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謹回到家中, 卻見案上疊著兩件鬥篷,是他前些日子問仉夫人能不能試著做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做好了。
【宿主, 你這算不算走在時尚前列了?】
“主要是這天氣太冷了,渭水都結了好久的冰了。”尚謹將那件暗青色的鬥篷披上,倒是很合適, “不過也快了, 鹹陽這兒的江河湖泊,結冰期都不算長。”
【宿主,你是不是想喂魚了?】
“不,我想吃魚,解凍了,魚就多起來了……不對啊,春季是繁殖期,冬春禁漁……”
禁漁期是自古以來就有的, 倒不是說尚謹在這個時候就買不起魚了, 隻不過多多少少還是希望魚價平常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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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謹攜著寒風踏入殿中, 這裡麵比起外麵暖和地跟火爐一樣, 他脫下鬥篷掛在手臂上。
“你這是?”扶蘇瞧見了他新奇的裝扮。
“鬥篷,托仉夫人新做的,我讓她也給你做了一件,你也試試。”尚謹取出另外一件鬥篷, “雖說叫篷,不過不是蓑衣那樣的, 而是用了上好的衣料。”
那是一件玄色的鬥篷,繡了些雲紋一類的簡單紋路。
他給扶蘇披上鬥篷,左右打量了一圈, 很是合適。
“玄衣加玄色鬥篷,雖說莊重,可有些壓抑了,要不你試試我的?”他和扶蘇身形差不多,隻不過扶蘇略比他高一些,“不過我的鬥篷還是冷的,算了算了。”
“很暖和。”扶蘇笑著攏了攏鬥篷。
“我昨日看著不錯,又托仉夫人再做三件,送去給先生和斯相,一件送去給昱行。”尚謹安排地明明白白。
“不過西南那邊本也不冷,等到了,怕是都要開春了。”這麼一想,這鬥篷怕是要等到一年後再上身了,“我好像恍然間才發現,先生與斯相,已是古稀之年了。”
“他們不顯老,和以前一樣,忙得腳不沾地。”扶蘇也有些感慨,隻不過這對師兄弟從不見老態,跟著阿父做事都是熬著的,卻不曾疲憊。
“可身子不如從前,卻也是真的。”這也是尚謹要送鬥篷的原因之一。
“你沒送阿父一件?”
“我又不知陛下的尺寸。”他無辜地回答,這可不是他沒想著祖龍。
[山間溫客:嗯?我比較想知道,小謹你是怎麼知道斯相的尺寸的?]
「先生告訴我的。」
[水墨翎:那為什麼不問扶蘇祖龍的尺寸?]
“何況,要送也要向陛下先行稟報,再告知禦府令。仉夫人雖然繡工了得,可那些紋路繡起來也不便,且比不得禦府令他們那邊,萬一陛下不喜,那就不好了。”
扶蘇也明白他的意思,提起了冬日的天氣:“今年鹹陽的冬天還不算冷,比往年好多了。”
“要是這些衣物能再保暖些就好了。”尚謹對此很是認同,不過比起西南,鹹陽可要冷多了,穿上鬥篷才好些。
“你又想出什麼來了?”
尚謹哭笑不得:“你把我當神仙啊?什麼都會?就算神仙,那也有不會的啊?”
“我記得之前東海郡的黔首老喊你神仙。”扶蘇打趣道。
“我要真是神仙,這世間怎麼還會有那麼多疾苦啊?”他若是神仙,那哪還用得著在這裡苦思冥想,直接一個法術,天下的災難就會消失了。
“不過我確實有些想法,隻是這些日子要忙紙和火藥,真要想改進織布,先要安農,何況,最好用的東西,我們這裡還沒有。”他感歎著,“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是何物?”扶蘇好奇地問。
“據說在比桂林郡更西南的地方,在比匈奴更西邊的地方,有一種叫白疊子的花草,若能織成布,禦寒的效果極好。”
其實就是新疆和雲南,白疊子就是棉花。
最糟糕的是,他一個北方人,沒見到過棉花長什麼樣,估計也就看見成熟的棉花的時候能認出來,偏偏真沒遇到過。
那本殘篇的中醫藥大全裡,也沒有棉花的存在,這時候他才認識到,完整版的重要性。
他倒是托王離繼續找了,不過那也要等到明年夏天了。要是想找棉花更多的地方,那得跑到更西南的地方了。
“真的?!”扶蘇聽了眼睛一亮,不過也能想到,此物並不好得,匈奴便是一大阻礙。
“可就算找到了,百年間,黔首也不一定穿得上。”
曆史上,棉花一直到明朝才大麵積種植,老百姓逐漸用得起了。
“是啊,好東西,向來都是有權有勢有錢的人先用的,如今黔首連飯都不一定能吃飽,即使有白疊子,又如何去種呢?”扶蘇盤算著這幾年的饑荒情況,歎道,“若是讓官吏們去推行……也怕是不好。”
“嗯,本連飯都吃不飽,現在去種白疊子,怕是要餓死了。荒年的時候,連種禾、麥、黍、稻、荅和菽的人都能餓死,就算白疊子能賣錢,去哪買呢?何況錢就真的在黔首身上嗎?”
“若是強行推行,恐怕官吏們會為了政績不顧黔首的死活,他們也不想觸犯吏律。”扶蘇搖搖頭,“以後,會有機會的。”
他們心知肚明,以後是什麼時候。
“你前幾天不是說想吃魚?宮中倒是有,不如晚膳留下來?”
“不要,宮裡那些菜確實比外麵精致,也好吃,可是味道太寡淡了。”他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我記得之前不是還讓他們做什麼鍋出來?”扶蘇也不強求,不過說起魚,想起來之前閒聊時的話。
尚謹伸手比劃了一個半圓:“嗯,大概就是像釜的一半那樣,隻可惜不好推行。你不知道,他們知道我是要拿來做飯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像看個傻子。”
扶蘇被他的描述逗笑了,不過能想象那個場麵,也能理解那些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