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冷得早,才剛進入冬月,梅花就開了,東府那邊也已經過來請赴了兩三次宴,隻賈蕎因為年紀小的緣故,一直被拘在府中。
“哥兒,才吃了飯,我抱你去炕上玩一會子再回去。”
奶娘李媽半請示半解說的上前對賈蕎道。
哥兒每日早起要先到曾祖母老夫人處請安,然後過祖父祖母府裡請安。
因天氣寒冷,其祖父賈赦大老爺所住的地方並不與榮國府正房相連通,來往不便的緣故,從入冬後,賈蕎每早在老夫人那裡請過安,便到祖母刑夫人處待至午後才回,儉省了晚上的問安。
這是慣例了,主子哥兒又才是個虛歲四歲的奶娃娃,照理,李媽不該有此一問,隻這兩日不知怎的,李媽莫名有些害怕這位主子哥兒。
眼神太亮太有主意,像是都能聽懂看懂似的。
果然,賈蕎伸出手道:“這會子就回。”
李媽遲疑著還是將賈蕎抱了起來,到刑夫人處告辭。
刑夫人原也不是賈蕎的親祖母,兩人連飯也不在一處吃的,見李媽抱著賈蕎來告辭,隻一擺手就將兩人打發了出去。
李媽給賈蕎裹好鬥篷,又放了一個小手爐到他懷裡,抱著出了屋子,走到垂花門外,幾個小廝拉過一輛翠幄青?車。
李媽抱著賈蕎登車,一小廝放下車簾,又命眾小廝抬起車來,拉到寬敞地方,駕上馴騾,出了角門,往西過榮國府正門,從西角門入,至儀門前停車。
一小廝打起車簾,李媽抱著賈蕎下車,過了三重儀門,先到老夫人賈母處回說回來了,又去見過王夫人,方從榮禧堂後房門處由後廊往西,過一條南北寬夾道,到倒坐的三間小小的抱廈廳。
轉過粉油大影壁,入一半大門,這一處小小的院落便是賈蕎及其父賈璉、其母王熙鳳的居所。
上了正房台磯,小丫頭豐兒打起猩紅氈簾,李媽抱著賈蕎進入堂屋,一股熱氣混著香氣就撲麵而來。
大丫頭平兒迎出來驚訝道:“哥兒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了?奶奶也才剛回呢。”
賈蕎示意李媽放自己下來,“我去見母親。”
平兒瞧瞧賈蕎,又掃了一眼紮著手乾笑著的李媽。
李媽前兒居然敢掐半夜驚醒的蕎哥兒,被哥兒捅出來,被奶奶狠狠發落了一通,險些沒當場打死,還好哥兒幫著說了幾句話,如今她對哥兒是聽之由之,萬事不敢說半個不字。
平兒笑著引著賈蕎走到西邊正房門外,邊打起大紅撒花軟簾,邊道:“奶奶這會子正陪客呢。”
又對屋內稟道:“奶奶,蕎哥兒回來了。”
“快請進來。”
鳳姐兒穿著桃紅撒花襖、大紅洋縐銀鼠皮裙,坐在南窗下的炕上,揚聲笑道。
“母親,”賈蕎入內正要請安,膝蓋還沒彎下去,鳳姐兒便笑道:“我的兒,你如今才幾歲,哪裡會這個,讓你乳娘替你請安就是了。”
平兒早已在賈蕎身後攙住了他。
“快過來。”鳳姐兒向賈蕎招手。
平兒半攙半抱的將賈蕎送到炕沿邊上。
鳳姐兒伸手半摟著他,又伸手抹他的臉、手。
“我的兒,冷不冷?”
“不冷。”
賈蕎先回了話,又看向對麵坐著的一很上了年紀的老農婦,和躲在她身後一五六歲的小男孩兒。
鳳姐兒道:“這是劉姥姥,這是她外孫板兒,這是我們家哥兒賈蕎。”
賈蕎剛要見禮,劉姥姥已滿麵笑道:“這就是府上的哥兒?噯喲喲!真跟年畫上的仙童一個樣兒!”
隻見賈蕎頭上帶著大紅貂鼠皮帽,褂子襖子也俱都是大紅的,暖暖和和、圓圓團團的一個,越發襯得雙頰粉白,雙目有神。
鳳姐兒笑抱著賈蕎道:“蕎哥兒每日要晨昏定省,我怕他年紀小扛不住風,所以入了冬,就讓人給他穿得格外厚實些。”
兩人正說著閒話,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