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74章 這話很難接。(1 / 2)

整個福利院裡所有人都認為, 至少在將孩子送到福利院之前,這對養父母對杳杳是沒話說的,至於後來因有了自己的小孩而送走杳杳, 頂多隻因為人性複雜, 不能以此推翻過去他們對這孩子的疼愛。

寧蕎來找杳杳的養父母, 起初隻是想打聽有關於孩子親生父母的線索。

可真正接觸範振國之後, 她又覺得不對勁。

杳杳真的是他無意間在路上撿到的孩子嗎?這麼巧合地“撿到”小孩, 又這麼湊巧, 他們家裡正需要小朋友, 連派出所都沒去一趟,直接將孩子留在家裡,這一連串的行為, 讓人不得不留一個心眼。

在寧蕎和江珩的逼問下, 範振國終於說出真相。

這件事,必須得報公安,他們離開時走得很快,背影堅定,而身後的範振國, 則急急地追上。

他生怕被其他同事聽見,壓低了聲音。

“沒用的,他們根本就不是京市人, 跑到京市, 也是為了不給自己留後患。”

“那是一個團夥, 你們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更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就算去報公安,公安同誌也不會管。”

聽到這裡, 寧蕎和江珩停下腳步。

見自己終於說動了他們,範振國加速的心跳慢慢變得平穩,他深吸一口氣,又說道:“這位同誌,我知道你是好心,不忍心看杳杳受罪。但你隻是一個學生而已,能鬥得過人家犯罪團夥嗎?這些壓根就不是你該考慮的事。”

江珩往前一步。

範振國看著這位軍官不好惹,就算是做思想工作,都不敢衝著他,隻望向寧蕎,試圖說服這女學生。

“我們確實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寧蕎說。

範振國眉心舒展:“是了——”

“但你不是見過他們嗎?”寧蕎反問。

範振國嘴角一僵,心底咯噔一聲。

“是跟我們一起去公安局,還是留在這裡,等他們來請你回去協助調查?”江珩問。

“作為幫凶,主動投案自首,也許還能從輕發落。”寧蕎溫聲道,“你好好想想。”

範振國臉色驟變。

這兩個人,是真不怕給他們自己惹一身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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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販子團夥猖獗,四處流竄,這事難查,卻必須從源頭查起。

公安同誌接到報案之後,引起重視,首先對範振國進行盤問,而他小產在家的愛人當時同樣是“買家”,也被帶到公安局。

寧蕎並不關心警方將如何處置這對夫妻。

她更想知道的是,還能不能找到杳杳的親生父母。

寧蕎知道在後世,通訊以及網絡都非常發達,孩子隻丟了一年不到的時間,追根溯源地查,總能聯係到小孩的親生父母。但如今是在七九年年底,誰都不知道杳杳究竟是哪裡人,隻聽範振國說起她是被人販子從外省拐來的,但這麼多個省市,該怎麼找?簡直是大海撈針。

可即便難找,也得找。

公安同誌首先多次比對範振國與他妻子各自的口供,將孩子老家的城市範圍縮小,再詳細詢問人販子的外表特征等,記錄下來。

一開始,他們還想去找杳杳。但一位女公安心細,擔心孩子被突然造訪的公安同誌嚇到,另一方麵,也是因為當時杳杳甚至還不到三歲,年紀太小了,況且這事已經過去將近一年,小朋友哪裡記得清自己被拐帶的經過?

這位女同誌,請寧蕎幫忙。

寧蕎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同時感謝她願意用這個較為溫和的方式,保護孩子幼小脆弱的心靈。

“是我們應該謝你們才對,提供了這麼多的線索。”梳著馬尾辮的公安說到這裡,沉默片刻,又提醒道,“但確實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一是不知道孩子究竟是從哪個城市來的,另外一個問題,這孩子是個女娃娃,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確實有不少家庭丟掉閨女,是有意而為之,就算真能找到她的父母,將孩子送回去,對方也不一定會有多樂意。”

“萬一呢。”寧蕎輕聲道。

這位秀氣的公安同誌抬起頭:“什麼?”

“可能杳杳的父母在丟了孩子之後,急得跑遍整個城市的所有派出所,甚至登報打聽她的下落。”寧蕎說,“也可能,彆說是才過了一年不到的時間,就算過去十年,仍不會放棄。”

“你說得對。”公安同誌沉吟片刻,釋然一笑,“不管怎麼樣,我們儘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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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蕎是和江珩一同離開公安局的。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抬頭問:“你趕時間嗎?”

“不趕。”江珩說,“可以陪你去福利院。”

寧蕎失笑:“你怎麼知道?”

