幽地喊名字。
“你, 你怎麼知道!”
“你那幾個祖宗等著你下去呢……”尚謹走到祠堂正中,歎道,“這處祠堂,你們連地方都不改?多年前, 我的後人也是如此祭奠我的, 怎麼如今都擺上的彆人的牌位呢?”
裝神弄鬼,他最熟悉了。
他得了嬴政的允許, 要知道原本的曆史中,齊王是活活餓死的。現在隻是嚇一嚇而已,嬴政對有功之人向來大方, 這麼點小要求不會死人,自然會答應。
【宿主, 你難得穿一次紅衣裳,多好看啊,而且也不像鬼……】
所以為什麼要扮鬼啊?這個裝扮真的很不走心, 完全看不出是惡鬼。
「氣死太難了, 還是嚇一嚇吧。我是不像鬼,可是要嚇他太容易了。」
[笑笑:笑死了, 我們的視角,小謹你真的不嚇人哈哈哈!]
[一輛泥頭車:我覺得小謹穿紅色挺好的啊!平時怎麼都穿白?其實穿青色也不錯。]
[天下秦王皆嬴政:其實我想看小謹穿黑色的,看什麼時候政哥能賜一件。]
「窮。」
“鬼……鬼!鬼啊!”齊王連滾帶爬地跑向大門,卻發現大門緊閉,嚇得瘋狂拍打那扇門。
尚謹一步步緩緩走向齊王,齊王越發驚恐起來。
王離此時一副秦國士兵打扮, 終於推開門,不耐煩地問:“你叫嚷什麼呢!”
“鬼!有鬼!”齊王像是看到了救星,他這輩子都沒這麼喜歡過秦國人。
他一邊大喊一邊躲到了王離身後。
王離環視一圈,故意忽略了尚謹的存在,奇怪地看向齊王:“啊?這哪有什麼鬼啊?”
“你看不到嗎?”齊王抖得更厲害了。
“這有東西?”王離問身邊的另一個秦兵。
那人也故意配合說:“沒有啊。”
“你們都看不到,那……寡人……我……”齊王已經快抖成篩子了。
尚謹長歎一聲,唱道:
“悲耶,哀耶,亡齊者建也!”
“悲耶,哀耶,亡建者勝也!”
其實這原本是後來齊人編的一首歌謠,這時候倒是挺應景的。
“田建,你真不配做齊王。驕奢淫逸,偏信讒言,你對得起你的祖輩嗎?”尚謹目光如刺。
“我……我……”齊王已經不能思考了。
“你真是愧對齊地百姓!”尚謹蹲下身看著他,惡狠狠地說,“你說等你死了,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會不會化為惡鬼,拖你下十八層地獄?”
十八層地獄是什麼?是什麼可怕的地方嗎?
齊王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人間醉:笑死了,突然想起來十八層地獄這個時候還沒出現。]
[皓如山陰雪:影響不大doge應得的,反正祖龍也不會讓他好過。]
[樺林:反正聲音小,其他人也沒聽見。]
“真不經嚇啊!”尚謹站起身。
“他怎麼覺得你是鬼啊?我覺得你穿紅衣很好啊。” 王離實在沒看出來尚謹哪裡可怕了。
“他心裡有鬼吧。”
王賁本是由著他們胡鬨,不過天色也晚了,問道:“你們兩個,玩夠了?”
兩個人被王賁拉走了,齊王則被帶回了他的寢宮之中。
*
齊國已滅,尚謹和王離也回到了鹹陽。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到冬天了。
一大清早,尚謹倚窗向外望去,昨日雪下的大,索性在宮中住下了。
天□□曉,黎明前的黑暗中,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比之昨日已經小多了。
尚謹執著那盞燈開了窗,手掌中的銅駱駝上坐著一個舉著燈的小銅人,燈火隱隱約約映亮了殿外的雪景。
如果忽略這場風雪的可怕,雪景實在迷人。
這場大雪據說深達二尺五,實在讓人難以行走,即使已經提前預警,恐怕也會凍死不少人。
他靜靜地看著紛飛的雪花,心中不覺擔憂起來。
耳邊似乎傳來了“嘟嘟”的敲門聲,尚謹這才回過神來,快步去開門。
來人是扶蘇,尚謹連忙將他迎進來。
“公子怎麼來了?我這裡可不如你那裡暖和。”
尚謹是沒想到扶蘇會來的,畢竟扶蘇那裡有古代版暖氣,到了冬天很暖和。
“你才入冬的時候,和阿父說,冬日將有雪災。沒想到,來得如此快。”扶蘇實在睡不著,越是身處暖室之中,越是想起尚謹的話。
“公子在擔心嗎?”尚謹將燈放回原處,側臉去看扶蘇。
“嗯,我不想看見他們流離失所。”扶蘇點點頭,見尚謹盯著自己,“怎麼這麼看著我。”
“隻是想起來,我最初來這裡的原因了。”
“你是說鹹陽宮?”
“差不多吧。”其實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的原因。
“你來鹹陽宮是為了先生?那時也是雪天。”扶蘇恍惚想起當年的事情,才發覺,原來已經過去八年了。
他與尚謹相識八年,似乎不知不覺間,被尚謹影響了許多。
如果當初尚謹沒有救下先生,或許一切都會改變吧。大約是朝著壞的方向轉變的,從他開始反駁淳於越的時候起,他就明白這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