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兒見他父子如此,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嘴角含笑,眉目飛揚,“天晚了,我的兒,你快去安置,我去給你叔祖母回話。”
賈蕎正要告退,想到什麼又頓住。
“今兒周瑞家的可是來求母親什麼事兒了?”
鳳姐兒笑道:“這你又是從何處知曉的?”
賈蕎道:“我去給林表姑送花兒,和周瑞家的前後腳到,就讓李媽媽問了一句,周瑞家的說在路上遇到了她女兒,她女兒是早就嫁了人的,無事可不會找到府裡來。”
賈璉見狀,問鳳姐兒道:“周瑞家的求你什麼事?”
鳳姐兒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他女婿冷子興,因賣古董,和人打官司,被人告了身份不明,要遞解回鄉,求咱們幫著平息。”
賈璉點頭道:“確實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大事兒,又是古董行的,沒準兒能用得上,又能在王夫人那裡賣好,一舉多得。
賈蕎道:“父親母親,這是包攬訴訟。”
賈璉不以為意,好笑道:“難不成你以為,咱們這樣的人家會因為這個革職不成?”
鳳姐兒也覺得好笑:“好了,蕎哥兒你去睡吧。”
賈蕎道:“父親母親,周瑞家的是叔祖母的陪房,她為何要舍近求遠,求到母親這裡?”
賈蕎知道王熙鳳的傲氣,道:“不過是拿捏著咱們對叔祖母恭敬,也得順道兒孝敬她罷了。”
賈璉的笑散了。
鳳姐兒心裡生出股怒意,“你從哪兒聽到什麼話了?”
賈蕎轉頭示意李媽和平兒出去。
李媽倒是兩股戰戰立刻就出去了,平兒卻抬頭看向鳳姐兒。
鳳姐兒略一點頭,平兒退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賈蕎先作了個長揖。
“按理,兒子是晚輩,不當說這些不恭不孝,離間血脈的話,可父親是兒子的親父親,母親是兒子的親母親,這府裡,隻有咱們的榮辱是一體的,所以兒子就大膽直言了。”
“父親是咱們榮國府正正經經的長子嫡孫,外頭的事,哪一件不是父親去跑去做,可老祖宗對父親如何,對寶二叔又如何?兒子心裡替父親委屈得不行,再一想往後這爵位、這榮國府會如何,這些話就無論如何也忍不得了。”
“母親再想,您雖是叔祖母的親侄女,可寶二叔是叔祖母的親兒子,這兒子和侄女孰親孰近?”
賈璉和鳳姐兒雖都聽得心頭有幾分想法,但還是問:“你在你祖父那邊聽到什麼了?”
賈蕎搖頭道:“祖父雖然……,但咱們兩房確實有最根本的利益衝突。”
“再則,退一萬步,咱們真要供著叔祖父和叔祖母,以求他們將爵位、將這榮國府給父親,討好一個下人奴仆有用嗎?父親母親替她平息了這官司,她還會說到叔祖母麵前不成?這好事不還是做到了暗處?”
這話聽得賈璉和鳳姐兒一肚子不適意。
那兩位如今還霸著榮禧堂呢。
賈蕎麵露猶豫。
賈璉道:“你有話就說。”
“是,”賈蕎接著道:“可能是兒子想多了,但父親既說包攬訴訟是能革職的大罪,那父親做了這樣的事,叔祖母又知道父親做了這樣的事……”
賈蕎想了想,換了種更詳細具體、更引人遐想的表述。
“叔祖母的陪房求父親做這樣的事……”
這往後若是鬨出來,這爵位可不就順理成章的落到二房頭上。
賈璉聽得心中暗疑,連帶著瞧鳳姐兒都生出幾分不喜。
鳳姐兒覺出來,強辯道:“這不過是蕎哥兒的小孩兒話,這事兒咱們也不是頭一遭做了,不都好好的?哪裡就如此這般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