“以你的性格,不跑這一趟,恐怕晚上都睡不好。”江珩溫聲道,“但這件事,不能著急,我們先去福利院,再慢慢來。”

公安同誌說過好幾回,估計很難找到孩子的家人。

寧蕎能夠理解,她隻是行動力強,但實在說不上是急性子,去了福利院簡單和院長溝通過後,便去見杳杳。

“寧蕎同誌。”福利院院長往前一步。

“以孩子的感受為先。”寧蕎柔聲道,“院長,我理解的。”

在此之前,寧蕎和這位福利院的院長有過一些矛盾爭執。

但她們都是為杳杳好,抱著同樣的初衷,即便彼此之間鬨過不愉快,也不會留下隔閡。

“去吧。”福利院院長眉心舒展,擺了擺手。

寧蕎要去見杳杳,在活動教室門口,轉頭認真看了看江團長。

“怎麼了?”

“你得笑一笑,凶巴巴的,嚇到杳杳怎麼辦?”

江珩的唇角往上牽。

“不行,小朋友喜歡誇張的表情。”寧蕎咧開嘴角,露出漂亮的笑容,“像這樣。”

“還這麼麻煩的?”江珩問。

江珩在活動教室外,學著他媳婦的表情練習了好久的笑容。

教室裡,杳杳早就瞄見寧蕎,眨巴著眼睛張望,在看見江珩好不容易練習好的“平易近人”微笑之後,明顯放鬆下來。

“杳杳。”寧蕎坐在她身旁。

寧蕎和杳杳聊起爸爸媽媽,和孩子聊天,不需要拐彎抹角,但她必須將孩子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很多話題,也隻是點到為止。

“杳杳的媽媽是長頭發,還是短頭發?”寧蕎問。

杳杳歪著腦袋,用手比劃自己頭發的長度,是短發。

寧蕎微怔,和江珩對視。

他們剛才在派出所見到杳杳的養母,長發及腰,低低地梳著。

距離杳杳離開範家,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她養母的頭發,沒法在這短時間內留長。

杳杳記憶中的父母,是她的養父母,但多聊幾句,寧蕎發現,這孩子對自己過往家庭也有一定的印象。隻是兩邊的爸爸媽媽在她記憶中重疊,她分不清。

幸好這孩子並不抗拒回憶與爸爸媽媽的相處。

“杳杳的媽媽平時喜歡做什麼?”

杳杳歪著頭,想了好久:“電視。”

“看電視?”寧蕎問。

“好大好大的電視。”杳杳攤開小手,比出很長的距離。

寧蕎記得,範振國說,第一次見到杳杳時,這孩子穿著打扮很講究。帽子非常保暖,是嶄新的,厚實的棉衣上也沒有補丁,一看就不是家裡哥哥姐姐穿剩下的舊衣裳。

公安同誌也是從範振國這樣的說辭中,推斷杳杳的家境不差,至少她父母不是為錢“賣掉”閨女。

杳杳走失時是一九七八年,當時她才兩歲多,家裡已經有了電視。

寧蕎默默記下,準備等下回見到公安同誌,將自己問來的消息告知。

“杳杳還記得什麼?”寧蕎又問。

小團子的話不多,語言表達能力也不算優越,頂多隻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

接下來,她說起的,大多是和養父母有關。

“差不多了。”江珩低聲提醒。

寧蕎點點頭。

從這麼小的孩子口中,問不出什麼來,再盯著這個問題不放,可能會弄巧成拙。

“我又要變魔術啦。”寧蕎拍了拍手。

她將手放在身後,活動教室裡其他的小朋友們,立馬都圍上前。

等她再攤開手時,白皙的掌心上擱著好幾塊小小的水果糖。

在福利院住的時間更長一些的孩子,更加懂得主動爭取,不讓自己吃虧,一看見寧蕎攤手,蜂擁而上搶糖果。

寧蕎的掌心就隻有這麼大,“變出”的糖果被搶走,好多人都沒分到。不過這些剩下的小朋友們,不會哭,也不會鬨,像往常一樣,默默地走開。

“我這裡還有呢。”寧蕎轉頭看江珩。

江珩的口袋裡,裝著不少糖果。

這些都是剛才他們順路從供銷社買的,本以為媳婦要留著自己吃,原來是特地為這些孩子們帶來的。

“每個人都有。”江珩說,“不要搶。”

身著軍裝的大人,對孩子們而言,有著天然的威懾力。

小朋友們排著隊,杳杳一直沒跟上,被寧蕎輕輕拉了拉小手。

杳杳膽怯地站在原地,用詢問的語氣喊人:“姐姐?”

不一會兒,杳杳瘦小的肩膀上,壓上些許的重量。

是寧蕎搭著她的肩膀,陪她排到了隊列中。

“杳杳小朋友也要排隊。”寧蕎微微俯身,湊到她耳畔,輕聲說道,“杳杳不是調皮的孩子,不爭不搶,做得很棒。但是現在排隊領糖果呢,如果你連排隊的勇氣都沒有,是不是就嘗不到美味的糖果了?”

杳杳仰起小臉蛋,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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